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衫把自己知道的知識都說出來了,反正他都隱約知道她的來歷了,她還有什麼不能對他說的。再說了,她這是在造福蒼生,老天爺也不會怪她洩露了後世的天機吧?
「衫兒,我們快回去!」樓天臨匆匆牽起她的手。「你將那曲轅犁的模樣畫出來給我,我想在走之前造福白陽縣的百姓。」
他心中的計劃已然成形,若那曲轅犁真有成效,那麼他知道要如何讓銀衫成為他的娘子了。
第十六章 無視長公主(1)
縣衙的書房裡,銀衫畫了曲轅犁的圖樣,又畫了梯田、水車等等。
前生她在畫畫方面可是下了工夫的,之前之所以畫得不太好是因為毛筆和不熟悉這裡的紙,如今已漸漸熟悉便畫上手了。
前生育幼院孩子們都愛畫畫,可他們沒經費請美術老師,為了教孩子們畫畫也為了跟孩子們打成一片,她買書自學,一有時間便練習畫,此時便將那曲轅犁畫得栩栩如生,讓吳東裕連連讚聲、歎為觀止。
「孟姑娘的畫跟字差太多了,畫得真好,這麼一看,下官也差不多能明白了。」
樓天臨把吳東裕叫來一起聽,也沒別的,就是要他做事,不過聽吳東裕這麼一說,他也忍俊不住的泛起了笑意。
圖紙上的曲轅犁實在畫得仔細,可那曲轅犁三個字就慘不忍睹,他驀然想到了初識姚不語之時,明明是觀天書坊的老闆,博學多聞,琴棋書畫均有涉獵,外表十分斯文,卻寫得一手爛字,他說他家鄉雖然還保留了書法文化,但幾乎都不拿毛筆了。
「縣丞大人,除了利用梯田來儲存水分之外,也能在低窪地區多造幾個人工湖,如此一來下雨時雨水便會流到湖裡,若是遇到天不下雨之時也能用湖水來灌溉農田。至於如何灌溉,便要交給水車了,來,我畫水車給大人過目……」
銀衫知道這些差事都要交給吳東裕去辦,索性就直接跟他討論了。
見那水車設計,吳東裕又是一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崇拜樣子,他眼神放光地對樓天臨說道:「大人,依下官看孟姑娘見聞過人、絕頂聰明,若能延攬為本衙師爺,對本縣將有莫大的助益啊!」
吳東裕天性使然,明知道樓天臨不喜狗腿這一套,他還是忍不住逢迎拍馬一番。
樓天臨淡淡地道:「孟姑娘不久後便要隨我回京,無法擔任師爺一職,再說高師爺也還在,沒理由換掉他。」
「孟姑娘要跟大人回京?」吳東裕驚呼一聲,難道……是已經收為小妾了嗎?
可是,以這孟姑娘的出身做為外室還不打緊,樓家那是什麼人家?是皇親國戚、三朝重臣啊,小妾她根本不夠資格不是嗎?這絕不是他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孟姑娘,他說的都是事實,不管孟姑娘再怎麼聰明,不管縣令大人再怎麼鍾情孟姑娘,她都入不了樓家大門,連方圓百里也靠近不了啊。
「只要吳縣丞好好做,照孟姑娘的吩咐一個都不漏,本官自會向上頭舉薦你擔任縣令一職。」
吳東裕立即一陣狂喜。
得知樓天臨的身份後他早暗中打聽過了,這樓大人和皇上的交情可不一般,難不成樓大人口中的「上頭」是皇上嗎?想到皇上會聽到他吳東裕的名字,他就飄飄然的快飛上天了。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吳東裕興奮的拿著耕犁改進圖紙去找鐵匠了。
作著縣令的美夢,吳東裕日夜監視著鐵匠,不到三日已完成了曲轅犁,第一時間便是要做實驗,他又自告奮勇提供了自家農田。
銀衫仔細看過那曲轅犁,打造的與她所畫的相去不遠,她點了頭,吳東裕便指揮農戶裝好犁套上牛,耕作了起來。那農戶其實是吳東裕的三叔一家,知道縣令大人也在場,全都戰戰兢兢的不敢怠慢,又見他們家族裡向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吳東裕竟對一個小姑娘畢恭畢敬的,都暗自納罕。
不一會兒,整片田地都耕好了,且耕得又快又深。這回路明與徐壯都隨行,兩人均是看得目瞪口呆,這真是孟姑娘想出來的犁具嗎?
不等樓天臨發話,吳東裕便興奮的漲紅了臉。「大人、孟姑娘,這真是神兵利器啊!有了這曲轅犁,莊稼何止能多出一倍,簡直能多出好幾倍哪!」
銀衫真怕吳東裕會太興奮了血壓升高,樓天臨交代了此事需得暫時保密,一行人便又回到縣衙書房商議。
「大人、孟姑娘,不瞞兩位,下官也是農家出身的,依下官看來這曲轅犁非但能讓人和耕牛都更省力氣,且耕出來的田地更深,更利於種子生長啊!」
吳東裕整個靜不下來,在他的美夢裡,他就快要接手縣令的大位了,那麼這曲轅犁既然是他一手包辦去跑腿的,說是他的政績也不為過。
「吳大人說的不錯。」銀衫笑了笑。「除此之外還能防止雜草害蟲,那蝗蟲卵再深也能翻出來。」
吳東裕一臉的甘拜下風,陶醉地道:「孟姑娘說的是,孟姑娘真是才華洋溢,有此我等都想不出來的奇思妙想,當真是天縱英才。」
路明和徐壯猛翻白眼,他們也覺得那將直轅、長轅改為曲轅、短轅的犁具很好,只是他們不像吳東裕急於討好,表現得那麼誇大。
對於吳東裕發自內心對銀衫的讚美,樓天臨自然是照單全收,如今銀衫欠缺的便是家世背景,累積她的聲望是另一個提高她身份的方法。
並非他在意那些,而是他很清楚他祖父和父母絕對無法接受一個農家女成為他的妻子,要讓他們丟開偏見接受銀衫,就必須讓銀衫不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女,他們要能以她為榮,才能真正的接納她成為樓家人。
「大人,這曲轅犁能讓糧食翻倍成長啊!接下來要如何做?請大人示下。」吳東裕心悅誠服地請教。
樓天臨道:「如今已在春耕,既然可行,那麼便盡快大量製作,同時派人開墾梯田和裝設水車,三頭並行,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將曲轅犁推廣出去。」
同時,他又要著手給皇上寫信了。
吳東裕將這當成他能坐上縣令寶座的考驗,可說是卯足了勁在做事,他風風火火的召集了縣內手藝較好的鐵匠一起趕工製作曲轅犁,寸步不離地親自盯著鐵匠們趕工。
另一方面,樓天臨將賑災金案貪墨主謀黃毓豐繳回縣衙金庫的銀兩撥了一半出來成立農具作坊,專門生產曲轅犁和水車,銀衫是農具的設計人,她沒要分紅,只要求讓何小喬的爹——何大田來擔任管事。
管事只要維護作坊環境和盯著鐵匠們不偷懶,自己不必下去幹活,月銀足有三兩銀子,算是個閒差,銀衫想報答何小喬爹當日送他們上醫館的恩情,樓天臨自然是毫無異議。
作坊就掛在縣衙名下,屬於公家的,賣出農具的收益便用在縣內造橋鋪路和幫助縣裡沒錢讀書、沒錢吃飯的孩子,讓他們個個都能上學堂,餐餐都能吃飽。
其實,前面一半是他的主張,後面那半則是銀衫的。他發現她特別愛小孩子,也總是第一個為孩子們著想,想必將來生了他們的孩子,她也一定會把孩子當眼珠子來疼。
南大街上,銀衫盯著衙差在佈告牆上貼昭告,那昭告上畫了曲轅犁和使用曲轅犁來耕作的優點,一回頭,就見樓天臨笑得那一個叫做幸福。
「在想什麼?」銀衫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在想的事肯定與她有關。
「沒想什麼。」樓天臨氣定神閒地一笑。「都好了嗎?好了先去用膳,飯畢再去作坊看進度。」
貼昭告是銀衫的主意,她說在農具還沒打造出來前,要先讓農民們知道曲轅犁的好處,他們才會去買來使用,不然一個比直轅犁貴上幾十文錢的農具肯定是乏人問津的。
因此他請了十來名畫家畫了數百張的昭告,附加文字詳細的說明,張貼在白陽縣內各地佈告牆,又找了縣裡各地酒樓飯館的說書先生,要他們在酒樓飯館裡宣揚曲轅犁的好處,免得有不識字的根本不知道昭告在寫什麼。
兩人正在商量要上哪間飯館時,一輛豪華到極點的馬車駛了過來,拉車的是兩匹棗紅色的駿馬,那車伕還一路吆喝著讓路,像是什麼大人物駕到似的,車伕旁邊則坐了個佩劍的高大侍衛。
豪華馬車一點都不低調,旁人認不出來,樓天臨卻不會認不出來那是長樂長公主的馬車,但另一方面他又認為不可能。李歆瑤怎麼可能來這裡?皇上和賢太妃是絕不會讓她離開京城的,且還是來到如此遙遠的白陽縣。但是,認錯馬車的機會又微乎其微,如果說那馬車裡真是李歆瑤,那麼她來此就只有一個目的,肯定是來找他的。
李歆瑤為什麼來找他?一定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