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它也被沖走了……」喘著氣,她想到的是跟她一起掉進河裡的座騎。
「那匹馬應該是凶多吉少了。」范大辛皺緊濃眉說實話。「現在我們得往下遊走,找處河淺段過去。」他們不能一直冒險停留在這裡。
河對岸的王達和邱石傑也有了打算。與這一頭的范大辛商量過後,他們率先沿著河岸出發往下遊走。
至於他們這一邊,雖然經過短暫的休息,花漾的情況已經恢復了些,但她的身體仍然很虛弱。
用毯子包裹著她微微打顫的身子,換下了一身濕衣的慕容逍將她抱上馬,與她共乘一騎。
花漾不自在地被他摟在胸前,暫時無力推翻這項安排。
「……那個時候,我有聽到竹橋不尋常的斷裂聲,我想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破壞那座橋……」坐在他身前,她雖然極力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跑在前頭的楚義身上,但包圍著她、屬於他軀體所傳遞的溫熱與結實緊繃、他吐出的氣息吹拂在她耳後,卻不斷摧毀她的努力。她趕緊從混亂的腦子裡硬擠出正經事,試圖讓自己不受他的影響……
一抹冷靜的淡聲從她頭頂落下。「如果那座橋果真是被人蓄意破壞,那就表示也許已經有人來到我們前頭了。」
一旁的范大辛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的神情嚴肅。「少主,我也在懷疑這起意外。雖然今天的河水流量很大,但應該還不至於把那座橋衝垮。看來我們得更加小心了。」這座橋他們曾走過兩次,沒想到這回會出事。
即使不能萬分確定橋是被事先破壞,也沒有證據顯示讓他們一路提防的人已經出現,不過他們有人差點丟了命是事實,他們的確不能掉以輕心。
范大辛立刻策馬上前與楚義展開討論。
「慕容逍……」自然地叫著他的名,花漾卻猛地住口。因為先前楚義跟她說的話突然閃過她的腦子。
「怎麼了?還冷嗎?」回應她的是更加抱緊她的懷臂力量。
她忙搖頭。「不不……」已經感受到他胸膛下強而有力的心臟就貼著她的背跳動了,別說冷,她覺得自己大概快著火了才對。「……可是我一直喊他慕容逍,他也沒反對……」含在嘴裡的咕噥。
「你在說什麼?真的沒事嗎?」風大,沒聽清楚她的嘀嘀咕咕,慕容逍不由得從她肩後俯下首,仔細梭巡她仍未完全恢復血色的臉蛋。
他對兩人此刻親近接觸表現得理所當然,但她可不。察覺他在她頰畔耳邊的熾熱氣息,她的下一個反射動作就是伸出一隻手向後、推開他的臉。轉眼回過神,連她自己都愣住了,忙不迭縮回手,她偏過頭、向上找到他神情陰晴不明的俊顏,直覺自己那推拒的舉動似乎惹惱他了,她吐吐舌,趕緊轉頭回前方,想當作沒這回事。
「啊!前面的水流減弱了,那裡有林地,我們應該快找到地方可以過去……」轉移兩人的注意力,但顯然失敗了。
「你說,我要拿我自己怎麼辦才好?」意外的,他低得像耳語的輕嗓帶著無奈的口氣。
什麼?她傻了。
「現在的我,會在乎你的情緒,在乎你的小臉出現的是笑或難受,我不願你做不喜歡做的事,更不願見到你不快樂,所以,如果你因為受到我們這樁婚事的束縛而不開心,為了你臉上這抹陽光般的笑容,或許我應該想其它辦法解除你的束縛才對……」沒有隱藏他對她的不捨。「但是我做不到……花漾,抱歉,我放不開你……」他歎息。
她字字句句聽得清清楚楚、毫無遺漏,而她的心也隨著他的露骨表白愈跳愈快。
他……他竟說在乎她!他……不是因為她的未婚妻身份,才在意她的喜怒哀樂、昨夜和剛才她出事,他才會有那樣擔心她的行為嗎?她沒忘記他曾說過,她是特別的。雖然當時她嘴上說相信他不是為了她的身份,但其實她還是那麼想。沒想到他現在又提了,而且更直截了當,她自然同樣大受震撼。
「……呃……那個我……我覺得……你大概是被我方才差點沒命的情況嚇到了。」被自己未婚夫緊抱著告白,她的腦子竟然還能維持運轉、替他找到合理的解釋,連她都快佩服起自己了。「我……我現在好多了,你要不要……先鬆開我,你那個……冷靜一點……」不過她仍是得努力才不致咬到舌頭。
還是學不乖的丫頭——慕容逍早料到她不會給他太令人高興的回應。懶懶地,他的唇再壓低,惡劣地張嘴含住她小巧圓潤的耳垂……
「啊!」冷不防被他嚇得叫出聲,沒料到卻引來前面范、楚兩人的注意。
兩人回頭,但除了見到慕容逍朝他們表示沒事地一揮手、還有花漾那表情稍古怪的模樣外,沒發現其它狀況的他們,有些狐疑地只好把目光又調回前方。
至於被捉弄的花漾,等他們一轉回去,又氣又羞地馬上握起拳頭捶了又捶他環在她身上的肩臂。「慕容逍!你怎麼可以……可以……」說到這裡,已是滿臉通紅。
「可以什麼?你說嘛。」稍稍發洩了心頭的火,他低睨著她撲紅的頰同耳根子,聲調輕柔挑逗。
知道他是故意的。咬了咬下唇,她收回捶他的手。「……就算不是我,任何一個姑娘成為你的未婚妻,你都會在乎她、對她好吧?」小小聲地說。
注視著被她的貝齒咬得泛白的唇,他抬手,輕捏了捏她的細嫩下巴。「放。你會咬傷它。」
她下意識鬆開,卻忍不住轉眸迎向他熾烈的視線。
「除了你,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成為我的未婚妻。」接下來,他用實際現況回應她的假設問題。「你為什麼不問我,若你不是我的未婚妻,我會在乎你、對你好嗎?」朝她深意的挑眉笑。「來,你快問。」鼓勵她。
「若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心似乎揪緊了一點點,但她還是被催眠般地開口。
「若你不是,我會想盡辦法讓你成為是。」不等她問完,他已經爽快地給答案了。
咦?他這麼說的意思……她緊盯著他仍然保持微笑、眉眼神情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果斷意味的臉龐。不過她沒有機會再問,因為這時,前面的范、楚兩人已經停下馬兒,慕容逍也策馬來到他們身側。
他們來到河水的淺彎處,只見對岸王達和邱石傑兩人不但已在那裡等著,王達手上競還牽著另一匹馬兒——一頭全身濕透、看樣子也受到不小驚嚇的褐色駿馬。
沒錯!那匹馬,就是先前隨花漾一起落水的坐騎,而它顯然隨著河水被衝到這裡來,最後被王達兩人先一步發現拉上了岸。
花漾立刻驚喜地大叫了聲。
沒多久,所有人涉水過河,總算有驚無險地在對岸會合。
不過,由於考慮到馬兒的狀況還未恢復,所以花漾仍是得繼續和慕容逍共乘一騎。
即使有斷橋事件,眾人最後還是決定不更動原定路線。
越過大河,他們依舊朝東北轉北的方向前行。
隔日夜晚,他們在林子裡夜宿。善於追蹤、反追蹤的王達和邱石傑,因為早就發現到有人躲藏在他們前頭,而潛近反逮到兩名正在佈置陷阱等著他們掉入的人。
那兩人,正是在金燕城畫肪上最先攻擊慕容逍的其中兩人。
本來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可以在這裡殺死慕容逍立功領賞的他們,萬萬想不到仍被識破行跡、逮個正著。在楚義和范大辛的聯手逼供下,即使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他們還是只能說出找他們辦事的是一個蒙面人,其它事情他們一概不知。
這情況和以往范大辛他們捉到個個暗算慕容逍的人說法幾乎一致。
只要有重金引誘,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暗殺慕容逍的殺手——這也就是三公主高明的地方。就算所有人都清楚她是造成慕容逍身陷各種危險的幕後指使者,偏偏她卻從不曾留下過任何把柄。
這兩個人,正是破壞竹橋的人。
不過,加上他們同夥的其他五個人,似乎只有他們是幸運、也是不幸地賭對慕容道他們往京城的路線。
范大辛他們在離開前,毫不留情地把那兩個傢伙踢進挖好的大洞裡,任他們自生自滅。
花漾則是首次見到楚、范兩人在兩個殺手身上使用逼供的手段後,便嚇得面色發白、跳到遠遠的地方去,不敢再看。雖然她一向自認膽量十足,沒什麼事嚇得著她,可沒想到真正見識到所謂的「逼供」,她才知道自己的膽子根本還沒到見血不心顫、殺人不眨眼的程度。
但即使范大辛他們血腥無情的這一面意外地呈現在她眼前,也讓她大受震撼,她卻沒有因此而怕了他們,甚至對他們敬而遠之——因為她非常清楚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