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鬼明,嚴伯父一家是否已經回京城安定好了?」鬼千旭沒有繼續煩下去,而是把心思轉向嚴瑄的家人。
「是的,已經替他們打點好了,不過……」鬼明語氣支吾,不必多猜想,肯定是嚴瑄出了什麼狀況。
「她還是堅持要回家嗎?」鬼千旭歎口氣,手上的賬簿放了下來。
「是的。」鬼明回答時,眼神還偷瞄了伍宜柔一下。
因為鬼千旭已經替嚴家在京城的一切都打通好了,所以讓他們先回去,但因嚴瑄的仇家太多,他無法放心她單獨成行,怕會連累到她的家人,所以留住了她。
可為了這件事,她已經足足一個星期不肯跟他見面,還經常想偷馬離開。
「爺,還是讓我護送瑄小姐回家,她已經知道小妹嚴瑩失蹤已久的事,急著想返家瞭解一下情況,這是人之常情。」鬼明愈說愈心虛,因為鬼千旭一點都不想放她走,所以一聽他說要放她走,眼睛立刻瞪過來。
自從鬼千旭負傷回到龍山巖後,嚴瑄就藉故不肯見他,只除了上次在大廳裡的驚鴻一瞥;再加上他忙碌於公事,兩人幾乎沒有獨處的機會,除了隔著房門板說過幾句話,他幾乎見不到她,這讓他更是心焦的不敢讓她離去,深怕小丫頭會一去不復返。
因為在乎她,狂妄自大的鬼千旭也開始變得畏畏縮縮起來,只能想出將她困在龍山巖這個法子,可他愈想留她,她反而愈想離開。
若即若離的感覺遠比商行的事更令鬼千旭頭痛。「她現在在哪?」
「服侍丫頭翠兒說,她在後花園的井邊發呆。」
站起身,鬼千旭立刻想過去:但是伍宜柔卻搶快一步說話,「爺,商行雖然在您多日的奔波下已能正常運作,但卻遠比之前您在京城打通的生意差了很多,在這個節骨眼上,您應該多擔心商事,而不是為兒女私情而中斷了謀略商事的進行。」
鬼明瞄了伍宜柔一眼,卻被狠瞪回來,嚇得他連忙將頭低下,他知道伍宜柔是在怪罪他剛才的多嘴。
旭日商行所有人都曉得伍宜柔對鬼千旭是另有所圖的,但鬼千旭卻從來不曾為她動過心,只是默認她在商行裡當家作主;這回他把嚴瑄帶回來長住,伍宜柔肯定是不開心的,但更不開心的應該是嚴瑄吧!
她應該聽說了什麼,才會對鬼千旭表現得如此冷淡,萬一他又不去理會她……總有一天她會偷馬成功,然後離他遠遠地。
「沒關係,不過一會兒工夫,對商行不會有太大影響,再說她是我的女人,家人又都離開了,我不去安慰她,誰能安慰她呢?」說完,鬼千旭不顧一切地走往後花園。
鬼明也不敢多待,他一向都不太喜歡伍宜柔,和她獨處,會令他不自在。
在後花園裡百般無聊的嚴瑄,心繫的絕對是嚴瑩那個小呆瓜,聽說嚴家在家人匆忙撤離時,遇到可怕的山賊,雖然鬼明及時趕到,但事後卻發現嚴瑩不見了,這讓嚴瑄很想回京城問個明白,也很掛心她的安危。
再來就是伍宜柔的存在,這讓她很不想待在龍山巖。
聽說伍宜柔是旭日商行的女當家,她對來者是客的嚴瑄一向很冷漠,就算擦肩而過也不曾多看她一眼,但更令她生氣的是,那女人與鬼千旭的互動。
有好幾次,她都親眼目睹伍宜柔替鬼千旭打理生活起居的情況,兩人也不分主僕地在房裡有說有笑,他累趴在桌上時,伍宜柔還替他披上外套;更有一次他在澡盆裡睡著了,伍宜柔居然守在他身旁叫人替他加熱水。
如此親熱的舉動令嚴瑄感到既不安,也不快。
憑那女人,呸!一點都不稱頭,哪能跟她的機伶和美貌相比?
但就算她表面再怎麼不屑伍宜柔,心裡也會偷偷的認為,那兩人在一起做事時還真的很登對,那女人柔情似水,講話溫柔體貼,辦事又十分有效率,哪像她,成天淨是替他惹麻煩,還害他差點喪命兩次……
而他肯定是忘了之前說過的話,才會忙於公事不理她,說什麼成親……大概是哄小孩用的台詞吧!
還有為什麼鬼府的服侍丫頭各個貌美如花、溫柔可愛,而他對她們說話時都謙恭有禮、斯文高雅,哪像對待她,動不動就暴眺如雷、怒目橫眉、大呼小叫……
「在想什麼呢?」
才在想這個男人,他竟然就這麼出現,害得暗自埋怨的嚴瑄被活見鬼似的嚇得站了起來。
可驚嚇歸驚嚇,一見到他出現眼前,她立刻笑靨如花,完全忘了剛才在心裡憎恨他的一切。
「想我嗎?還是想……回家?」
可是當鬼千旭一提起回家兩字時,嚴瑄的笑靨全散了,他待她一點都不如對待鬼府裡女人禮遇的那股怨氣又一一浮現,而臭臉也就不自覺的擺了起來。
「真的想回家喔!」鬼千旭摟她入懷裡,不想看到她想家的樣子,「再過一陣子好嗎?等我忙完會親自護送你回京城,伯父、伯母不才回去沒多久……」
嚴瑄推開他,氣呼呼的想回房間,她就是氣他不夠關心她,連她在想什麼都不明白。
鬼千旭及時拉緊她的手,俯望她氣炸的臉,歎了一口氣,「體諒我一下好嗎?商行的事情遇到瓶頸,我得馬上處理好,這樣我們才能早點成親啊!」
是啊!事情就是這樣,他說過商行的麻煩事都沒了,才會娶她入門。
但她得等到什麼時候?
她的清白早就被他毀了,他卻只關心他的事業!
「告訴我,你不開心嗎?」
嚴瑄默認,卻不語,鬧彆扭的心情超級不爽。
「那麼可以告訴我你在不高興什麼嗎?」
嚴瑄是很想告訴他,但才想說點什麼,伍宜柔卻上前來中斷兩人的對話。
「爺,派去京城打采安富人與鹽商許順交易條件的呂明回來了,您要不要去大廳一下?」
「條件是什麼?」伍宜柔的出現讓鬼千旭感到有點不耐煩,但明顯在壓抑脾氣。
「聽說許順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女兒,安富人提出聯姻的條件讓許順動了心。」伍宜柔解釋著。
聽到這樣的條件,鬼千旭有一點不屑,可是嚴瑄卻在他們談話時,突然冒出了一句,「那你也可以啊!以安富人那只死肥豬生出來三條豬兒子的條件來看,鬼千旭這男人更有條件娶許順的女兒不是嗎?
「如此一來,一舉兩得,你的商行又能重振雄風,許順那病入膏肓的千金女又嫁得出去。」語畢,嚴瑄轉頭就走,完全不想再待在這個滿口謊言和借口的爛男人身邊。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他身邊所有女人都如此敏感,但她總有權生氣吧!
「嚴瑄,你給我回來,誰准你離開?」
「我,我自己准許我自己離開,關你屁事。」遠遠地她吼了這麼一句。
鬼千旭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屬下們都在偷笑,從來沒人敢對他大吼大叫,嚴瑄的火辣脾氣讓大夥兒都大開眼界。
「爺……」
「宜柔,你也看到了,她在生我的氣,我卻沒轍,我現在真的沒心情去想安富人的事;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有什麼眉目,我會找你商量的。」
伍宜柔當然知道嚴瑄的事,破天荒出現在鬼宅的女人來頭當然不小,不過因為她的情緒而引起鬼千旭不想管商行的事,令她十分擔心。
如果嚴瑄不見了,她就沒什麼好擔心。
「那麼宜柔等待爺的好消息,我先退下。」
等伍宜柔離開後,鬼明偷偷摸摸的又出現。
一見到他,鬼千旭立刻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滾開!別煩我。」
「爺,別趕我走,我來是想告訴您,瑄小姐計畫在今晚離開。」
聽到這消息,鬼千旭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憤怒的來回踱步不說,還差點拿什麼東西來摔,整個人簡直暴跳如雷。「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段期間我一直替爺監視著瑄小姐的一舉一動,昨兒個夜裡,我看見瑄小姐在馬廄盤查地形,還把幾件輕便的衣物藏在馬廄的雜物堆裡,才大膽分析,她今晚要騎馬離開。」
可惡的丫頭,連行李都打包好了嗎?
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裡?為什麼決定的事,全都不把他的心情考慮在內?「她到底是在不滿什麼?我去找她,她也不高興;不打擾她,她更不開心;想安慰她,她也不理;問她幾句,就給我吼回來,我從來沒遇過這麼難搞的女人,到底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定下心來?難道她就真那麼討厭我嗎?」
「是的。」
鬼明一說完,鬼千旭的步伐立刻停下來,這一刻,他真想給這個忠心的下屬狠揍一番,看他還敢不敢實話實說。
「爺,您別生氣,瑄小姐之所以討厭爺,全是因為回來龍山巖後,聽到的、看到的,全是溫柔順從的女人聲,好幾次看到爺和總管在一起,瑄小姐氣得騎馬亂闖,連山上那匹沒人敢騎的野馬都讓她給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