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始終定在歐陽智身上,直到他似乎完成手邊的水彩畫,收起畫具朝她走來,臉上噙著笑。
湛優瞇起美眸,芳心悸動。
「肚子餓了。」歐陽智摸著肚子,劈頭就喊餓。
他孩子氣的舉動,讓她會心一笑。「我也是。」她誠實的附和。還餓得頭昏眼花哩!
今天一早,她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沒來得及準備便當。
當她告訴他這件事時,明顯看到他臉上的失望,害她自責不已。
「那去吃飯吧!」歐陽智毫不遲疑的接腔。說完,他遞出手,展現所謂的紳士風度,卻在她伸手之際,把手緊握成拳。
湛優有些小洩氣,但漸漸地她有些明白,這就是他,不會對誰蓄意討好,只做他想做的事,雖然顯得我行我素,不過他忽略的地方也不是本來應該要做的。
是她太在乎,渴望能跟他有更多交集與接觸,因為喜歡他,所以私心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有那麼一點不同。
「跟你鬧著玩的。」歐陽智笑開來,張開手掌再度展示誠意。
湛優抬眼望著他笑意甚深的俊臉,交出手,也跟著笑了。
他牽著她的玉手,一路上都沒有放開。
喜歡的感覺,在她心中濃烈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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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餐,湛優又恢復精神,不過,心頭有一點沉重。
今天出門的目的只是為了一起作畫,既然已結束繪畫,表示約會也結束了。
愛戀著一個人,當然渴望能一直待在他身邊,不過時間由不得她控制,終究還是要道再見。
在送她回捷運站的途中,歐陽智接了一通電話。
他說話的聲調很激動,跟平常慢條斯理的方式相差甚遠。
「你別亂動我的東西!」他對著連接手機的麥克風激動大喊。「我現在馬上回去。」
他轉動方向盤,轉了個彎,往反方向駛去。
湛優一頭霧水,但看他很著急的樣子,應該是有急事要辦,她不好意思佔用他太多時間。「你可以讓我在路邊下車就行了。」
台北交通很方便,不必怕沒車可搭。
他好像沒聽到,只顧著趕路。
說了一次沒被理睬,湛優也不再提起。
多出留在他身邊的時間,便足以讓她欣喜。
沒想到他的目的地,竟是他上班的地方——Lion Heart。
歐陽智停好車,立刻衝進矗立於一旁的華麗建築。
湛優雖然跟著下車,可是卻不知道該在原地等他,還是就這樣離開?
考慮須臾,她決定進去跟他說一聲,再行離去。
原以為尚未營業前,店裡不會有人,所以當她入內,看見幾道高大的身影,或坐或站的圍在吧檯前聊天時,狠狠地嚇了一跳。
她僵住,像誤闖的小偷,進退不得。
察覺有人進來,幾名太子幫的成員紛紛回頭盯住她。
「小姐,找哪位?」歸掣衝著她微笑,客氣地問。
「我……沒有。」同一時間被那麼多帥哥盯著瞧,湛優倏地紅了臉蛋,羞窘結巴。
「我沒有?」歸掣重複一遍,繼而轉向好友們。「我們這裡有人叫這個名字或綽號的嗎?」他故意逗弄對方。
「是你嗎?」宮尹和懶懶的抬了抬眼,詢問坐在身邊的向亞霽。
「才不是!你這笨蛋。」向亞霽白他一眼。
「啊——」駱英翔突然低呼一聲,指著杵在門前的纖細身影。「你是……智的客人?」
「智?」湛優蹙起秀眉,不知道他所指為何。
「你是Owen的客人吧?」駱英翔看出她的困惑,於是改口又問了一次。
湛優似是而非的動了動頭顱。
「進來坐吧!」駱英翔很親切。「他正在裡面捍衛他的寶貝們。」說得很雲淡風輕,這樣的戲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演,大伙早見怪不怪。
那對性格南轅北轍的歐陽家姐弟,老喜歡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槓起來。不過那是他們兩人感情好的表現,沒有人會多事的介入他們的「戰爭」。
他們吵得越厲害,他們就會在外面笑得越大聲。
因為他們吵架的內容相對話,簡直和小學生無異,幼稚得引人發噱。
駱英翔說的話非但沒解開湛優的疑惑,反而多了更多問號在腦子裡盤旋。
「麻煩告訴他一聲,我先回家了,今天很謝謝他。」她很想躲開前方幾名出色男子的盯視。
門與吧檯的距離不算遠,至少她可以清楚看見他們的長相,以及一雙雙或黝黑或精明;或沉著或銳利的雙眼,帶給她莫大的壓力。
再者,同時被幾名帥哥看著,任誰都會感到不好意思吧!
太子幫成員們挑了挑眉,饒富興味。
「你今天跟智出門?」問話的,是濃眉大眼,五官立體深邃的馬蒼潤。
他們知道歐陽智出門畫畫,不過不知道還有女人同行。
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哪!男人們很有默契的抿嘴低笑。
湛優轉身正要出門,身後便傳來歐陽智和一個女人爭吵的聲音,於是她止住腳步。
「你要敢把我的東西扔了,我就把俱樂部燒了。」歐陽智撂下狠話。
「你敢?!」歐陽純氣急敗壞。「燒房子是要坐牢的。」
「那我連你一起燒了。」歐陽智語帶「威脅」。
「你……」歐陽純為之氣結。「那些東西比你老姐還值錢嗎?!」真是氣死人。
「好像是。」歐陽智完全不怕死的說。
類似絲毫沒建設性的「對罵」不斷傳出來,外頭的太子幫成員早已笑得人仰馬翻。
「智那傢伙居然說要把純姐一起燒了耶!」向亞霽覺得這句話實在有夠爆笑。
「這是什麼鬼對話?」官尹和皺起眉,苦笑道。「只有他才想得出來。」聽不出是褒還是貶。
「今天的內容只有幼幼班小朋友的程度……」歸掣笑不可遏。
湛優不能理解—裡頭明明吵得很凶,為什麼他們一點勸架的意思也沒有,反而還在這裡幸災樂禍?「不進去看看,不要緊嗎?」
「吵得越激烈,表示感情越好。」靳仁一語道盡他們姐弟倆的相處模式。哪一天他們不吵了,那才真的有問題。
爭執中止,歐陽智懷裡抱著兩座雕塑,疾步朝她走來。「我送你回去。」他越過她時,語氣浮躁的交代。
湛優愣了下,隨後跟了上去。
歐陽智安置雕塑時,她終於得以看見作品全貌,她不瞭解雕塑,僅是懂得皮毛而已,縱使不具備專業能力,也不難監賞出作品的優劣。
她雖認不得雕塑的人物是誰,但捏塑的手法相當細膩,五官很精緻、模樣很傳神。
那就是他的寶貝嗎?為了這些東西而大動肝火?
歐陽智擺放好雕塑後,又折回俱樂部裡,幾分鐘後又抱著幾幅畫出來,來回兩三趟,他帶出來的東西都不同。
湛優以為那是他購買的收藏。
殊不知,那完全是出自於歐陽智之手,被歐陽純喻為垃圾的隨興之作罷了。
安頓好他的寶貝成品後,歐陽智終於才落下心中大石。
上了車,他繃著俊臉低啐:「沒氣質又沒文化的女人。」他批評的當然是跟他同姓的姐姐。
湛優沒有多問,兀自介意起他口中「沒氣質又沒文化的女人」是誰?
是他的女朋友嗎?
她的心揪了下。
她一直只顧及著自己的心意,卻忘了現實的考量——或許,他早就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無論她再怎麼接近他,也是徒勞,白費心機。
累積了大半天的愉悅心情,瞬間崩塌瓦解,灰飛煙滅。
「送我到這裡就好了。」湛優低落地說。
「沒關係,我送你回家。」歐陽智緩下口氣,他還不至於無端遷怒。
他今晚決定蹺班!所以時間多的是。
湛優本打算拒絕,最後,還是沉默接受他的好意。
她第一次發現,隨著喜歡的程度加深,心眼也會變得越來越狹小……
第五章
依言送湛優回家後,歐陽智逕自駕著車往郊外去,若遇見心儀的景色,便拎著畫具下車,找個地方即席作畫。
這才是他理想的生活模式。
不受拘束,暢快的畫畫、雕塑、做模型,或是唱唱歌、跳跳舞,悠閒而愜意。
對於經商,他一直都興趣缺缺,對於客串三個月男公關,他也不像好友們覺得是件有意思的挑戰。
就算他那個囉唆的老姐嫌他胸無大志,不算個男人,他也不為所動,未曾改變心意。
人各有志,奈何,有時環境所迫,讓人身不由己。
頂著歐陽家風光的家世,他自出生便享有富裕無虞的生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獲得比一般人更優渥的生活,體驗著比一般人更豐富精采的經歷。
不可諱言地,他是幸運的。
可是,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點幸運,換得一點平凡的自由。
他總表現得懶散、漫不經心,看似沒在思考、沒有煩惱,和好友們在一起時,他很坦然自得,在團體中,他的話不多,也鮮少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