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優的心狠狠地震了下,沉溺在他帶著孩子氣的笑顏中,心跳好快好快。
她捂著胸口,呼吸急促。
「一起走吧。」歐陽智推著購物車往櫃檯方向走去,語調輕快,一如現下愉悅的心情。
湛優在原地怔了好一會,才連忙追上去。
抵達時,他和滿滿的兩台推車,站在櫃檯旁,似乎在等她?
她放緩步伐,若無其事的朝他靠近。
店員很快的結算物品,另一名店員則俐落的將商品裝袋,工作效率相當迅速。
當她從大包包裡取出錢包時,一旁傳來歐陽智的聲音。
「順便加上那位小姐的費用。」
湛優一臉訝然的看向他。「不必……」婉拒的話尚未完整說完,店員已經把該找的零錢交到他手中。
身後還有客人等著結帳,她只好放棄堅持,拎著用品疾步跟上他。「我把錢給你……」她氣喘吁吁道。
「天氣真好。」歐陽智瞇起眼,仰望藍天白雲,感到無比舒暢。
「錢……」湛優從皮夾裡取出兩千塊,在他面前晃呀晃的。
「不用在意。」他淡淡的說。
「可是……」她像跟屁蟲似的跟在他身後。
歐陽智迫不及待想找個地方,靜靜的作畫,紓解身心,也滿足自己的畫癮。
他提著三大袋的美術用品,前往停車場取車。
湛優忽然失去主張,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一手拿著重物,一手握著鈔票,呆愣著。
這兩千塊,是否會成為他們再度見面的橋樑?
其實只要她願意,到Lion Heart便能見到他。
然而,她不喜歡那種樣貌的他啊!
湛優垮著肩,慢吞吞的往捷運站前進,卻因東西重,而走得搖搖晃晃,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就滿身大汗,被太陽烤得頭暈目眩。
她停在路邊休息,臉色微微發白。
叭——叭——
簡促的喇叭聲響起,她下意識的望向音源,好像是從正前方的白色轎車發出來的。
下一秒,轎車的窗戶降下,露出一張俊俏的男性臉孔。
「上車,我送你。」歐陽智看見她搖晃的身軀,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樣子,擔憂之情油然而生,於是將車子調了頭,回來找她。「快點。」他急促的口氣,無意間透露出他的焦急的情緒。
剛剛在賣場裡看到她時,雖然顯得有點沒精神,但並沒有其他異狀,也才沒多久的時間,她就把自己搞得連站都站不穩,卻還硬撐著。
如果不舒服,她就不會稍微休息一下,或者攔部計程車代步嗎?
歐陽智蹙起眉,臉色有些微慍。
湛優衡量過自己的身體狀況,決意不逞強,否則萬一昏倒在路上豈不更糗?!
坐上車,車內涼爽的溫度,以及柔軟的座椅,立即減輕她的不適。「謝謝。」
歐陽智冷不防挨近她,鼻息噴拂在她的肌膚上,害她的心臟差點蹦出來。
「請繫上安全帶。」他說,卻傾身動手為她扣上,也因此嗅到她身上傳來一股淡雅香氣,導致片刻失神。
「對……對不起…」湛優聲音細如蚊蚋,比剛才還要暈,幾乎要喘不氣來。
歐陽收斂心神,側首睇著她蒼白的臉蛋,不由得攏起眉頭。「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在他感覺到她的身體似乎相當不適後,充塞著胸口擔心和氣惱,益加濃烈。
「不必了……謝謝。」縱使難受,湛優還是勉強擠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真的不用?」歐陽智確認道。「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大概是有點中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看著他,從他眼中看見了真切的關心,雖然額際冒著冷汗,但她的心和外頭的溫度一樣,熱烘烘的,眼眶也是。
思忖了下,歐陽智接受了她的說詞,順從她的要求。
車子重新上路,外頭吵鬧喧騰,車內寧靜無聲,她突然好希望這段路,永遠都不要停……
就這麼默默的待在他身邊,任憑愛慕膨脹。
而歐陽智在再見到她之後,心裡的煩悶竟神奇的一掃而空。
這份心情代表著什麼,他明白。
知道她不舒服,所以他也沒刻意找話題交談,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好好睡一覺。
由於湛優腦袋昏昏沉沉,以致於沒能看見他關懷的溫柔眼神,不時瞥向她……
第四章
揮灑著手中的畫筆,隨著腦海中盤旋的臉孔逐漸在筆下成形,黎湛優嘴角越揚越高,藏不住滿溢的愉悅之情。
她的心猶如外頭盛夏的溫度那般熾熱,所有事物在她眼中彷彿都上了柔焦,美好極了。
這幾天,她的心情一直處於顛峰,帶著笑入眠,在笑容中甦醒。
起因要追溯到三天前,在離開大型美術用品專賣店後,坐上Lion Heart男公關Owen的車子……
沿途他們並未交談,到達目的地,向他道過謝,兩人便各自離開。
沒想到後來,他們又在那家川菜館碰面了,她到的時候,他已經快吃完了。
就在他付帳時,她也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執拗,堅持要請客,並把購買美術材料的費用還給他。
現在想起來,很可能純粹只為了能延續與他接觸的時間。
總之,最後他仍舊沒有收下,不過卻說了令她意外的話——
「那些錢就用在這裡吃飯吧!你不是希望能盡一己之力?」
他當時說話的溫柔眼神和口吻,一直在她腦中盤旋不去,並在心裡紮了根。
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線裡,她不假思索的衝出去攔住他的去路。
當觸及他困惑的黑眸,她才驚覺自己又做了不經大腦的事……連她自己都不曉得想跟他說什麼才好。
逼不得已,她隨口問了他接下來的行程,他也坦然告知。
「我也要去!」聽到他要去某個景點寫生時,她興奮的脫口而出。
他明顯地被她的厚臉皮嚇住了吧!那時瞪大眼睛的樣子,真的好經典。
她才想著要替自己找台階下,不料,他居然應允了!
就這樣,她飯也沒吃,就回到學校準備好畫具,再度坐上他的車,跟他一同前往,度過了非常開心且充實的下午。
他不吝嗇的傳授她不少畫圖技巧,讓她覺得受用無窮。
此外,她還跟他相約這週末要再一起作畫,是他主動的邀約。
想起那天的種種與星期六的約定,湛優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筆下的畫像也接近完成。
「一個人賊兮兮的在偷笑什麼?!」於潔冷不防出現在她身後。從剛剛就看她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笑著,實在很詭異。
湛優連忙抿住上揚的嘴唇,假裝若無其事的撇清。「哪有?我哪有在偷笑?」要也是正大光明的笑……她在心裡補充。
於潔挑眉睇著她,擺明不相信她的搪塞之詞,隨後瞥見她的畫之後,露出瞭然的神情,隨即收起笑,板著臉孔道:「你把人家的長相記得真仔細。」
聞言,湛優不由得紅了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遮住畫,一時找不到話反駁好友的調侃。
「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叫Owen的男公關了?」於潔問得很直接,問句裡透著憂慮。
「我只是……」湛優試圖隱瞞心意,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再者,欺騙好友,她也有點過意不去。
未了,她輕輕頷首承認,粉頰酡紅。
於潔輕歎一聲,出自好意的提醒。「他是男公關,對女人溫柔是他們的專長,別被迷惑了。」
不是她愛潑冷水,她是就事論事,告知事實。
她不相信在那種地方工作的男人,會真的對女人動心,看誰錢灑得多,就對誰好一點、體貼一點、關心也會多一點。
像她們這種普通的窮學生,他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更遑論放在心上,真心呵護。
她之所以有深刻的體悟,源自於十八歲那年的初戀——
大她五歲的初戀男友後來成為專職男公關後,眼中除了錢,還是錢,忙著討好有錢的女客人,對她則冷言泠語,漸漸地嫌她麻煩、黏人,認為她是個負累。
最後,兩人在他殘酷現實的言語中分手。
初戀男友嫌惡的嘴臉,至今還是她難以釋懷的惡夢。
因為她受過無情的傷害,所以不希望自己最重視、在乎的朋友步上她的後塵,重蹈她的覆轍。
「不要被一時的感情沖昏了頭。」於潔語重心長的再度重申。
在好友一一未陷得太深,她必須及時制止,與其日後傷害已造成再來安慰好友,她寧可現在扮黑臉,扼殺掉好友剛萌芽的愛意。
看著她嚴肅的表情,湛優原本打算告訴她,自己和Owen的進展,全部都卡在喉嚨裡,連內心的喜悅都被澆熄不少。
「不是有好幾個學長在追求你?他們的條件都不錯。」於潔建議道。「尤其是音樂系的那個,又高又帥又有氣質,你可以考慮看看。」
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湛優垮下嘴角,好心情在好友的警告下涓滴不剩。
「就算你覺得我很殘忍,我依舊要明確的告訴你,千萬不要對男公關付出真感情,只會換來一身傷。」於潔挑明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