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怕。」膽敢找「幽冥山莊」麻煩的人,就要有本事承受他的怒火。
「我明白,但我希望這件事由我親自去辦。」
「那她呢?你也要帶著她一同進京?」帶一個不會武藝的姑娘同行,無疑會增添許多麻煩。
被冥劍淵點到名,衣幻羽不安地向冀連城更靠近一些。
「是的,不管我到哪兒,她都會跟著我。」此事無庸置疑。
聽出冀連城對她的在乎,冥劍淵這才仔細地打量她。看不出有何獨特之處,但冀連城就是喜歡她。
「她應該不是你的未婚妻衣幻曦吧?」倘若沒記錯,這回冀連城是南下去和「衣家莊」解除婚約的。
「她不是。」
確定她不是衣幻曦後,冥劍淵便收回對她的注意,將談話重點再放回冀連城身上。
「上了京後,你可有法子將東西送進宮?」不清楚這女人知道多少,因此冥劍淵在談話中並未透露太多。
「會有法子的。」冀連城並未有十足的信心,可不論如何,這件事都得辦成。
「倘若沒有辦法,派人捎信給我。」
「好,屆時我一定請冥大哥幫我這個忙。」
冀連城攜著衣幻羽的手向冥劍淵道別,離去前,衣幻羽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冥劍淵一眼。
「等等!」冥劍淵突然出聲阻止他們離去,他一臉震驚地看著衣幻羽,彷彿看到不該出現的人。
冀連城不解地停下步伐,回頭看冥劍淵,衣幻羽也是一臉茫然。
冥劍淵定了定心神,再將衣幻羽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不像,一點都不像!怎麼會以為這個姑娘剛剛回眸的那一眼神似「她」呢?其實她們兩個一點都不像,不管是眉、眼、鼻、唇,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怎會將她誤認為「她」?怎會?
冥劍淵懊惱地坐下,神情帶著疲憊。那含有千言萬語的眸波不似「她」,不是「她」……
「沒事,你們走吧。」冥劍淵擺了擺手,不再看她。
衣幻羽鬆了口氣,本以為他認出她是衣家的人,幸好沒有,不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冀連城再次牽起衣幻羽的手離開。
「等等,我好像還不知姑娘的芳名。」冥劍淵突然又出聲。
衣幻羽心一顫,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她的姓名。她不安地回頭看冥劍淵,再看看冀連城,不知該如何回答?
冀連城握緊她的小手,堅定地給予她力量,然後對著冥劍淵朗聲道:「她姓衣。」
在「冀家莊」慘遭滅門、他負傷倒在路旁時,是路過的冥劍淵救了他,甚至將他送到大漠修身養氣,以免慘遭毒手。他現下是可以對冥劍淵撒謊,原先亦是這麼打算的,可在面對冥劍淵的詢問時,他卻改變了主意。他不願欺瞞真誠待他的冥劍淵。
冥劍淵一怔,沒想到她會姓衣,而冀連城會帶著她同行。
「你可是『衣家莊』的人?」冥劍淵冷凝著聲,確定著她的身份。
「是的,我是『衣家莊』的人。」衣幻羽的眼眸對上冀連城的眼,由他的眼神中得知他要她不要隱瞞實情。
由衣幻羽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冥劍淵的臉色更加沉重,他失望地看著冀連城。冀連城最清楚他對「衣家莊」的觀感了,為何還要帶「衣家莊」的女人踏入「幽冥山莊」?
「不是冀大哥的錯!他先前也不讓我到這兒來,是我硬要來的。」看出冥劍淵對冀連城無言的責難,衣幻羽立即自冀連城身後站出,不再躲在他的羽翼下。
「那麼,你在來之前是知道我討厭衣家的人了?」冥劍淵看向她的眼神足以讓地獄凍結。
「是的,我很清楚。」
「而你還是來了!連城,你該明白『幽冥山莊』不歡迎姓衣的不是嗎?」他倒要聽聽冀連城的說法。
「是。冥大哥,我很抱歉。」犯了禁忌的人是他,不該由衣幻羽代他接受冥劍淵的責難。
「你確定真要帶她一塊兒上京?」冥劍淵對「衣家莊」的人始終抱持著不信任的態度。
「是的,我相信她。」
冀連城知道冥劍淵為何憂慮,先前他也懷疑過衣幻羽,但一路走來,他已經明瞭她跟她家裡的人不同,她不會為了自身利益而枉顧他人,她有許多次機會可以不理會他的死活,將他丟下,但她沒有,仍是毅然決然地與他同行,即便吃再多的苦也不曾聽她抱怨過。因為看見她種種的美好,是以他再也無法放開她的手。
「我不信任她。」冥劍淵當著衣幻羽的面說出他的觀感。
「冥莊主,我知道您不信任我,可是時間會證明一切的。」衣幻羽大膽發言。冥劍淵可以不喜歡她,但不能懷疑她的人格。
「是嗎?」冥劍淵冷冷一笑,不將她的話當真。
「我們家的確是有人對不起莊主您,但並非每一個人都對您不住,不是嗎?」因為恨她二姑姑,所以連帶的討厭衣家所有人,這對衣家其他人都不公平。
衝動的話語使冥劍淵對她側目,至今尚未有衣家人敢指著他的鼻子這麼說!
「我偏要恨盡衣家所有人又如何?」他挑釁地看著衣幻羽。
衣幻羽被他的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他說的不錯,他要恨盡衣家所有人,她也拿他莫可奈何,她沒有阻止他恨「衣家莊」上下的權利。
「幻羽,夠了。」
「你走吧!從今以後別再踏進『幽冥山莊』的大門。」冥劍淵不想再見到衣家的任何一個人。
冀連城帶著衣幻羽離開,不想她和冥劍淵鬧得更加不愉快。
「我姑姑已經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了,您不也該由昔日的仇恨中解脫嗎?」她停下腳步,硬是要將話說完。
她無法瞭解二姑姑當初為何要背叛冥劍淵?亦無法體會當二姑姑嘗到苦果時心中有著怎樣的感受?更不曉得二姑姑是否後悔了?可她曉得二姑姑為此事不見容於家人,被趕出了「衣家莊」,遭受世人的指責,一輩子都得待在寺廟中永伴青燈,這樣的代價難道還不夠嗎?
「你話說得倒是挺大聲的,是在為她抱屈嗎?」冥劍淵危險地半瞇著眼瞧她。
冀連城怕冥劍淵會對她出手,挺身擋在她身前保護她。
「不是,我是在為你們兩個人抱屈。我希望你能放過我二姑姑,也放過你自己。」這「幽冥山莊」就和他的人一樣,整個被仇恨纏繞住,讓人快樂不起來。他為何不試著過屬於他的生活,不再於恨海中沉浮呢?
冥劍淵給予她的回答僅是冷笑,他朝冀連城擺擺手。「你帶她走吧!我不想見到她,也不想再聽見她說話。往後若是你獨行,『幽冥山莊』自是歡迎你,若有她同行,恕我不招待。」
冥劍淵話說得很白,他歡迎冀連城是因為當他是年輕的晚輩、是兄弟,至於她,仍舊礙眼得很,不是受歡迎的人物。
「冥大哥,我真的很抱歉。」辜負了冥劍淵,除了抱歉之外,他不曉得該說什麼。
「不用再說了。」冥劍淵搖了搖首,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冀連城抱拳向他道別,落寞地帶著衣幻羽離開了「幽冥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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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和冥劍淵不歡而散,冥劍淵仍是派總管挑選了兩匹跑得特別快的駿馬供他們趕往京城。
「冀大哥,對不起。」
「怎麼突然說對不起?」
「是我害得冥莊主不高興。」衣幻羽不希望冀連城與冥劍淵的交情因為此事而有了裂縫。
「不要緊,最終他會諒解的。」冀連城不以為冥劍淵會為了這點小事而耿耿於懷,冥劍淵不是個器量狹小的男人。
「希望如此。」衣幻羽好沮喪,她從未想過會有人恨她們家的人,總以為大家是喜歡「衣家莊」的,「衣家莊」才會長年賓客絡繹不絕,原來實情並非她想像中的美好,她的家人會做出傷害他人的事,不管是有心或是無意,終究是犯了錯。
她的姊姊是一例,二姑姑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二姑姑或許反省後悔了,但姊姊呢?姊姊可會發現自己錯了?
衣幻羽凝望著冀連城,心中暗自慶幸她硬是跟著他,以行動教他知曉衣家並非所有人都如出一轍,她對他是真心真意的。
「怎麼了?」她看他的眼神專注得使他誤以為臉上沾到了髒東西,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沒,我只是很開心能待在你身邊。」她害羞地向他表達情意。
「我也很高興有你陪著我。」她的存在讓他明白他也有開心的權利,不是只能鎮日埋在痛苦仇恨當中。
冀連城一時興起,將她自她的馬背上抱起,安置在身前,衣幻羽輕輕靠著他的胸膛,玉頰緋紅。
害羞歸害羞,她很喜歡他如此呵護她的感覺,那令她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珍寶。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冀連城的嗓音低醇,問。
「什麼事?」
「那天你被蒙面人抓住時,是用什麼東西撒向他?」冀連城一直很好奇,只是沒有機會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