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他好,為了他好……該死!為什麼長大後該有這種成長?
為什麼除了快樂與苦澀外,成長得付出這麼多代價?
為什麼成長的第三個代價,是學習如何放手?
為什麼她得放棄自己所愛的人?
為什麼……
她沉重的歎口氣,無法自在的綻放笑容,連揚起嘴角的氣力都被抽光了。
眼眸染上一層傷心的水霧,方童恩抬起頭,僵緩的邁出步伐,獨自一人、孤單寂寞的往前走。
手機鈴聲,持續響起。
直到許久,再也瞧不見人群裡的方童恩,坐在車內的隸茗傑緩緩的放下手機,銳利的眼眸閃動令人無法忽視的駭芒。
她在哭,她的心在落淚……
「記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了嗎?」他的嗓音陰冷低沉,透露出教人害怕的詭異。
司機嚴謹的點頭,「是的,已經記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了。」
「等會兒聯絡秘書,告訴她,我要在一天之內得到答案。」他不由自主的再次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她看起來好消沉、好無助,卻沒有想到依靠他,為什麼?
他被她排除在外?還是……她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放棄告訴他?
他不是傻瓜,明顯的,最近童恩在逃避他,不明原因的躲避他……這種感覺,該死的難受極了。
誰傷了她?誰讓她難過?
不論是誰,只要讓他的童恩傷心,他都不會放過,會好好的與對方算帳,也會把所有的事搞清楚。
黑色的車子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閃亮的霓虹燈耀眼奪目,在夜晚成為另一種迷炫人心的華麗光影。
隨著車子逐漸加速,隨著人群愈來愈擁擠,車內的男人,街道上的女人,兩人的身影瞬間相交……只是阻擋在彼此間的距離,遙不可及。
第9章(1)
假日,早上十點,太陽非常大,天氣很熱,空氣很悶。
方童恩無法賴床,因為接連半個月的死氣沉沉、強顏歡笑,終於把方爸爸和方媽媽惹火了,他們硬是將她挖起床,毫無人道的趕出家門。
好吧!那就出門,反正窩在家裡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她會胡思亂想,就算想躺在床上裝死,也很困難,她已經連著好幾天嚴重失眠。
伸手摸了摸口袋,她確定沒帶手機。老實說,她是故意的,連充電都不敢,決定放任自己死在天邊算了。
這麼久沒有和茗傑聯絡,他一定會抓狂吧!
基本上,她又開始當縮頭烏龜,而且這次變本加厲。
就算下班的時候在巷子口看到他的車子,她也寧可迅速轉身,一縷幽魂似的在街道上胡亂行走,打死也不願意與他碰個正著。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茗傑在家裡等了你整整三個小時,這個星期他每天都來家裡報到,你和他吵架了嗎?」方媽媽好擔心,跟在半夜才踏進家門的方童恩身後追問。
「別以為那小子真的很閒,閒到每天都能來家裡特別等你,這幾天我看他工作量似乎很大,整個人很疲累,黑眼圈愈來愈嚴重。如果你們吵架了,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不要用這種窩囊的方式逃避問題。」方爸爸這次選擇站在隸茗傑這一邊,因為女兒最近像蚌殼一樣,問什麼都不講。
「二姐……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方小弟沉重的拍了拍方童恩的肩膀,要她好自為之。
「我記得茗傑好像說過,他這次只是暫時回來,再過不久又得回美國,你不覺得在他還有時間陪你的時候,多多把握機會相處,也好過來個愚蠢的避不見面嗎?你的腦袋是裝了漿糊還是水泥,怎麼老愛搞這種把戲?」方大姐向來比較直接,說出口的全是戳刺人心的歹毒話語。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方童恩無力的垂下肩膀,關上大門,又拖著腳步朝外走去。
她也知道自己真的是窩囊極了,竟然……竟然又躲開了。
可是……兩個星期沒有見到茗傑,沒有和他說一句話,大家以為她很好受嗎?她都快痛苦死了。
「啊……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那代表……茗傑應該已經和那名千金小姐見面了吧!
他有沒有覺得那女人很漂亮?有沒有覺得那女人很會打扮?他也知道那女人將成為他的妻子了?不但有錢、有勢、有利,還能幫助他……
他一定很高興吧!說不定這陣子每天來找她,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說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助他的事業的賢內助,而不是像毛猴一樣靜不下來又愛吵鬧的她。
想著,方童恩的心隱隱作痛。
這一次的代價真的太高、太大了,既要學會放手,又要習慣心痛,還要體會絕望和心碎的滋味……
她在家門口停下腳步,頭抵著牆壁,伸手抓著衣襟,感覺無法麻痺的痛楚不斷的糾纏著她,讓她的情緒難以平復。
「頭昏嗎?」熟悉的低沉嗓音自她的身後響起。
方童恩毫無所覺的搖搖頭,只覺得心痛的滋味讓她連移動步伐的動力都沒有。
「那就是不舒服羅!沒吃早餐嗎?」
吃什麼早餐?她光是難過都覺得飽了,哪還有心情吃東西?
「原來你不只是癡傻,還有自虐自殘的傾向。」男人若有所思的呢喃,像是發現了連他都覺得驚訝的事。
霎時,她回過神來,暗暗發誓,剛才的人聲很熟悉,好像……好像是認識的某人。
猛地抬起頭,她快速的轉身,下一秒,難看的臉色變得更糟,還流露出驚駭的眼神,隨即想要逃跑。
一雙有力的大手趕緊抓住膽小鬼,將她困在牆面和自己的身子中間,隱含著怒氣的瞅著她。
動彈不得,無路可退,方童恩咬著唇,無辜又驚懼的望著高大男人的臉孔。
「又想逃到哪裡?你以為我會讓你躲多久?」隸茗傑面帶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還不時流露出令人恐懼的陰狠。
這個傢伙是陌生人……她忍不住打個冷顫。
認識茗傑好多年,但是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生氣。
就算生氣,他也只是悶悶冷冷的瞪著她,或者是懶得理她,對她翻白眼。
而此時此刻這個有張茗傑臉孔的傢伙,渾身上下散發出「我是大惡魔」的邪佞氣焰,深邃的雙眸閃爍著怒氣,以及嗜血的殘忍光芒。
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
性感的嘴角緩緩揚起優雅的四十五度,隸茗傑輕聲呼喚,「方童恩。」
「……」
「你死定了。」
「嗯……呃?」
「躲得很爽喔!再躲啊!最好躲一輩子,都別讓我找到。」他瞇起眼,低下頭,慢慢的逼近她的小臉。
「我……我……」
「我們該好好的算一算帳了。」他惡狠狠的說。
方童恩的身子打個哆嗦,吞嚥唾沫,心臟狂跳。
可能不只是完蛋了,就像他剛才說的……她死定了。
手機鈴聲響起,很快的,自動轉為擴音。
「茗傑,你不能突然宣佈放棄公司執行長的職務,你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所有員工向心力的主要核心了嗎?他們將忠誠於你,如果你毫無預警的離開,對公司將有多大的影響,你不瞭解嗎?」隸母的口氣急慌。
「瞭解,我怎麼會不瞭解?」隸茗傑掌握著方向盤,從容不迫的笑說,眼底卻流動著危險的寒光,「當初你希望將公司交給我打理,不就是為了穩固公司的運作?但是你好像忘了問我,為什麼願意接受你的要求?」
「為什麼願意接受我的要求?不是……不是因為你也有野心,希望借由我的公司展現自己的能力和事業心嗎?」隸母不確定的反問。
「那是你個人的想法。是,我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也有事業心,但是不代表我非要承接你的公司。對我來說,那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我想知道以自己的能耐,到底能做到多少。」隸茗傑和顏悅色的說。
「那麼……你成功了,不是嗎?你已經成功的得到所有員工的臣服,大家都已經肯定你的能力,你也將公司擴展得有聲有色,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成功後說放棄就放棄?母親,你太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了。」趁著等紅燈的空檔,他轉頭,瞧著坐在身旁,始終膽小得不敢看向自己的方童恩,眼神更加冷銳和危險。「因為你破壞了我耗費十多年才終於有點成果的漫長計劃。你以為我願意受你擺佈?你以為拿一間公司就能要脅我?還是你以為憑那一點點的資產就能勉強我犧牲自己的人生?你手頭上那些所謂的權力與地位,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半點價值和吸引力,你怎麼會以為我會為了那些小東西而放棄自己的慾望呢?」
綠燈亮了,他看著前方,彷彿化身為危險分子,毫不猶豫的踩下油門,馬力十足的高級轎車立刻疾速衝向前。
方童恩臉色泛白,全身僵硬,根本不敢閉上眼睛,看著窗外迅速消失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