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多虧有您為我費心呢!」李憐兒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好、好,沒事那高伯先去忙了。」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唉!他實在不贊同少爺的做法,李姑娘可是清白的閨女啊!
「嗯,高伯慢走。」李憐兒目送高伯離開,才跟著棠娘進屋子去。
看著棠娘濃妝艷抹的模樣,她暗自歎口氣。打扮對她來說沒有太多興趣,她從來就不是愛裝扮的人,只因這是他的安排,她才心甘情願的。
進屋沒多久,李憐兒突然發出尖叫,嚇跑了在廊道上啄食的鳥兒,也嚇壞在外頭候著的品兒。
「啊--品兒救我!」她不要這樣!
品兒焦急地問道:「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脫我衣服,住手、住手呀,」她依他的期望,改變自己成為另一個模樣,不再像以前那樣大剌剌地光著腳著穿鞋、不再大口大口喝水……除了這件事。
「我不要穿這種衣服!」李憐兒紅著眼,扯下曖昧誘人的薄紗。這豈不是被看光了?光是想像就已經受不了,她無法忍受其它男人的注視!
「姑娘呀,在我們這種風花場所哪能這樣穿呀?」向爺從哪兒找來的天真女娃兒?要成為一名鴇兒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你穿太多了!」
棠娘想抓住李憐兒,可哪敵得過她的蠻力?還是被她跑了出去。「別跑啊!」
品兒連忙追去,「小姐,等等我……」
李憐兒衣衫不整,頭髮也亂了,光著腳丫子就在院子裡橫衝直撞,一心想要甩開棠娘。
跑急了,一個不留神,她摔了出去,「啊--」
以為會出現的疼痛沒有降臨,她睜開眼,才發現有人及時接住她下滑的身體。
「你這是在做什麼?」向赫日沉暍,俊容顯露出一絲疲倦。
李憐兒反手抱緊他,「你回來了?」
盈盈的眸中全是他,她傻傻地望著這個好久不見的男人。
向赫日冷淡地推開李憐兒。離開向府多月,回來看到的第一個景象,居然是她像只野猴兒在府裡放肆,也難怪他臉色不佳。
「看來,你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他臉上沒有笑容,跩住那只纖細的手腕往回走。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真的動氣了。
「好痛,你做什麼……放開我!」李憐兒先是微愣,然後吃痛掙扎。
「我離開前你答應過什麼?」向赫日抿唇。他不懂她在鬧什麼脾氣?
風月閣即將完工,而她卻還不成氣候。是他看走眼,那個孤女比她強多了,要是知道她如此不爭氣,他不會帶她回來。
「不是的,我有聽話,只是……」話到一半,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完全沒有立場反駁。看著他動怒的臉孔,她的胸口好痛,她努力這麼久就是想要討好他,想要在他回來時,給他想要的自己。
連上天都不肯幫她嗎?她黯然地低頭,不再回嘴。
向赫日沉著臉拉她回房,砰地一聲將門甩上。
陽光被隔絕在他身後、被隔絕在他關上的門外,修長的身軀步步接近,充滿令人窒息的壓力。
她心一跳,「你要做什麼?」
他柔和的俊顏蒙上一層陰鬱,令她感到害怕。
他撿起掉落地上的薄紗,一把扯開她身上那件外衫。
「不要!等等……」她無處可逃,只好妥協。「我換、我換就是了!」
見他不再動手,她趕緊搶過他手上的薄紗。
背對著他,她迅速褪去裡衣套上清短薄紗,透明的白紗根本遮不住光裸的肩頭和素兜包裹下的渾圓。
向赫日緩下脾氣,沒想到她隱藏在衣服下的身段如此誘人,如脂的肌膚泛紅,身子微微打著顫的模樣,讓人有些不忍。
他打開鏡奩,映入一張稍嫌平凡的面容,長指緩緩爬上李憐兒滑嫩而冰冷的臉蛋,「你太蒼白了。」
他親自在她臉上添上艷妝,除了眉……畫眉乃是夫妻之樂。
粉盒中壓花的印子漸漸模糊,她的臉凝上層層香粉,胭脂逐頰而生,唇若含朱丹,嫵媚之姿判若兩人。
修長的手指停在她的眉心,她似乎明白他為何遲疑。她奪過他手中的黛筆,為自己畫上宛如鳳尾飛揚的眉形,破壞了原本的妝感。
她眨眨酸澀的雙眼,倔著性子不讓淚水落下。
「你--」乍見她眼含淚光,責備的話語戛然而止。
他不就是因為那抹倔強的眼神而選上她的?罷了!
「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叫作烈月,不再是李憐兒。」他輕柔地說道。如月的人兒有著烈焰般的個性,注定了不平凡。「明白嗎?」
他撫摸那張艷容,心頭湧上一股激動。
李憐兒安靜地點頭,望著鏡中熟悉卻又陌生的自己,感到茫然。
她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烈月。
第3章(1)
陽光乍然綻放滿室,有人大膽地闖入,絲毫不畏懼向赫日的怒氣。
「赫日,這不像你。」直呼他名諱的女子步伐優雅,一襲淺色男裝套在她身上,那張麗容更顯俊秀。她朝李憐兒拋個眼神。「別嚇壞人家。」
向赫日快速收回流連在李憐兒肌膚上的手,「子清……」
為什麼呂子清進來,讓他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輕咳,佯裝自在地說道:「怎麼不回屋子裡休息?別又染上病。」他刻意擋住李憐兒的身影,不願被呂子清窺探。
「我還沒跟小姑娘說到話呢!沒想到平常溫和的你居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呂子清揚笑,眼神中流露出對李憐兒的興趣。
「你先回房,看看你的氣色實在差得可以!」向赫日責備的口氣中帶有寵溺。
李憐兒搞不清楚狀況,只能茫然地看著他們,心中的不安卻不斷擴大。向赫日那雙褐眸原本的驚艷神情已不復存在,卻對這個男裝打扮的女人噓寒問暖,眸中流露的神情她並不陌生,她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抹熾熱的眼神是情愫……
「你……」李憐兒發出一個單音,到嘴的話卻不敢說下去。
向赫日輕瞥她一眼,「剩下的,其它人會教你怎麼做。」
像是要展現給呂子清看,也像是要告誡自己,他刻意對李憐兒冷漠,淡聲說道:「不要再讓我失望。」
他攬著女子匆匆離去的畫面讓她揪痛了心,她握緊的雙手泛白,輕聲問著鏡中人,「子清……你是誰?」
看著主爺擁著呂小姐走出來,品兒心裡便有底了……小姐這麼喜歡主爺,現在肯定不好受。
走進房裡,地上滿是支離殘布,她搖搖頭蹲下來默默撿起碎布,直到一顆水珠落到她手背,然後破碎。
品兒抬起頭,發出一聲驚呼,「小姐?」
小姐在哭!她第一次看到小姐落淚……
「小姐,你別哭呀!你哭,害品兒也想哭了。」品兒吸吸酸澀的鼻頭,拿出手絹拭去小姐臉上的淚。
李憐兒突然握住品兒的手,急急說道:「品兒,子清是誰?她和向赫日是什麼關係?」她激動地跪了下來,「你告訴我好不好?」
「小姐,你快起來……別這樣啊!」
李憐兒猛搖頭,「我不要起來……你告訴我好不好?」
「小姐,你當品兒是什麼人了?」品兒也哭了出來。
看到小姐這副心慌失神的模樣,她怎麼忍心瞞著不說?「我會告訴小姐的,但是你千萬要冷靜哦!」
李憐兒點點頭不再反抗,品兒急忙扶起她。
「你快說吧!」李憐兒捉緊胸口。
「呂子清姑娘曾經是亡故的大少爺的未婚妻,只是還來不及娶過門,大少爺就出了意外。」品兒回想起那段歲月……主子們接二連三地離開人世,
向爺又堅持不肯參加國試,而走上行商這條路子。
「大少爺去世之後,呂家本來有意再將呂姑娘許給向爺的,可是被夫人拒絕了,閃為呂姑娘和大少爺訂親沒多久,大少爺就意外身亡,老爺又相繼過世,讓夫人認定呂姑娘是不祥之人。但是向爺想要照顧呂姑娘,所以和呂家一直有往來,當時重病在身的夫人知道這件事後,還留了遺言許下重話,不許向爺娶呂姑娘。」
「那不就是活活拆散一對……」本來以為乖乖成為他想要的女人就能得到他的心,她這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他早已心有所屬。
品兒歎口氣,「也不能這樣說,因為之前呂姑娘就多次拒絕了向爺。」
「是向爺自己……」話沒說完,也夠明白了。
原來!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憐兒深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就算這樣,她也不會改變愛他的心。她堅信有一天會讓他愛上她的,她一定做得到!
她握緊拳頭,「我知道了。」
當初,她就是有這樣的決心才會離家出走,而現在她不能消極地坐在這裡,必須有所行動才行!「品兒,你去請剛才的棠娘進來一下,我有事要請教她。」
品兒點點頭,然後跑出去請人。
***
片刻,棠娘持著絹帕、反手叉腰走了進來,「嘖嘖,姑娘真是美若天仙,果然打扮過就是不一樣,這麼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