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輕雲、輕煙進來見見新奶奶。」杏花從十歲就跟著小姐,焉能不知此時主子心中所想?
桃紅猶豫道:「她們是夫人的人,小姐才剛進王府,還沒站穩……」
「去!誰說還沒站穩?你沒瞧見姑爺是怎麼心疼咱們家小姐嗎?」杏花瞪桃紅一眼,這傻子怎麼點都點不通透,難怪老挨小姐的罵。
桃紅看小姐一眼,乖乖走出喜房喚人。
喬大低聲在上官檠耳邊說話,只聽上幾句,上官檠的笑容揚上眉稍。
相當不錯嘛,他還沒開始動作,夏可柔就表現得如此精妙,該賞!
「夫人沒說什麼嗎?」上官檠問。
「夫人還在待客,不過讓徐嬤嬤過去看看,大少爺,是不是讓小的……」
他淡淡說道:「婆媳之間的事最難處理,甭說你,我也不敢隨意插手。放心,夫人和大奶奶是姑侄,不會有事的。」
「真的沒關係嗎?」喬大皺眉,老太爺他時刻提醒太少爺,家和萬事興啊!
「哪能有什麼大關係,三皇子來了,我得過去陪陪他。」轉身,上官檠的腳步輕盈。這大半年來,他事事順利、樣樣順心,有鳳天磷幫著,他很快建立自己的人脈。
藏著掖著,還是讓夏嫵玫處處防備、時時動手腳,他索性敞開來盡情表現,他的優秀與上官慶一比上下立現,這讓他在祖父與父親面前掙得臉面。
這令夏撫玫憤怒不已,不過她越憤怒,他便越得意,越發表現出對繼母的恭謹,他的「孝順」可是看在滿府人眼底,讓夏嫵玫想說嘴也無處可說,只能憋住一肚子氣,繼續與自己演出母慈子孝的戲碼。
娘和祖母的嫁妝已經轉到他手上,他不是貪財的性子,但他很清楚,有銀傍身事事順,無財在懷般般難,有足夠的金錢,他的下一步才能踩得更穩。
目光投向在上座、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的父親,上官檠溫和的目光射出一絲冷冽,是他的縱容,造就母親的早殤,這仇……他連父親都記上。
「阿檠。」鳳天磷自身後拍他一記。
上官檠轉身,看見鳳天磷那張美得妖孽的笑臉。
人人都說他美得不像個男人,偏偏他做的每件事都很男人,若沒有他,北番早就蠢蠢欲動,若沒有他剛硬的手段,朝堂上的跳樑小丑哪能肅清?他做著不討好的事,卻得到皇帝最大的寵信。
只是……望著鳳天磷的臉,上官檠有些不確定了,他探得的消息,龍心所屬似乎……
「幹麼這樣看我,可憐的明明是你,怎麼看得我像被害人似的?」
「說我可憐?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上官檠一笑。
「我那位可柔表妹的性子實在是……唉,誰沾上,誰倒楣。」他怎麼都不想坑害自己的兄弟的。
夏可柔的評價這麼高啊。上官檠笑而不答,夏氏就是想看他倒楣,才給他挑上夏可柔的不是?可惜了,他這輩子最不願意的就是順從夏氏的心意,所以……倒楣?他會等著看,讓夏可柔進門誰比較倒楣。
「明天我得領著夏氏進宮向貴妃娘娘謝恩,你會在宮裡嗎?」為了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夏嫵玫特地進宮,請求雲貴妃賜婚。想至此,上官檠冷笑不已,這場婚姻確實是個悲劇,只不過是誰的悲劇,尚且未定。
「明天,我會說動父皇到母妃那裡坐坐,你和父皇見上一面吧。」
這話是要上官檠好好準備,在皇帝面前耍一次大刀。他有心將阿檠引薦給父皇、母妃,一來,阿檠是個人才,更重要的是,阿檠站在他這邊,若自己真走向奪嫡這條路,他需要更多的助力,至於上官慶……想到他,鳳天磷歎氣搖頭,真不曉得外祖家怎會在他身上花心思?
「知道了。」上官檠笑著應下,突地想起莫琇兒,他拽住鳳天磷的袖子,問:「上次你說杜康褸那道……」
「「有容乃大」?從莫琇兒那裡花三百兩買回的食單?」他把刈包那個蠢名字給改了,取名為有容乃大,指的是它腹中可以藏進一片天地。
說到這個,他可得意極了,只是個小玩意兒,味道不差,但沒有好到值得他掏三百兩銀子,當初他只是一時興起,想要欺負莫琇兒,沒想到反倒被她給欺負。
不過現在看來,這一步做對了!他把食單給杜康樓掌櫃,短短幾個月,有容乃大成了店裡最搶手的菜餚,幾乎每個上門的客人都會點這一道。
這個莫琇兒……不,是紀芳,看起來似乎有些本事,想起她,鳳天磷沒發現自己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那個菜……」上官檠還沒說完,鳳天磷又把話給截走。
「生意好著呢,沒想到它能滿足老饕的嘴巴,大廚換過幾種口味、配料,都沒有食單上的口味好。」
「我要問,那個女子你確定是莫琇兒?」
「怎麼?不信我過目不忘的本事?放心,雖然她的眼神表情和過去不同,打扮也不同,連名字也換成紀芳,但我敢確定她就是莫琇兒。」
鳳天磷的篤定讓上官檠的眉心糾結,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見他不語,鳳天磷信心滿滿的道:「如果她不是,就不會在我派人到薛家探問莫琇兒的消息時,嚇得隔天一早就離開,所以紀芳絕對是莫琇兒。」
上官檠沉吟,這點確實能夠證明莫琇兒就是紀芳,可……她們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怎麼突然想問起莫琇兒。」
「我迎親時,在街上看見她了。」
「什麼?!她還敢進京城?她的膽子是啥做的?不、不……應該問她的腦子是啥做的?」
他都派人「查」她了,她還不曉得有人想弄死她,敢一頭往京城栽,怎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他用力拍上好友的肩膀,大聲道:「放心,我不會讓她礙事的。」 大
就算對夏可柔再不滿,她都是他的表妹,如今正是夏家和上官檠修補關係的時候,他絕不容許意外發生。
不由分說地,鳳天磷拍拍自己的胸口把這件事情承擔下來,上官檠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只是走著走著,嘴角的笑意越擴越大,那丫頭來了啊……
紀芳不斷說服自己,一個面容肖似的男人並不代表什麼,他不是大老闆,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穿越,她與大老闆的人生不可能一再重逢。
務實的她,應該做的是停止想像,正視生活需要,好好替將來做打算,而不是天天大唱對你愛愛愛不完。
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會從殷茵嘴裡知道,那場婚禮的男主角是靖王府剛找回來的「大少爺」。
紀芳想撞頭了,還是重疊了呀,不但重疊,他還在自己這個身子裡留下「禮物」。
天!這算什麼混帳事?這麼糊塗的帳本,難不成要她繼續往下算?
她咬牙切齒對自己大喊不要,她不要大老闆了,她的大老闆已經娶老婆進門,反正前輩子已經擦身而過,這一世再度擦身又如何?
流口水、耍暗戀的花癡歷程已經走過,人生嘛,總得挑點新鮮事兒做做,不該一而再、再而三重複舊情事,對不?
雖然理智讓她很心酸,雖然割捨很難受,雖然大老闆一直是她遙不可及的美夢……但人只能向前看,沒有走回頭路的理由。
她想過的,假若不要點點豆豆點點豆,而是直接立下鮮明目標——老娘就是要上京城,千里尋去,讓他為孩子負責,結果會怎樣?
母憑子貴,憑藉肚子裡的孩子得個小妾名頭過一生?還是會被砍上十刀八刀,送進亂葬崗裡父債女償?
咯咯咯,她笑得很大聲,也很諷刺,這輩子的紀芳和大老闆之間關係更複雜密切,卻也更無可能。
是啊,這年代沒有「拋棄繼承」這等美事,她身上留有風塵大匪的血液,不管樂不樂意,對那位便宜老爹的業障她都得概栝承受。
而當小妾能夠活得自在平安,活得像個人樣兒?誰相信?小妾是用來讓正妻活剮的,就像白雪公主是用來讓壞皇后試驗毒蘋果的一樣,她還沒這麼賤,賤得迫不及待送上門。
所以就算命運給她指點了錯誤方向,她也必須撥亂反正。
失去暗戀,心會疼,粉紅美夢變成惡夢一煬,讓人遺憾心碎,但日子總是要過,她也只能把心給縫縫補補,粉飾太平,只能……告訴自己很好。
沒錯,她很好,她是無堅不摧的女金剛,她是過勞死也不怕的勇者,她是社會的中流砥柱,她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因為一段連開始都沒有的愛情,自我沉淪。
她鼓吹自己千百次,然後試著安睡,可惜信心喊話是一回事,輾轉難眠又是另一回事。在心事重得難以負荷間,天未亮,她開始肚子痛,壓抑的呻吟驚擾了同樣難以成眠的殷茵。
殷茵把瓶兒、碗兒喊來,三個人迅速行動起來。
瓶兒對京城不熟,只能跑去向李瑩求助,不多久她領著大夫和產婆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