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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過後,冀連城與胡老六當夜便離開了「衣家莊」,彩蓮得知後立刻稟告衣幻羽。儘管衣幻羽嘴巴上不說,可彩蓮已經知曉衣幻羽非常在意冀連城的動向。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聽聞彩蓮說冀連城已經離開,衣幻羽倏地由椅子上跳起。父親舉辦這場宴會保密得很,她竟一無所覺。
「就在方才。」
「你是說……我爹和哥哥將冀大哥給趕出了『衣家莊』?」衣幻羽抖顫著聲追問,不敢相信父親和哥哥真會這麼做,他們怎可背信棄義?
離開了「衣家莊」後,冀大哥可有地方去?她想像著冀連城極可能再度落魄江湖,心不由得猛地一揪。不,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絕對要阻止!
既然她無法改變家人的想法,那麼,她或許可以試著改變冀連城的想法。
「彩蓮,你要幫我!」她隨手拿起鑲滾白狐毛的披風,對著彩蓮說。
「小姐要彩蓮怎麼幫?」彩蓮不懂她為何突然披上披風。
「假如有人問起我在哪裡,你就騙他說我在房裡休息,明白了嗎?」現在追出去應當還來得及,她非將冀大哥追回來不可!
「小姐,你要上哪兒去?」彩蓮嚇壞了,衣幻羽未曾有過脫軌的行為出現,她會這麼說,究竟打算做什麼?
「我追冀大哥去,晚點兒就會回莊。記住,千萬別對其他人洩漏我的行蹤!」衣幻羽拿著馬鞭急急出房。
「小姐!這麼晚了,你別去啊!」冀連城要走讓他走就是了,為何還要去追呢?若真讓小姐追了回來,老爺不見得會高興,說不準還會怪小姐多事呢!
「你別攔著我,我非得追上冀大哥不可!」衣幻羽推開彩蓮,小跑步到馬廄去。
「小姐!你回來呀!」彩蓮怕被旁人發現,只敢小聲呼喚,想追上去又怕會有人突然過來,萬一發現二小姐不在房裡豈不糟糕?雖說平日沒什麼人來找二小姐閒串,而且將所有關懷都放在大小姐身上的老爺對二小姐是愛理不理的,可誰料得准老爺會不會一時興起,來跟二小姐說說話?
怪來怨去,都怪她這張嘴不好!為何要多嘴,告訴二小姐有關冀連城離開的事?假如她沒說,說不定小姐要好幾天後才會聽聞到消息,屆時要追也追不上,她也無須在此提心吊膽、怕得半死了。
彩蓮兀自發愁,暗暗祈禱二小姐能在不被發現之前快快回莊,至於能否帶回冀連城……她認為最好不要。老爺的意思表達得再清楚不過了,二小姐若真將冀連城帶回,惹惱的人可不光是老爺一人,連帶的少爺、大小姐也會被氣得火冒三丈。大小姐這人很不好相處,得罪了她,日後就甭想會有好日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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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星斗高掛天際,冷風呼嘯而過,冀連城卻絲毫不覺得冷。離開衣家後,他的臉龐不再陰鬱,任由馬兒隨意走,不在乎馬兒會將他帶到哪個地方。
「哈哈!大哥,離開了『衣家莊』那個鳥地方,著實讓我的心情大好啊!」胡老六坐在馬背上快意飲酒,這酒可是他特意到酒家打來的,才會喝得如此痛快,若是衣家的酒,他可沒法喝得這樣開懷。
「老六,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天生是個大老粗,旁人待我無禮,我全當他是屁,一點也不委屈。倒是大哥你才是真正受到了委屈,這衣家上下沒個好人,全都是他奶奶的混蛋,虛偽得很,我看了心裡是老大不舒坦,現下總算是離開那個鳥地方了!」胡老六大大地呼了口氣,連「衣家莊」的氣息他都覺得難聞得很,不似外頭這般清新迷人。
「我又豈會有什麼委屈。」冀連城自嘲一笑。自生命有了大轉變後,他就不再是那個自以為高貴的冀連城了。也是因此轉變,他才瞭解從前是人人奉承他,說了許多言不由衷、讚賞他的話,事實上,他並非人人口中不斷稱頌的少年英豪。假若真有本事,當年又怎會無法救出父母親與年幼的妹妹呢?
想到父母和年幼妹妹的慘死,他神色黯然,更加痛恨自己。是老天爺眷顧,讓他重傷之餘保住了性命,他留著這條命是為了報仇。等待手刃仇人這天,他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在報仇雪恨之前,首先要做的即是和衣幻曦解除婚約,現下雙方解除了婚約,他便再無所顧忌,無須擔心一身的血海深仇會牽連到旁人。
「大哥,你可別這麼說,是他們衣家狗眼看人低,真以為你落拓到無法東山再起。哼!那是他們有所不知,到時我胡老六就張大眼睛等著看,看他們衣家上下悔不當初的神情!」一談論起衣家對待冀連城的態度,胡老六便為他大抱不平。在他心裡認定了衣幻曦能和冀大哥訂親,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居然還敢挑三揀四的,呿,真以為自己美若天仙啊?
「由著他們去吧。」
「可我就是瞧他們不順眼!」胡老六嚷出他的不滿。
「等等,你聽!」冀連城猛地抬手制止胡老六的大聲嚷嚷,專注傾聽。
胡老六收到冀連城的指示,連忙閉嘴,細聽。
「有人來了。」有一匹馬正朝著他們飛奔而來,對方是敵是友目前尚未清楚,冀連城示意胡老六做好準備,以防有人突襲,胡老六用力頷首,將右手中的酒壺收好,悄然將手放在鞍袋裡的大刀上。
「老六,你可有想去的地方?」為了不使對方察覺他和胡老六已經發現其到來之聲,他繼續和胡老六閒聊。
「我呢,嘿,只要有美人的地方,我都想去!」胡老六故意笑得粗鄙,心裡亦猜著對方的來頭。
「冀大哥、胡爺!請等一下!」追上來的人正是衣幻羽。她偷了馬廄的一匹快馬便趕了出來,但人出了莊這才發現根本就不曉得冀連城往哪個方向走,不得已便由著馬兒自個兒作決定,倘若她和冀大哥有緣,即可找到他,倘若無緣,今生他們是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追出了好一段路,卻始終不見冀連城與胡老六的身影,她的心便不斷往下沉,心想真是注定了她和冀大哥無緣,才會教她尋錯了方向。一路行來,腦海中曾閃過是否要打退堂鼓的念頭,可她不願輕易言退,執意繼續往前行,想著或許將會有不同的結果。
幸得上天垂憐,竟讓馬兒尋對路,使她找著了冀連城,教她開心得熱淚盈眶。
「好馬兒!謝謝你帶我找到冀大哥。」她低聲感謝馬兒。
她的出現教冀連城與胡老六感到訝異,她該是好好待在「衣家莊」的,怎麼會跑出來找他們呢?
「她怎麼會來?」胡老六神色不善地睨著朝他們奔來的衣幻羽,原有的好心隋又教她給破壞了。
「且看她有何目的。」冀連城勒馬停止前行,等待衣幻羽騎著馬來到身旁。
「冀大哥,你別走好不好?」衣幻羽剛來到冀連城身畔,顧不得女兒家的顏面,厚顏提出要求。
「你來就是想跟我說這句話?」冀連城挑了挑眉,神情冷漠地看著她。
「是的,請你和胡爺與我再回『衣家莊』去好嗎?我想這一切都是誤會,我爹爹絕對沒有要你們離開的意思。」無論如何先將人請了回去再說,倘若爹爹生氣要怪罪於她,她願意承受。
「你是嫌我們在『衣家莊』所受的屈辱不夠,要我們再回去自取其辱嗎?」胡老六用話嘲諷她。衣幻曦一直不出面,這口氣他是無處可發,正巧這衣幻羽出現了,理當承擔她父兄、姊姊的所作所為。
因為討厭衣家上下,又覺得冀連城被衣家錯待,胡老六對衣幻羽自然沒有好臉色,口氣更是差得很,巴不得將她快快攆走,免得礙眼。
「不是的,胡爺,你誤會了,我並非那個意思。冀、衣兩家從前便是過命之交,兩莊感情深厚,現下冀大哥遭遇困難,衣家豈可袖手旁觀?」
「是啊!兩莊感情深厚到衣家一發現我大哥兩袖清風就急著撇清關係、劃清界線,解除了兩家的婚約!好一個過命之交,只怕我大哥若是在衣家人面前遭遇到危難,頭一個跑掉的便是衣家人!」胡老六不客氣地對她冷嘲熱諷。
衣幻羽怔怔地看著不說話的冀連城,他並未反駁或是阻止胡老六,莫非也是贊同胡老六所說的?
「你我兩家已然解除婚約,從今以後再無瓜葛,冀某是生是死無須衣二小姐掛懷。」冀連城冷冷地拒絕了她的請求,他不清楚她是出於真心抑或是假意而追過來的,也沒興趣知道,他並無興致陪她在此耗下去。
「我大哥說的對,你聽得夠清楚了吧?清楚了就可以回去了!」胡老六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嘴角噙著惡意的笑容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