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她竟也逐漸融入他的生活,摸熟了他的脾性。他的習慣、他的喜好、他的口味,甚至他每一個動作、眼神所代表的意思,她總能自然而然的領悟。就在皇甫嗥月欲跨過門檻,走出廂房的瞬間,廂房內的上官傾雲卻忽然出聲。「睿王爺。」皇甫嗥月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回頭,而是筆直的來到印歡身邊,抽走她手中的披風,輕輕的將披風圍住她纖柔的身子。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印歡愣了一下,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他搶走了先機。「龍爺還有事?」說話的同時,他也順手拉過領口兩側的藍色穗帶子,替她仔細的打了個漂亮的結。
為他量身訂作的湛黑貂毛披風,披在她的身上,非但不顯得滑稽,反而將她襯托得更加纖弱柔白。
他看著她一會兒,接著忽然伸手拂上她眉間的輕顰,她又是一愣,一時之間也說下出心中的那股震盪是怎麼回事,卻深深的體會到,他的溫柔與憐惜。披風內那柔軟的絨毛,是那麼的暖和,屬於他的氣息,像是空氣般團團的將她圍繞,選妻宴的事,似乎已變得不再重要,橫在心中的那股悶窒感,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印歡不禁再度露出淺笑,但隨之而來的羞澀,卻讓她連忙伸手解下披風,誰知他卻阻止了她,並細細的、綿密的,將她小手握入掌心。
眼看兩人你儂我儂,舉止親暱過了頭,上官傾雲先是翻了個白眼,接著才打趣的再度出聲:「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龍某只想問問,要是『那人』曉得自己非但被人欺騙,就連苦心安排的事,也只是被用來賺錢,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
聽著好友的弦外之音,皇甫嗥月卻只是噙著微笑,緩緩轉身。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龍爺若不開口,『他』又豈會有任何反應。」「哎呀,不曉得自然比較好,只不過就是無趣啊。」上官傾雲賞玩著瓷杯上的花紋,閃爍的眼神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然而皇甫嗥月卻還是淡淡、溫和的微笑著,和善得就像是茹素多年、從未殺生的出家人。
「無趣總比節外生枝的好,龍爺生意繁忙,恐怕不會樂意有麻煩上門。」
「麻煩?」他好奇的眨了下眼睛。
「是數不清的麻煩。」皇甫嗥月淡淡更正,並沒有說明,是怎樣的麻煩,然而他的眼神,卻讓上官傾雲知趣的不再開口。
握著印歡的小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客棧,待兩人走遠,上官傾雲才不悅的嘀咕出聲。
「嘖!竟然反過來威脅我?這男人還是這般陰沉霸道,怎麼就是沒人發現他的真面目?」
☆☆☆☆☆☆☆☆☆☆ ☆☆☆☆☆☆☆☆☆☆
「適才在想什麼?」才上了馬車,皇甫嗥月便輕輕開口問。
沒料到他在談生意之餘,還能注意到她,印歡長睫一顫,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慌亂。
「沒什麼。」她咬了咬下唇,第一次在他面前說了謊。
他要娶妻,照理說,她該開心的為他祝福,可偏偏,她卻高興不起來。
她為劍譜而來,她該關心的,應該只有他的安全,然而這幾日,盤旋在她腦海中的,卻都是選妻宴的事。
她不斷猜著,為何他要答應皇上的胡鬧?是因為他與皇上情同手足,無法拒絕?還是因為,他心儀的女子,就在點選的名單中?若是,那會是什麼樣的女子?而他,是否也會溫柔的凝望著她?自相遇以來,她什麼事都不瞞他,唯有這些她自己也弄不懂的複雜心緒,她怎樣也不願洩漏,因為那種感覺,彷彿……就像是她不樂意他娶妻似的。
就在印歡心慌的想要別過頭時,皇甫嗥月卻忽然伸手執握住她的下巴,阻止她逃避。
「別說謊。」他低著頭,深深的凝望著她。「這幾日你經常心不在焉,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關心地問,可銳利的黑眸,卻似乎在搜尋著什麼蛛絲馬跡。他的目光,讓印歡更加心慌了,習慣了他的溫和,他偶發的霸道,總讓她特別不知所措。
霸道時的他,眼神總是太過銳利,彷彿可以看穿她的每一樁心事,時常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感。
垂下眼睫,她略微施力,掙開了他的束縛,然後像是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退到了馬車一角,將兩人之間拉出一段距離。
「沒有,我只是……有些悶罷了。」她抓緊裙擺低下頭,說謊的心虛,讓她無法直視他。
她這明顯的迴避,自然無法取信於皇甫皞月,不過他卻不再逼問。
面對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憐惜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捨得讓她再露出更多慌亂的表情?更何況,她向來是不懂得掩藏心事的人,雖然性子淡漠,平常話也不多,但一有心事,卻總是清楚的全寫在臉上,她那一點心思,他還會不懂嗎?她的天真懵懂、她的美麗無邪,足以讓所有的男子為她癡狂,就連他,也在許久之前,就已徹底的被她征服。
自一開始,選妻宴不過就是一個策略,生意上的收益,不過是順水推舟,自始至終,他要的只是一個能夠順理成章得到她的契機。
他早已眷上她的相伴、戀上她那清雅淡郁的桃花香,如今,他又怎會允許她自身邊逃開?畢竟「選妻宴」,就是為了選「妻」哪。
黑眸深處閃過暗光,皇甫嗥月卻是若無其事的微微一笑。
「印歡。」
一如往昔,印歡再次被那低沉溫柔的聲嗓,給誘得抬頭。
她的水眸澄澈如水,映著陽光時,彷彿就像是一對晶瑩的黑寶石,那流轉的水光、專注的凝視,總讓人心蕩神馳。
「你身後的木櫃裡,有只木匣,替我找找。」他噙著溫和的微笑,自然的轉移話題。
「木匣?」她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懂他為何會突然轉移話題,但是他願意不再逼問,確實讓她鬆了口氣。
「一隻黑檀木匣,不到兩個巴掌大。」
他約略形容,而她,則是依著他的形容,拉開每一個方格,尋找木匣的蹤影。這只高櫃是特別訂做的,固定在馬車的木牆上,穩固安全,只是高櫃被裁成好幾個方格,方格有大有小,用來放置茶葉、藥品或是暖被、裘衣之類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以方便旅行。
只是平常她並沒有碰過裡頭的東西,這下突然要找東西,實在有些困難。在翻遍所有方格,卻還是不見木匣的影子後,她只好回頭求助。
「我找不到。」
「是嗎?」他也不責備,而是主動起身,來到她的身邊。
他的身材高大,單單只是跪坐,卻還是讓人感到無比壓迫,尤其當他微彎著腰伸手找尋木匣時,那繃緊衣袖貼著他寬大強健的肩臂,勾勒出結實有力的線條,更是讓人切實體會到,他絕對不如表象那般斯文無害。
想起先前,他對自己所做出的種種親密行為,印歡不禁迅速臉紅了起來。以往有樓西在外頭駕車,偶爾傳來問話,她從未感到任何不自在,可如今樓西出門辦事,只有他們兩人獨處,這安靜的氣氛,卻讓她莫名忐忑。
就在印歡羞赧的想再度拉開彼此的距離時,外頭,卻忽然傳來馬匹的嘶鳴,下一瞬間,整座馬車竟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震盪,讓正欲起身的她,瞬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朝後頭跌去——「小心。」
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及時拉住了她,並將她拉進了懷裡。
即使在慌亂之間,她還是注意到,他的動作是多麼不可思議的迅速。
他單手環抱著她,另一隻手,卻是充滿戒備的握緊拳頭,無論震盪多大,他始終一臉鎮定、不動如山,直到震盪停止,才緩下臉色。
他那俐落的身手以及沉定的反應,在在都顯示,他分明是個練家子!「王爺,您沒事吧?」馬車才恢復平靜,外頭,車伕便立刻緊張的詢問,就怕自己一時的疏忽,讓皇甫嗥月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沒事。」他淡定回應,同時睞了窗外一眼。「怎麼回事?」
「有個孩童突然衝到街上,卑職怕傷及無辜,只好緊急將馬車停下。」伴隨著車伕慌亂的解釋,人群圍攏私語的聲音,也迅速傳人馬車內。
「下去察看狀況。」皇甫皞月冷靜指示,同時伸手將窗上的竹簾放下,阻擋外頭的窺視。
「是。」登的一下,車伕跳下馬車,趕去執行命令了。
「你沒事吧?」
車伕才走,他立刻低頭關心胸前的可人兒。
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印歡縱使心裡產生不少疑問,然而當她察覺到彼此間的姿態時,精緻小臉立刻爬上一片燙辣。
天!她、她、她、她什麼時候坐到他的雙腿上的?!
在他堅固的環抱之下,她的身體,竟然還緊緊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可以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氣息有多燙人、他的眼神有多火熱,甚至每一次他的胸膛起伏,隔著布料摩擦著她胸前的柔軟,那樣的感覺是多麼的……多麼的……「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