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撥了電話給偵探社的人。
「童以芯現在人在哪裡?」
手邊的資料顯示她今天輪休,他打算馬上過去找她,逼她接受他遲來的贍養費!
「在塔寺裡,不知道她過來祭拜什麼人,準備了一小束花和一隻泰迪熊玩偶。」
他蹙起了眉頭。「那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吉祥塔……」對方把地址告訴他。
「見到我之後,你可以走了,今天不需要跟蹤她了。」
「好的,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之後,他站了起來,拿起車鑰匙,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衝動到花錢請偵探社跟著已經離婚的前妻……
見他匆匆離開辦公室,助理郭霜追著問:「老大!你去哪裡?半小時後張製作就要來了耶!」
他頭也不回,「跟他說,今天的會議取消!」
「老大——」
郭霜瞪著老闆匆匆離去的身影,心中納悶不已。
老大從來沒有情緒這麼浮躁過,這兩天他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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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莊嚴、寧靜的塔寺,有些尼姑在頌經,也有人來看往生的親人。
車崇熙戴著墨鏡進入大廳,遠遠地,他看見童以芯就站在一個塔位前。
她默然地看著塔位,桌上擺著一小束鮮花和一隻泰迪熊玩偶,淚水在她眼角凝注了。
他緩慢地走到她身後。
不知道她是來看什麼親人?她的模樣好悲傷。
車小熙——
這是什麼人?名字跟他只差一個字。
一股震撼掠過心頭,他佇立在她身後,像大理石的雕像。
「他是誰?」他的呼吸急促,聲音濁重。
童以芯驚恐地回到頭,看到他,她的呼吸一窒,心臟提到了胸口。「你……你怎麼回來這裡?」
「你把孩子生下來了?他死了?」他瞪視著她,緊張、陰鬱的氣氛在空氣中醞釀著。
她慌亂地搖著頭,臉孔霎時變得蒼白無比。「不不,不是那樣的。」
「不是那樣?」他咬著牙,驟然擒住她的皓腕,力道大得幾乎快捏碎她的手骨,他朝著她低吼,「不然是怎麼樣?你告訴我啊!車小熙——事實擺在眼前,這不是我的孩子是什麼?你養的寵物狗?」
「你先放開我,我真的沒有……沒有生下孩子。」他弄痛她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他額上的青筋凸了起來,太陽穴在跳,他的聲音變得急促又不穩定,更粗更啞更澀。
好!更好!她終究還是對他耍心機了,明明他很童鼎鈞,卻故意生下他的孩子來折磨他,以為這麼做,車童兩家就會一家親了嗎?
她做夢!
「我真的沒有生下來。」她低柔而清晰地說:「這裡只是我尋找慰藉的地方,是吳律師幫我想的辦法,讓我可以常常來看看孩子,以免我太過自責會想不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他瞪視著她,重重地呼吸。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你不相信也無妨,畢竟關係這你的權益,你可以去查,我真的沒有生下孩子,我沒有生產記錄。」
他直直地瞪著她,良久之後,終於鬆開了她。
「好,我會去查。」
「唉……」她歎息地揉著手腕,眼眸看著泰迪熊玩偶,幽幽地說:「今天,是孩子的忌日,我把拿掉他的那一天,定為他的忌日。」
聽到她說的話,他彷彿重重挨了一棍,心一陣劇烈的絞痛。
混賬!他罵的是他自己!
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質問她是否有生下孩子?
他是逼她拿掉孩子的劊子手,默默承受所有痛苦的她,為什麼還要被他質問,他真的很混賬!
「其實,我真的很想偷偷瞞著你生下來。」她長歎了一聲,揚起睫毛看著他,眼睛變得迷迷濛濛的。「可是我不能那樣做,你不想跟我糾纏不清才會要我拿掉孩子,我若留下孩子,就擺明了要跟你糾纏不清,而且我已經答應你要拿掉孩子了,我也不能在你不知情、不同意的情況下把孩子生下來,所以幾經掙扎,最後我還是動了手術,就在離婚的隔天。」
他看著娓娓道來,不帶一絲一毫怨懟的她,心一陣一陣地緊縮,簡直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滋味。
手術當天,她是什麼心情?
柔弱的她,躺在手術台上又是如何的害怕?
沒有丈夫陪在身邊,自己一個人去做人工流產手術,事後需要幫忙時,她又是如何尷尬度過的?
「如果以後你也想來看看這個無法出世的孩子,今天這個日子並不難記,就在離婚的隔天。」她苦笑。「每到這個季節,這兩個日子都會讓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歡夏天,夏天會勾起我跟你在一起的回憶,也會提醒我,我是一個多麼殘忍的母親,我扼殺了自己孩子出生的機會。」
他定定地看著她,聽得癡了、傻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錯,她因為是童鼎鈞的女兒,被無辜地捲入了這場復仇之戰。
她親手把幸福推開,也重重傷害了她,為什麼這個笨女人卻還一副她很愧疚的模樣?
事到如今,如果他還不懂得這樣的好女人,他就是天子第一號大傻瓜了!
他,決心把她追回來,讓她回到他身邊,在做他的老婆!
第9章(1)
采邑大樓。
童以芯看著地址,沒錯,是這裡,挑高的飯店式門廳燈火通明,顯得優雅氣派。
這是新客戶,與一般公司行話不同的是,一般公司都是要求下午三點至四點之間送達,這位跟她同姓的童先生卻要求每天晚上九點送三十杯特調冰咖啡和三十份特製鬆餅到他的工作室。
店裡的外送時間到晚上十點整,最晚接單的時間是九點半,林姐說,以後送完這位童先生的單,她就可以直接下班了,不需要再回店裡打卡。
從這裡回她住的地方只需要騎車二十分鐘,如果回店裡再回到她住的地方至少要花一小時,她算是賺到了,以後都可以早點回家休息了。
「您好,二十樓童先生的外送。」她笑容可掬地對接待大廳的警衛說。
警衛詭譎地看著她頻頻打量。「哦,童先生啊,是啊,童先生,童先生交代過,你直接上去吧,二十樓只有一戶,你上去就知道了。」
童以芯雖覺得這警衛有點怪怪的,但沒有多想什麼。
電梯出去,宮殿式長廊的盡頭有一扇門,這種頂樓豪宅的模式她不陌生,以前她就是住在這種地方。
她按了門鈴,不一會兒,極具質感的厚重大門自動開了。
她不敢隨便進去,揚聲喊:「請問童先生在嗎?我是橘子可可小鋪的外送員!」
「進來!」
她愣了一下,主人叫她進去。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雖然這裡一點也不像公司,既沒有公司招牌又安靜得很,但叫了三十份飲料和鬆餅,至少代表屋裡有三十個人,她無須擔心,更何況她已經看到牆角啊上方的監視器了。
「那我就進去嘍!」
她提著兩大袋飲料鬆餅走進去,大門無聲地在她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
她沒有太驚訝的感覺,感應式大門,她家以前也是這種門。
只不過進到陌生人的屋子裡總是毛毛的,
尤其如果有三十個人在,應該不會這麼安靜才對啊。
她打量著裝潢。
主人品位與財力均不凡,粗估有百來坪的寬敞室內以沉靜的白色為主色,開放式的空間讓客廳、餐廳、廚房一覽無遺,剛好是她欣賞的設計。
以前她也曾想過,若跟崇熙兩個人搬出去住時,要親手打造一個視覺無障礙的空間,這麼一來,當他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在廚房做菜的她,如果孩子出生了,也可以有較多的空間給孩子活動……
「你遲到了……一分鐘。」
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連一分鐘也要計較,看來這客人很難纏啊。
不過,這聲音怎麼會這麼熟悉呢?
聲音從後方傳來,她如夢初醒地轉身,竟然看見了她剛剛才在想的人……
她錯愕至極,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童先生的客人?怎麼會這麼巧?
昨天她一個人去吉祥塔,他居然突然出現,現在她來外送,他又在這裡?為什麼自從重逢後,他就天天出現在她面前?
「因為這裡是我家。」車崇熙走到她面前,黑眸凝視著她。
她愣愣地看著他。「你不是姓童。」
他緩慢地說:「如果我資料留車先生,然後指定你送,你會來嗎?你不會懷疑是我嗎?」
她的內心滑過一陣不安。「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叫我來這裡?」
他點了點頭。「當然,不然我吃飽撐著,一個人要喝三十杯咖啡,吃三十份鬆餅嗎?」
她聽了,心臟咚咚地重擊著胸口,沉埋已久的痛苦湧了上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哀傷都問他。「我爸爸已經付出慘痛的代價了,對你來說,我還有利用價值嗎?你這樣糾纏我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