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溟抽起腰上的酒袋,卸了酒蓋就要再度灌她半壺酒,卻被戚寶寶一手擋在嘴邊。
「別再灌我酒了,醒來頭很暈吶。」他就不能有比較仁慈的招數嗎?老是折騰她,昨夜她是餓了胡亂飲下,今早趁她酒醉未退又唏哩呼嚕地灌昏人,現在又要故技重施,難道沒有比較有新意的招數?
「你話太多!」早知道他下手就要再狠一點,要不怎還讓她有清醒的時候。
「我不要喝……」戚寶寶抿著唇,抵死不從。
傅玄溟發怒,遂大聲吼道:「由不得你!」捏著她的面頰,他粗暴地灌下僅剩沒有多少的烈酒。
他沒一刀刺死她就已是最大的仁慈了,如今竟然還討價還價,還以為在挑菜買肉啊!
「不要……」戚寶寶奮力掙扎著,再喝下去她鐵定醉到昏天暗地,如此受人擺佈,感覺很可怕吶。
瞳眼迸出寒光,傅玄溟的耐心已告罄,他揚掌一劈,劈往她的肩頭,下手又狠又準,殺得她是措手不及,只能痛昏過去。
傅玄溟啐了一口,俊臉籠照著一股陰沉感。「敬酒不吃吃罰酒!」
看著倒臥在自個兒胸口上的戚寶寶,傅玄溟很明顯地再度感到不耐。耳邊響起剛剛他裝睡時她所說的話,很顯然的,她對於戚墨進城的主因一概不知。
又甚至是,有人捏造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欲欺瞞戚家人,才會讓所有事情都在刻意的隱瞞之下,被藏匿得很好。
哼!人怕出名,豬怕肥!傅玄溟冷眼瞧著懷裡的小娃娃,這幾年諸如此類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見慣。
樹大必定招風,至於招來的是什麼風,那也就看個人祖蔭庇佑得多或少了!
可惜,戚家的老祖宗,看來是沒有怎麼照顧祂的子孫。否則,不會連這樣的小丫頭都被無端捲入其中,能不能逃過此劫,還得看老天爺照不照看。
就他看來,戚家人這回,應是在劫難逃了!
☆☆☆☆☆☆☆☆☆☆ ☆☆☆☆☆☆☆☆☆☆
天色灰暗得讓人提不起太多勁兒來。而這其中,也包括方進城的傅玄溟!
只見他將肩上的戚寶寶擱在椅上,拍拍她的面頰,手裡勁道不小,拍得那張嬌嫩嫩的小臉通紅,趕忙又停下手來。
嘖!麻煩。
飯館裡,晌午已過,人潮散了泰半,僅剩三三兩兩登門用膳的客人。有的嗑嗑瓜子,有的飲飲小酒,活兒干累了找間館子窩著閒聊,如此打發一日也快活。
傅玄溟冷眼巡著登門的人,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改也改不了。
「爺兒,您吃什麼?」一旁的跑堂小哥伺候得很勤,見他一進門就挨在身邊,不過更讓人好奇的是,他肩上扛了個小丫頭。
「來碗醒酒湯,兩碗飯,一盤花油雞,兩碟小菜,你們還有沒有新做的糕餅?有的話上個幾碟,再給我包個兩份帶走。」傅玄溟很熟練的點著過些時候的膳食,餓得是前胸貼後背。
「好的!」小跑堂俐落的記下,瞇成一條線的眼睛溜轉到趴在桌上的戚寶寶。「姑娘身上的酒氣……很濃啊。」方纔他還以為這位爺兒當街擄人,原來是她醉到不省人事哩。
可憐的戚寶寶,就這樣無端遭到栽贓啊!
「嗯,酒鬼一個,死了沒藥醫。」傅玄溟說著與事實毫不相符的假話,一手又拎起酒袋。「白乾兒,裝滿!」
「姑娘還要喝啊?」跑堂小哥嚇得咋舌,那酒氣很濃,普通男人要喝上一天才會那麼重啊。
傅玄溟睞他一眼,口氣沖得很。「囉唆。」那是他拿來灌她的!「你們有沒有桂花糖藕?有的話,趕緊先來一碟!」
「有有有!大爺點的菜,咱們都有。」拎了酒袋,小跑堂立刻轉向灶房後邊,還請掌櫃打滿酒送過去。
很快的,當滿桌酒菜端上來時,傅玄溟的眼中終於見到淺淺的暢快感,折根雞腿祭祭五臟廟,她若不醒來,那他一個人獨享也是剛好。
離開恐狼山,他先在山腳下的酒棚裡買些小甜嘴撐著,隨後趕入大城找來這館子,依這腳程的速度來看,最多入子夜以後,就能回到鳳陽城交差了事。
正當傅玄溟吃得專心之際,戚寶寶皺皺俏鼻悠悠轉醒,打了個酒嗝是熏死人的臭,讓尚在用膳的他瞬間變了臉色。
傅玄溟端起醒酒湯,叩地一聲擱在她眼前。「喝。」
「我胃好疼……」她好餓好想吃東西,可是胃痛得如烈火在燒。
空腹灌酒當然會痛,尤其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滴酒不沾,會鬧胃疼也是理所當然。傅玄溟都清楚,但是卻無半點惻隱之心。
「把熱湯喝下去,先墊胃。」
「可是,我很想吃雞腿……」她眼前那盤讓人垂涎三尺的可是花油雞嗎?真的是好香、好美味的樣子呀。
「先喝湯。」他冷著臉再說一遍,最討厭在用膳時有人來打擾,或是打亂他的心情。先前那個酒嗝,已經熏得他很不高興。
戚寶寶癱在桌上,小手溜到那盤雞肉上,想抓一塊塞進嘴裡。
傅玄溟用筷子打落她的手,眼神似乎比往常還要更狠些。「給我喝!」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是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這男人的喜怒真是無法捉摸。
別無他法,戚寶寶只得順了他心意,小口喝著難喝至極的醒酒湯後,才能如願以償的扒著白飯,一解肚裡大唱許久的空城計。
「等等,可不可以別再灌我酒?」戚寶寶挾著菜,因不勝酒力,兩手還在抖個不停,頭昏得以為天旋地轉。
「看情況。」言下之意,就是要她配合,不然就死了這條心。
「我在後頭乖乖跟著你,要不,你綁我也行。」
「你當我三歲小娃,還是愚人?」傅玄溟冷睇她一眼,吃了半飽他心情轉好,好心替她挾了菜。「吃完,等等就上路。」
戚寶寶聽聞後,眼淚差點沒有滾下來。「我不要再喝了。要不,你會不會點什麼昏穴、睡穴,還是什麼的?我看書裡有寫啊,你們這種武功高強的高手,都懂得點穴的。」
傅玄溟一手比劃在自個兒頸項前,做出抹刀的手勢。「我這個比較內行,從未失手,你要不要試試看?」
那張小嘴囁嚅半天,什麼罵人的話又縮回嘴邊。
「扒飯!」他冷著聲。吃飽就該上路,這死丫頭別又給他起了想逃的念頭,要不他絕對扭斷她一條胳臂或是腿,要她後悔得哭爹喊娘,求爺爺告奶奶的!
戚寶寶不敢再多說什麼,儘管她很想在此大喊救命以脫險境,但是又怕傅玄溟早先一步識破她的心意,屆時她準是小命無端枉死,下場淒慘啊。
沒關係,她要沉著點,乖乖地配合讓他失去警戒,到時再找個機會,活著逃開才是要緊!
心意一打定就開始盤算的戚寶寶,仍舊掩不住眼中對傅玄溟的恐懼,更對他腰上那塊令牌耿耿於懷,不曉得該將計就計隨他一道探訪爹爹的行蹤,還是要先逃再說。
交纏未休的思緒,令戚寶寶一時之間,又開始頭暈了……
第三章
有些人,天生就很敏銳,即便只是風吹草動,也能很快的察覺到。然而以靜制動,總勝於匹夫之勇。
傅玄溟慢條斯理的用膳,墨黑的瞳眼狀似不經心的瞟過幾個方踏入飯館裡的彪形大漢,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毫無刻意之心,但偏偏就是有人……
啪啦一聲,戚寶寶手裡捧的碗不知道是酒意未退而摔裂,抑或是她天生就是粗手粗腳沒個謹慎所致。
這一聲,讓幾個大漢將視線轉向這邊,見到傅玄溟的側臉,個個豎起眉眼像惡鬼般發怒,吆喝一聲就舉起大刀劈向桌面。
數把亮晃晃的刀口嵌入桌上,還在數飯粒的戚寶寶嚇得噴出口裡的白飯,從沒見過此陣仗的她,忽地腿軟頭昏,被嗆得猛咳嗽,氣都要喘不過來。
老天!她她她……她只是摔破碗,沒必要把刀口對向自己腦袋瓜子吧?
淚花在眼裡打轉,戚寶寶有如驚弓之鳥,抖得如殘風中的落葉。反觀傅玄溟卻沒有太多反應,依舊自若地扒著飯,吃得很是專心。
在對方拔起大刀準備砍向他們腦門之際,傅玄溟抄起筷筒上的筷子朝來人咽喉射去,招招毫無虛發,立刻倒了泰半對手。
「啊啊啊!」戚寶寶掩面尖叫,平常市集有人殺雞她見到都膽顫心驚,更何況眼前是活生生的人被殺吶!
「閉嘴!」傅玄溟斥喝一聲,她那尖拔的叫聲實在惱人。
戚寶寶嚇得躲到桌下,很沒骨氣的爬往一旁,就算是使盡吃奶的力氣,她也要逃離這裡,不願平白無故少條胳臂,或是倒楣遭人砍下一刀。
傅玄溟反手抄起腰上的分水刺(注一),抓住其中一人的掌,狠狠釘在桌案上,力透穿掌,直廢了對方的手,下手之快、狠、準,令人咋舌。
「說,誰派你們來的?」嘴裡咬著香軟的甜糕,與傅玄溟那張冷淡的模樣實在不太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