幾年來,各家千金明爭暗鬥、用盡手段,卻始終沒人能順利的接近皇甫嗥月,誰曉得這半路殺出的「貼身婢女」,卻拔得了頭籌!睿王爺身邊收了個絕色丫環的消息,早在幾天以前,便在朝中不徑而走。向來不近女色、清心寡慾的睿王爺,竟然會收個絕色婢女在身邊,朝裡議論紛紛,每個人莫不在私下猜測著兩人的關係。
只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下親自見到,還真證實了傳言不假——這丫頭果然美得太凝眼了!若不好好教訓她一頓,恐怕她還真以為,自己能飛上枝頭作鳳凰呢!「公主送的?」一旁的團團、圓圓不禁叫了出來,嚇得立刻跑到印歡的身邊。兩人低頭仔細瞧著那手絹,怎麼瞧,就是覺得手絹準確無誤。
「唔……是這手絹沒錯啊,曹小姐,您要不要再瞧一眼?應該是沒出錯啊。」「不用瞧了,我說不是就不是。」曹家千金冷聲道,看都不看手絹一眼。「可是……」
「怎麼?難道你們是在懷疑本小姐說謊?」曹家千金不悅地瞇起眼,目光螫得兩姊妹猛搖頭。
「不、不是,奴婢沒有那個意思。』「最好沒有。」冷哼一聲,曹家千金立刻將矛頭對準沉默的印歡。「能夠當上睿王爺的貼身婢女,想必你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我瞧你一臉聰明,手絹的事就拜託你了,畢竟你也是個丫環,找個東西應該難不倒你吧?」
雖然嘴角噙著笑,但任誰都聽得出來,話中的貶損,一群人不禁搗嘴低笑,就只有團團、圓圓一臉莫名。
「曹小姐,不如奴婢也幫忙找吧。」兩人相當講義氣,連忙自告奮勇。
「不過就是條手絹,一個人找就夠了。」曹家干金立刻拒絕。
「啊?可、可是這事原本就跟歡歡不相關——」
「誰說不相關?」一名丫環忽然叱喝出聲。「同樣都是丫環,我家小姐想拜託誰找手絹,有你們置喙的餘地嗎?」
「這……當然沒有。」兩姊妹嚇得臉色都白了。
「既然沒有,那還不趕緊去幫忙換茶?這天這麼冷,沒熱茶可喝,要是我家小姐著涼了,我看你們拿什麼賠!」那丫環又吼人。
「對不起,奴婢這就去換!」兩姊妹這次再也不敢遲疑,一接到指令,連忙就往前衝,誰知手腕卻在下一瞬間被人抓住。
「別急。」握著兩姊妹的手,印歡噙著淺笑,制止了兩人的腳步。
「可、可是……」
「大膽丫環!你竟敢同我家小姐作對!」那丫環不分青紅皂白,馬上就替印歡扣上了罪名,一旁曹、毛兩家干金,臉色也倏地一沉。
見狀,兩姊妹更加驚慌失措,想開口幫忙說情,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急得就快哭了,幸虧印歡鎮定,非但不畏不懼,還能伸手安撫兩姊妹的情緒。
「你誤會了,我並沒那個意思,我只是認為外頭風涼,小姐們若是擔心著涼,不如移駕到附近的挹春閣,到時我們再奉上熱茶。」她噙著淺笑,有禮的解釋著。「我家小姐想待在哪兒,輪得著你一個丫環來決定嗎?還有,是誰准你以你、我與我家小姐稱呼?別以為當上了睿王爺的貼身丫環,就這樣放肆!」
「……我沒那種想法。」
「還說沒有!來者是客,我家小姐也不過拜託你找條手絹,你就推三阻四的,還說不放肆!」
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看著自一開始就明顯對她存有敵意的一群人,印歡輕輕的在心中歎了口氣。自從成為皇甫嗥月的貼身丫環後,除了譯文、編書、政事,她從未見過他多瞧了哪名女子一眼,更遑論親近過哪名女子。
如今,好不容易總算有兩株「桃花」上門,可他非但不欣賞,還將人給「外放」到澄心園賞花,這天高皇帝遠的,她自然也不奢望他能蹦出什麼桃花劫。只是話說回來,端著官家小姐的身份,卻任由底下的人毫無教養的大呼小叫,將他人當作是狗看待,連她聽了都不高興,莫怪皇甫嗥月要避得遠遠的。「請小姐們別誤會,關於手絹,我——」
「看看,這不又頂嘴了!」不待印歡將話說完,那丫環又嚷嚷了起來。「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把我家小姐放在眼裡!」挽起袖子,那丫環驀地露出令人發寒的陰笑。
這下,團團、圓圓可再也忍不住了。
早在眼眶打轉許久的淚珠,立刻如小雨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圓潤的嬌軀也開始一抖一抖的打顫。
「曹小姐、毛小姐,歡歡是新來的,許多規矩都不懂,請您網開一面,饒過她吧!」即使嚇得要死,兩人還是鼓起薄弱的勇氣跪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幫印歡求饒,可惜曹、毛兩家干金非但無動於衷,還各踹了兩人一腳。
印歡立刻沉下臉來。
這群人借題發揮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要安個罪名到她身上,好順理成章的出氣。雖然她大可出手反擊,只是對方不過是尋常人,恃強凌弱未免可恥,況且她要真的反抗,恐怕還會連累到團團、圓圓。
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讓那丫環打個痛快,讓她們氣消就沒事了。
反正她是練武之人,挨幾個巴掌,就像是被蚊子叮,一點也不礙事。
望著右手高舉的丫環,她不躲也下閃,靜靜的等待巴掌落下——「這是在做什麼?!」
伴著一聲低沈的叱喝,皇甫嗥月無預警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以往,無論是遇見任何場面、任何人,他總是那般的溫和有禮、玉樹臨風。可如今——溫和有禮不見了。
玉樹臨風也消失了。
雖然俊美的臉龐仍舊讓人著迷心動,但那過分冷寒的目光,以及緊繃的下巴,卻讓人充分感受到那股深沉的怒氣。
當下,除了印歡,所有人都嚇傻了。
第5章
是夜,當皎月悄悄西栘,印歡也端著漆盤,輕輕推開書房的房門,無聲的走了進去。
「怎麼還不睡?」皇甫皞月頭也不抬地問,手裡仍舊滴滴答答地推著算盤上的圓珠子。
「你不也沒睡?」她將漆盤放到了圓桌上,接著掀開碗蓋,將冒著白煙的干貝粥給端到了書案上。「子時快過了,不累嗎?」說話的同時,她也順手替他磨墨。這幾日,她雖沒事可做,但也觀察出不少心得。
他總是子時就寢、卯時起床,三餐正常,不挑食,習慣在睡前來碗清粥,只是平常這些事都有樓西侍候,難得遇到樓西出外辦事,她才有表現的機會。他微微一笑,不答反問:「你呢?累嗎?」
「整日沒事做,怎麼可能會累。」她搖頭,神色間果然沒有半絲疲憊。
以往在谷裡,她早晚練武,偶爾印心、印喜心血來潮,想要研究新菜色,她還得充當獵人,飛天遁地的將各類「特殊」的食材張羅回來,如今她成天無事可做,又怎麼會累。
倒是他這個人人都說氣弱體虛的睿王爺,反倒是名不副實。
說他氣弱,他的足音穩健,行進間,從不仰賴轎子;說他體虛,他的語聲雖緩,卻渾圓有力。平日忙於政事之餘,他仍可精神奕奕的處理私營的生意,光是從這幾點來看,就能看出他的體力非凡。
如果她的猜測無誤,之所以會有如此「不實」的傳言,肯定和那一夜,皇上哭倒在掬歡亭的事脫不了關係——「以後別再那麼做了。」滴滴答答的撥算聲乍然停下。
當一抹熱氣欺到身旁,印歡這才猛然發現,原本還端坐在書案後方的皇甫嗥月,不知何時竟已起身來到她身邊。
穿著白袍的他,總是那麼的謙和斯文,當他噙著溫和的微笑時,總容易讓人忽略他的高大,唯有靠得極近時,才能讓人深刻的體會到,他是多麼的高大與壯碩。看似溫和無害的他,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懾人的氣勢,尤其當他俯首,用嚴厲的眼神盯著人看時,那股魄力,就連她也無法招架。
只是比起他的嚴厲,她更在意的還是他沉默的注視。
自從成為他的貼身丫環後,她就發現,偶爾他會用一種她形容不出的深邃眼神瞅著她瞧,那樣的眼神既燙人又溫柔,總將她平靜的心緒攪和得好亂,就像現在——燭光下,濃長的睫毛就像兩把小扇子,羞怯地揚了好幾下。
擱下墨錠,她覺得自己似乎得做些什麼來打破這份沈默,因此連忙將一旁的干貝粥端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早點吃——」
未完的話語,瞬間凝結在皇甫嗥月突如其來的動作之下。
他沒端過干貝粥,而是撫上了她的臉!總是彬彬有禮的他,竟然、竟然做出如此逾矩的動作,而她……
卻一點也不覺得討厭。
在大掌的掬捧之下,她的臉頰就像是煨了炭火,瞬間變得好燙好燙。
「答應我,以後別再那麼做了。」他沉聲將話重複了一遍,少了溫和笑意的俊美臉龐,竟嚴肅得嚇人。 「做什麼?」她只能傻傻地問,同時聽見自己的心臟失去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