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自己是著了什麼魔,沒有多想,就尾隨在她身後。
他從來不信命運,但是對又一次的邂逅,他發現,自己是欣喜的。
隔了一個半月再見面,他才意識到自己從未淡忘她,只是將她放進了記憶深處,直到她本人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沈睡的記憶才再度鮮活過來。
他仍是想要她,這次甚至比過去還強烈。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獵艷高手,但是他有判斷力,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與她之間的吸引力並非單方面的,她想要他,一如他想要她。
但是她在躲閃、在抗拒,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他……為什麼?
「妳在怕我嗎?」他俯身到她的耳邊,滿意地看見她輕輕一顫。
方言歡的冷靜在瞬間破滅,慌忙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你在說什麼啊?」她笑,聲音卻略顯神經質。「我有什麼好怕的?」
「那就好。」他嘴角輕揚,想了想,然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說:「捷運站離這裡還有段距離,但是我的公寓就在對面的巷子裡,這陣雨恐怕還會下好一陣子,妳……要不要到我那裡喝點東西?」
什麼?方言歡這回明顯地一震。她不是白癡,不會不知道他的邀請意味著什麼……
拒絕他,馬上!
然而她的嘴巴幾度張開,卻發不出聲音。
「怎麼樣?」他伸出手。「我們可以跑過去,一下子就到了。」
方言歡望著那修長的手指,想起那晚他是如何用這雙手插入她的髮絲,又如何用同樣的一雙手,帶給她無可比擬的歡愉……
她接著想起他緊實、發燙的身體是如何親密地與她交纏在一起,將她帶往以前從未到過的世界……
忽然,她覺得自己的堅持很可笑,她為什麼要費力抵抗呢?
過去一個多月來,她夢見過多少次那晚的絕妙感受,夢見過多少次那個大膽而富侵略性的眼神,如果她夠誠實的話,就必須承認自己一直在暗自期待再次遇見他,現在真的見到了,為何不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身體是她的,她是大人,可以自行決定要怎麼做,而她渴望他的再次碰觸。
只是性而已,暢快淋漓的性,他和她一樣,不要情愛,要的只是肉體上的饜足,既然兩人有共識,又有什麼好猶豫的?
方言歡咬了咬唇,心意已定,伸出手,讓他握住她。
「跟我來。」出乎她意料地,他用那種十指交纏的握法,緊緊扣住她。
然後他帶她奔入雨中,往對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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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還是咖啡?」到了祁東禹的公寓之後,他問。
「都不要。」方言歡直視著他,在下定決心放棄抵抗之後,她覺得體內像是有什麼被解放出來,不再有所顧忌。
「我來,不是為了喝東西。」她相信他比她更清楚。
聞言,他的眼中掠過一抹光,又一次朝她伸出手。
「過來。」他的聲音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氣。
她溫順地走向他,他一個使力,把她拉到身前,將她壓向自己。
他不是個道貌岸然的人,他用最直截了當、最原始的方式傳達了他的慾望。
第五章
三次,他總共要了她三次,兩次在床上,一次在浴室。
上一次這麼不知節制是什麼時候的事,他不記得了。
祁東禹靠著枕頭,兀自沈思。
這也是他首次帶女人回公寓,而非飯店或偶爾在對方的住處,不過這主要是情勢所造成的決定──他不想給方言歡太多時間猶豫、考慮,所以選了最近的地點。
是啊,他是經過算計的,上回之後她未來電,已經教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遺憾,今天再巧遇,他便決定不讓她逃脫。
墨黑的眼眸落向懷中的女子,她正慵懶得像隻貓似地眼睫半閉,蜷伏在他胸前,白玉般的手臂橫過他腰間,嬌艷的臉上有著淡淡倦意,也有著一股別具風情的滿足。
她的濃密頭髮散落在雪白的肩上以及他的腹部,誘人的畫面足以撩起男人最深沈的渴望,若非他在幾分鐘前才要過她,恐怕現在慾望又要蠢蠢欲動。
這樣的長髮,真適合她……
他挑起一綹柔滑如絲的秀髮,但才這麼做,手便僵在空中。
他是怎麼了?意識到自己的舉止,他鬆了手指,任由那綹青絲滑落原處。
通常在性愛過後,他不是轉身閉目休息,就是起身離開,從來不會這樣懶洋洋地躺著什麼事也不做,耽溺於這樣毫無意義的溫存……
這完全不是他的作風。
他想要她,也達到了目的,這樣便足夠。
即使她彷彿是為他打造似的,那樣地柔軟、那樣地契合他的懷抱,卻仍不足以構成他沈迷的理由。
深邃的眼中浮現警覺,他挪動了一下身軀,正想伸手拉開她的臂抽身,卻聽見那比一般女子還略低幾個key的嗓音響起。
「幸好我有練瑜伽,不然今天一定連骨頭都散了。要是我筋骨差一點,被你這樣擺弄,說不定現在已經進醫院了。」
他一怔,想笑的衝動像沸騰的水泡,一個個從胸腔底處冒出,然後他不客氣地笑出聲。
這實在不是他預期中,歡愛過後的女性會說的話。
在他過去的經驗中,女人總愛在事後想辦法向他撒嬌、要求他說些毫無意義的枕邊愛語,沒一個像她這樣抱怨得直率又有點搞笑。
忽然間,他覺得多留在床上片刻也無妨。
她似乎總能令他驚奇,令他莫名放鬆……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方言歡抬頭,橫眉以對。「你試試在浴缸邊緣用兩手撐起身體看看,我就不相信你能維持多久。」
他斜睇著她。「從妳的叫聲聽來,我還以為妳很享受。」
方言歡氣短,粉頰染上赧色。「那不是重點……」
他又笑,低低的笑聲震盪著她的胸腔,方言歡癡迷地望著那張不再無情、銳利的臉龐。她發現他笑的時候,眼角會露出淺淺的細紋,面頰上也會出現若隱若現的凹痕。
真奇怪,她以為他是那種很少笑,就算有笑容也是假裝出來的人。
可是他此時的神情,卻又不像有一絲偽裝。
纖手不由自主地探向那彎起的迷人薄唇,她忽地生出一股想吻他的衝動。沒有多想,她慢慢湊上前……
哪知祁東禹正好轉過頭看時鐘。「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她的朱唇頗尷尬地凝在半空中,只好趁他還沒發現,趕快當作什麼事都沒有。
只不過……她疑惑地擰著眉,怎麼會那麼剛好?
方言歡不經意地瞥了眼時鐘,看見時間,臉色一變。
「啊!」她從床上跳了起來。「這麼晚了?!死了死了,我跟我室友說好要一起去他朋友的轟趴,這下一定會遲到了!」
「我開車送妳回家吧。」
「可以嗎?多謝多謝,太感激了!」方言歡一路移向客廳,邊穿衣服邊找裙子。「唉,色令智昏,我平時最瞧不起見色忘友的人,沒想到居然為了男色……」
男色?不慌不忙套上牛仔褲的祁東禹眉頭有趣地一挑。他該把那當作讚美嗎?
他走到門口,看著那正急忙扣著襯衫扣子、嘴裡又不停碎碎念的姣好背影,忽又感到幾分慶幸──慶幸自己今日又遇見她。
沒有一個女人像她這樣,既能激起他的性慾,又讓他感到輕鬆、自在。
這時,一個想法在他腦中成形。
「方言歡,」他緩緩開口。「我覺得妳是個很令人愉快的伴,妳願不願意跟我維持一段不談感情、沒有束縛的關係,直到我們有一方膩了為止?」
她驀地轉過身,貓兒般的杏眸訝異地睜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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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阿嵐的俊臉露出明顯的憂慮。
「方言歡,妳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白癡。」小呂則一點也不客氣。
「歡歡,那樣的男人危險,妳不是他的對手。」
「妳在玩火,當心被燒死。」
沒來由地又想起兩個好友的反應,方言歡皺了皺鼻子,覺得好笑。
阿嵐和小呂實在太大驚小怪,也對她太沒信心了。
她又不是剛出校園的小女生,她是個快二十九歲、獨立自主的成熟女人了,這樣的遊戲,她自信還玩得來。
現在的社會多的是不要戀愛負擔、只想享受性關係的男女,為什麼她就不行?何況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讓她的身體極有感覺,並與她有共識的男人,不趁還年輕的時候好好體驗一番,太對不起自己。
鍋裡的水餃又滾了,她拿起準備好的水倒入鍋中,那是她從自家帶來的水餃,昨天夜裡準備的,好取代這些天的外食。
她現在在祁東禹的公寓廚房中,距她接受他的提議已有兩星期。
兩星期以來,她和他相處愉快,什麼問題也沒有,所以說阿嵐和小呂真的是太杞人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