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恭賀你陞遷,現在你等於是老闆的核心幕僚,說不定下任總經理就換你當了,怎麼樣?心裡有沒有很爽?」
「我很感激董事長提拔,以後將更盡心盡力,用實際表現來回報他的知遇之恩。」
「那些外交辭令就省省吧,對我還裝什麼裝?」余尚彥撇嘴。
祁東禹唇角微勾。余尚彥沒外表看起來那麼粗枝大葉,他們兩人心知肚明他不會滿足於原先那個企劃副總的職位,甚至連現在這個特助的位置也不過是跳板。
他的野心,比那還大了些。
「我就知道你暗爽在心裡,不過有人就沒你這樣的好心情了。」余尚彥笑得很幸災樂禍。「我看到鄭副總臉都黑了,他八成以為你是為了報當年的仇,才故意『搶』他的位置。那個白癡肯定不明白要是他自己能力夠,他大伯怎會挑上你這個『外人』?」誰都知道「冠邦」是傳統的家族企業。
「他太高估自己的份量,太低估我的智商。」祁東禹沒費力隱藏自己的輕蔑。
身為董事長侄子的鄭志光大學時和他同校,當年看上了他正在交往的校花女友,校花敵不過金錢與鮮花的攻勢,最後放棄了身無分文的他,選了生於豪門的鄭公子。
祁東禹早已忘記那位校花是什麼模樣,也只有鄭志光那種蠢蛋才會以為他對那件事耿耿於懷。
會進「冠邦」做事純粹是因為他看中這個集團的實力,與私人恩怨無關。
十年,從沒沒無聞、一無所有的基層業務員到今日的地位,他花了整整十年的心血,這豈是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一畢業就有家族替他安排職位的世家公子能理解的?
那件舊事頂多只是讓他更加確信,一個男人的價值,不在他的學識或內涵,而是在於他的權勢與地位。
「學長。」余尚彥這時笑嘻嘻地湊到辦公桌前。「晚上出去慶祝一下吧,我會帶最近把到的一個正妹,你也帶你女朋友來,我們去好好地玩一玩。」
這才是他來吵他的主要目的吧。祁東禹瞥了一眼興致勃勃的愛玩學弟。
「我被她甩了。」
「怎麼會?!」余尚彥訝異得不得了。「上次在那家法國餐廳遇到你們的時候,我就看出她對你迷戀到極點,她怎麼可能把你甩掉?」
「事實就是如此,現在是上班時間,回去做事。」不等余尚彥再發問,祁東禹乾脆把他直接推出門外,關上門。
余尚彥愛聽八卦,但是祁東禹卻不打算多說,這種事本來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女人對他來說,向來屬於生活上的調劑,即使他並非縱慾的人,有時也會渴望擁抱一具柔軟、芳香的身軀,讓自己稍稍放鬆一下,但是前提是對方必須玩得起、懂得遊戲規則。
遺憾的是,他最近的兩任女伴,並非如此。
除了肢體的親密之外,她們還貪圖所謂的愛情,可惜那正好是他無法給予的。
愛情是什麼?不過是一些做作的風花雪月和虛假的甜言蜜語,他沒有那個時間跟精力,也不願意為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費事。
下次再跟任何異性有所牽扯,他該更加謹慎選擇,免得自找麻煩。
但是剛這麼想,祁東禹腦中就浮現那個只短暫見過兩次、卻令他印象深刻的美麗女子。
她的身段修長、姣好,一頭濃密的秀髮泛著光澤,讓人忍不住猜測那些柔軟的髮絲滑過指間會是何種感覺,然而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那雙有著長長睫毛、貓兒似的眼睛。
那樣的眼形乍看之下既嫵媚又勾人,然而明亮的眸中卻閃爍著一種極不相襯的直率,幾乎帶了些微男孩子氣,連他自己也意外的是,他竟覺得這樣的矛盾組合異常性感,光是瞧著她,便足以令他下腹緊縮。
美女他見過不少,但這是頭一回,慾望來得如此突然、強猛。
祁東禹忍不住想,如果那樣一個女人,能懂得成人之間的遊戲規則,應該會是不錯的對象吧……
但他隨即自嘲地勾唇,甩開腦中的念頭。
不過是個偶然邂逅的陌生人,如果他把心思花在幻想上,就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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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方言歡一回到家,就看見茶几上那個包裝精美的大紙盒。
「給妳的,剛剛才送到。」周均嵐聳聳肩,也不知道盒中裝了什麼。「沒聽到滴滴滴的聲音,應該不是炸彈。」語畢,他逕自輕笑起來。
「那就好。」方言歡不忍心告訴溫柔的室友,有時候他的幽默感真的很冷。
她打開盒子一看,裡面是件一看就知價格不菲的小禮服,黑色緞面,圓領、無袖,圓裙長至膝下,復古的設計既典雅又高貴,看起來像是某個公主穿的。
換言之,完全不適合她。
方言歡不必想就知道禮服來自何處。
手機鈴聲響起,她翻了翻眼,接聽。「喂,媽。」
「收到衣服了沒有?」
「收到了。」方言歡一手拿著禮服往自己身上比,做了一堆古古怪怪的鬼臉,惹得周均嵐偷笑不已。
「晚上有個慈善義賣,八點半開始,妳淵叔也同意讓妳一起來,就穿那件禮服,我在皇家飯店的會場入口等妳。」那個「淵叔」是方言歡的繼父,不過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名義上的。
「媽──」方言歡扔下禮服,幾乎哀叫。「妳明知道我不喜歡那種場合,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才剛下班,很累耶。」
「誰讓妳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要當什麼畫廊助理!妳不來就別再叫我媽。」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言歡,妳就不能聽話一點嗎?媽是為妳好,妳過陣子都要三十了,不趁現在找個對象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今晚就是妳的機會,到時會有不少人品、家世都不錯的男孩子……」
又要開始了。方言歡掏了掏耳朵,打量起手指,嗯,指甲該修一修了。
這種訓話她聽過太多次,接下來母親就會拿她跟那個異父異母的繼妹比較。
「……妳看看人家昕雅,氣質多好,人又文靜端莊,一舉一動都帶著種淑女的教養,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妳的模樣不比她差,就是性子野,真不知道我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啊,內急了,方言歡帶著手機走進浴室,上完廁所又回到客廳。
「言歡!妳有沒有在聽啊?」
「有。」方言歡一屁股坐在周均嵐身旁,開始翻看時尚雜誌。
嗯?阿嵐這個牛仔褲廣告拍得很贊。她對當模特兒的室友豎起大拇指,周均嵐很是啼笑皆非。
「……怎麼說妳叔叔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要是讓人知道他的繼女在外面隨隨便便,妳讓他臉往哪兒擺?妳一個還沒出嫁的女孩子,跟個男人住在一起像什麼話?對方還是個不正常的男──」
「媽!」踩到她的底限了,方言歡啪地合上雜誌,聲音驟冷。「他是我朋友,妳不要每次講到人家就好像他有病似的。」
「妳這是什麼口氣?好歹我是妳媽!」電話那端的聲音飆高,但方言歡不想跟母親爭吵,反正完全講不通。
「媽,我再不打扮就來不及了,除非妳不想要我參加那個慈善晚宴。」
「記得穿上那件禮服,表現淑女一點,別丟我跟妳叔叔的臉。」
「知道了。」方言歡收了線,投給周均嵐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她知道他猜出了對話內容。
周均嵐溫和地笑笑,並未介意。「妳真的要去那個慈善晚宴?」
「這次不去,下次我媽又會找其他的社交場合逼我去。」方言歡拎起那件禮服,臉上掩不住嫌惡。
「呃……伯母的品味跟妳不太一樣。」周均嵐忍著笑。
「她以為每個淑女都應該穿得像奧黛莉.赫本。」方言歡翻眼。
有些母女感情甚篤、親密如姊妹,有些母女則生來八字不合、怎麼樣都不對盤,很不幸地,她與她母親正屬於後者。
她的父親早逝,她的母親則在她高一那年改嫁一個富商,由一名小小的特別看護,搖身成為豪門的當家女主人,婚禮舉辦時,原本受她照料的元配夫人病逝還不到一年。
母親是否在富商喪偶前就當了第三者,方言歡不想知道,但她高中一畢業,就搬出了那個令她感覺格格不入的新「家」,開始了獨立的生活。
她的母親對上流社會有種特殊執著,但方言歡則寧願過她逍遙自在的平民生活,只是這麼多年來,她母親仍未放棄將她打造成一名世家千金的念頭。
「我去換衣服,免得遲到又要被念。」她把禮服放回盒子裡,帶著盒子進入自己的臥室。
當她再度出現時,周均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歡歡身上哪有那件高貴禮服的影子?
她穿著一件希臘風味的火紅色洋裝,兩隻乳白色的手臂裸露在外,緊貼著曲線落到腳踝的長裙使她看起來更加高挑,像個女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