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工,她禮貌性的留下一張紙條打招呼,爾後,他們的溝通模式就是依賴便條紙,附帶一提,好好先生的字寫得超好看!
林雍晴從來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只知道他姓冉,全名冉遠之,因為每天都會到警衛室幫他拿信,所以知道他的名字,不過,她還是習慣稱呼他好好先生。
她一周打掃五天,週末休息,來的時候好好先生通常已經出門上班,離開的時候,忙碌的好好先生還沒下班,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碰不到面。
至於為什麼會喊他好好先生?原因很簡單——他很貼心,也很紳士。
雖然請了家務助理,但好好先生從來不會把居家環境搞得一團混亂,增添家務助理的工作量,若是需要她特別幫忙的事情,他也會客客氣氣的寫在紙條上。
找老公就要找像他這種的,愛乾淨又有禮貌!
不過,像好好先生這麼好的男人就算未婚,應該也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她曾經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撿到一枚珍珠耳環,想必是好好先生的女朋友留下來的,唉,雖然愛不到,但偷偷在腦海裡幻想一下,應該不算犯罪吧?
因為工作的關係,好好先生三五不時需要出國,出發前,他會在紙條上叮嚀她不用準備晚餐,回來了,她便會在玄關看見好好先生留給她的小禮物,巧克力、護手霜、唇膏、特別的小零嘴……雖然都只是小小的禮物,卻每每讓林雍晴很感動。
之前李家豪出國,連個鬼東西都沒有帶給她這個女朋友,素昧平生的好好先生卻沒有一次忘記過,有心沒心真的差很多,想到這,她不是不感慨的。
「籤詩沒說錯,薄倖郎君莫當寶,以前就當是我瞎了眼,不過以後我會睜開眼的,從現在起,我決定把好好先生這麼優質的男人當作未來老公的典範!咦,對了,說起籤詩,後面幾句又是什麼?」她敲敲健忘的腦袋。
那時她實在被李家豪作透了心,以致於之後根本忘了自己把籤詩塞到哪裡去了,那麼神聖的籤詩,應該把它找出來,重新參詳才對。
「找個時間打電話回去給阿泰,叫他幫我找。」
從小她就喜歡做家事,放假的時候,同學們都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唯獨她可以一整天都待在家,擦擦地板,抹抹櫃子,為家人煮頓好吃的,只要做這些事情,她就會覺得她的假日好充實,沒辦法,她真的很愛做家事。
從客廳一路擦到玄關前的櫃子,林雍晴發現好好先生買了一隻新花瓶,雪白色的瓶身,上頭描繪著生動的牡丹花,很優雅也很漂亮。
「老公,你買了漂亮的花瓶啊?」剛說完,林雍晴便一個人咯咯的傻笑起來,臉上還泛著淡淡的粉紅,好像好好先生真是她老公似的。「啊,林雍晴,清醒一點,別發花癡了,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她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冷靜下來。
聽說,好的骨瓷在燈光下可以呈現通透的質感,而且聲音遠比一般的白瓷來的清脆,她很好奇,點亮玄關矮櫃上那盞鵝黃色的燈,小心翼翼的拿起花瓶,湊向最近的燈源。
她不知道怎樣才叫做通透,可是透過燈光看著無瑕的瓶身散發出一股薄透的暖黃,她覺得好漂亮,像中秋的月亮,有一種迷濛的美。
對了,還要試試聲音!她騰出一隻手,將拇指跟食指彎曲捏靠,小心的朝瓶身彈了彈——
當!聲音果然清脆悅耳,好像琴弦的泛音,從遙遠的彼端傳來。
她開心的笑著,新奇的湊著花瓶瞧了瞧,整個人慢慢轉起圈來,想要試試透過瓶身看外在的光影變化又會是怎樣的風景。
她轉呀轉的,只覺得自己很像音樂盒裡的少女,完全沒有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看得正新奇的她,驀然發現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矗立在她眼前,她嚇了一大跳,連忙拿下眼前的花瓶,並認出了這個男人不就是那個被她踹了一腳又咬了一口的總經理先生嗎?
「啊!」她驚愕的大叫一聲,雙腳不自覺往後退,整個人就這麼撞上背後的木工裝潢,手臂霎時傳來一陣痛楚,原本拿在手裡的花瓶就這樣滑出手掌,筆直的往下掉。
鏘!清脆的聲音仿若一記喪鐘,敲響了林雍晴的厄運,她驚恐的瞠瞪雙眸。完了,她把好好先生的花瓶摔碎了……
「你、你怎麼可能隨便闖進別人家,還害我把花瓶摔破!」她錯愕又生氣。
他薄唇微掀,冷冷指控。「小姐,花瓶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破的。」
居然趁上班時間闖進好好先生的家,不行,她得替好好先生守住家園才行。林雍晴鼓起勇氣,「那是因為你嚇到我了。」
冉遠之蹙緊雙眉瞪著眼前的女人,覺得她似曾相識——老氣的卷髮,帶點嬰兒肥的年輕臉龐……
「你很眼熟。」很像某個把他辦公室弄得一團亂後便逃之夭夭的傢伙。
糟糕,他不會是認出她來了吧?「誰、誰跟你眼熟,一定是你認錯了人,我勸你快點走,不然我要報警了。」撂下狠話的同時,她心虛的別過臉,暗暗祈禱他別把那天發生的意外和她聯想在一起。
但顯然今天老天爺放假去了——
沉吟須臾,冉遠之恍然大悟,鼻腔擠出一記冷哼,「果然是你!」
上次因為妹妹幫倒忙,讓這個小間諜給溜了,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未在第一時間向清潔公司興師問罪,而是先找人暗中調查,沒想到結果還沒出來,這個不怕死的小間諜又轉移陣地,直接混進他家。
幸好他今天把文件忘在家裡,趁中午休息時間回來拿,才能不費吹灰之力逮到她,看來,老天爺這次是站在他這邊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頭來面對自己。
「不是不是,你認錯人了。」明明嚇得小臉發白,她仍嘴硬的否認。
「人會認錯,那牙印總不會錯吧?」他挽起袖子,秀出被她咬傷的手臂。
「呃……」她心虛啞然。
「你為什麼會在我家?還打破我的花瓶!」千萬別跟他說,她就是他花錢聘請的家務助理林太太。
這是他家?難道說,他就是好好先生?「你是冉先生?」天啊,怎麼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德盛藥業的總經理是個橫眉豎目又殺氣騰騰的臭男人,那種完全不友善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僱主好好先生!
林雍晴感覺自己的美好幻想在一點一滴的崩裂,夢幻世界也跟著粉碎……
惡寒襲身,她直覺想逃,可惜冉遠之這次學乖了,完全不跟她拉扯,逕自轉身關門落鎖,利用高大的身子堵住門口。
完了,不知道現在念阿彌陀佛還來不來得及?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為了竊取新藥的臨床研究數據,三番兩次想辦法接近我。」
「臨床研究數據?那是什麼東西?」她莫名其妙的問。
「你又在跟我裝蒜!」
「我沒有。」真是有理說不清啊!
「既然沒有,我問你,你上次為什麼要逃?」
「那是因為你凶巴巴的抓著我,一副想置人於死地的樣子,我以為你要傷害我,傻瓜才不逃……」林雍晴委屈到了極點。
「你說你沒有要偷數據,為什麼案發後先是徹底消失,現在又潛入我家?」
「我是家務助理,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我當然在這裡。那天會到德盛藥業,純粹是因為人手不足,我只是去支援。」
「你是林太太?」
「我姓林,但還不是太太。」她被甩了,暫時跟太太這個身份無緣,不過他有必要往她傷口灑鹽嗎?她有些慍惱,索性把對好好先生幻想破滅的帳一併算在他頭上,用加倍的怨念瞅著他。
家務助理第一天報到的時候,留了張紙條給他,樸拙的字體寫在一張用日曆撕成的便條紙上,給人一種勤儉持家的強烈印象,她燒的菜又很有媽媽的味道,再加上一般會從事家務助理工作的,大多是渴望開創事業第二春的家庭主婦,冉遠之才會理所當然的以為家務助理是位太太。
難道是他搞錯了?包括把她當作竊取數據的間諜,也是誤會一場?
「所以,你是我的家務助理,但不是林太太?」
「是林小姐。」
「所以,你上次到德盛藥業不是為了偷臨床研究的數據?」
「我是去偷垃圾跟灰塵的清潔人員!」她沒好氣的說。
她的黑色幽默讓冉遠之一陣莞爾,要不是情況太詭異,他還真想大笑出聲,因為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她很有趣!
「我以為我的僱主是個好好先生,你害我的幻想破滅了……」
「彼此彼此,我也以為我的家務助理是個溫柔的好媽媽,沒想到是個凶悍的恰查某。」他想起她那致命的一擊,不忘調侃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