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城門失火,池魚遭殃。
等到她情況穩定下來,醫生放她回家了,當天晚上她終於正面和丈夫對決。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菲雨真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比較傷心,是洛提打算再娶?還是阿比塞爾明明知道卻一直瞞著她?
「因為那是別人的事,和你我無關。」阿比塞爾的表情比她冷靜多了。
「那是洛提啊!怎麼會是別人的事?」她傷心地叫道,「你明明知道我和洛提是什麼交情,這種事情他不敢告訴我,你竟然也陪著他一起瞞我。你們男人還真是好兄弟,什麼事都可以互相遮掩!」
「我們和女人不一樣,我們不會聚在一起聊什麼感情的煩惱。洛提的私事,只要他沒說,我就不會問。」阿比塞爾還是那副冷靜的表情,反而讓她越看越生氣。
「我問你,他們之間開始多久了?」阿比塞爾終於出現一絲遲疑。
「……大約是你剛回來的時候。」菲雨再度被震得七葷八素。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她一直以為洛提只是最近才認識那女人,一時迷惑而已。
如果已經維持四年,他還動了要娶她的念頭,就表示這不是出於一時衝動。
菲雨的心越來越沉,原本期待洛提可以「迷途知返」,如今心願落空。她再也受不了,回頭奔向兒子的房裡,砰一聲甩上房門。
阿比塞爾追到門外,舉手想敲門,想了半天終究歎了口氣,決定讓她自己冷靜一下。
兩個小孩第一次見到父母吵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依偎在母親身畔。
菲雨抱著兩個兒子,哭了許久。
可是她的抗拒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那一天,雅麗絲去醫院探望她,身形依然消瘦,神情卻平靜許多。
這位大老婆同意丈夫再娶了。
「菲雨,對不起,我不像你那麼勇敢。」雅麗絲憔悴地看著她。「從十幾歲起洛提就是我的丈夫,到現在已經超過二十年了……我知道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可是我無法離開他……」
菲雨越想越沮喪,突然不曉得自己這幾年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幫許多女人站穩腳步,最後還是有很多人選擇回去虐待她們的丈夫身邊。她為許多女人爭取工作機會,可是還是有不少人只因為丈夫的一句「給我回家煮飯」就乖乖放棄。她想讓本國的女人明白,她們必須先懂得尊重自己,才能讓別人尊重她們,卻從總統夫人以降都讓丈夫三妻四妾的娶。
所有的人都說地對這個社會的貢獻很大,她卻只看到同樣的惡性循環一再發生。
她突然覺得好灰心好灰心,她真的能帶來任何改變嗎?她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的天真。
長期的心情沮喪,再加上這次懷孕狀況特別多,孕吐、心悸、貧血什麼的全來插上一腳,有一陣子她都覺得生不如死。最後阿比塞爾看她實在憔悴得不行了,大發雷霆,把相關的人全抓來重重數落一頓。
在小孩子生下來之前,不准任何人在菲雨面前再提這件事!
從頭到尾最痛快的人是多亞。
雖然這幾年他對菲雨的印象改觀了,卻不代表他喜歡她多少。
他承認菲雨不是他想像中那種「軟弱無用」的女人,卻覺得聰明的女人製造的麻煩更多。尤其這幾年許多女人走出家庭,包括他家那兩個女人在內,開始參與社會事務,更是讓他悶到不行——女人的存在不是用來思考的,這種事交給男人來就好。
如今終於有人給那女人點顏色瞧瞧了。
在他的預想裡,最好的情況是想娶第二個老婆的人是阿比塞爾啦!偏偏這傢伙沒出息,就死死愛定了那個女人,現在換成跟她感情交好的洛提也馬馬虎虎可以接受。
「也不過就娶個二老婆而已,連雅麗絲都同意了,真不曉得幹那女人什麼事,她要管那麼多。」多亞愉快地評論道。
「你給我閉嘴!」這一喝是來自兩個男人。
多亞沒好氣地看著滿臉陰暗的洛提和阿比塞爾。
嘖,沒出息就是沒出息!
第七章
「啊,她笑了,好可愛!咕嘰咕嘰——」
「來,看我喔,寶寶看我,乖。」
一群女人圍著剛出生的小女嬰,出盡百寶要小美人兒看她們。菲雨躺在床上,樂得讓一堆婆婆媽媽接手。
房門推開,朱三姊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冒著香氣的雞湯。在場的婆婆媽媽們全被雞湯的特殊香氣吸引了。事實上,從一走進阿比塞爾宅邸,她們就聞到這種特別的香味。
「這是女人坐月子的時候,最標準的食物之一。」朱三姊看出眾人的好奇,主動對手中的燒酒雞解釋。
「坐月子?」一群女人好奇地道。
「樂雅芮斯拉?前面是還好,後面會不會太像酷斯拉?」朱三姊不禁犯嘀咕。
菲雨差點被一口雞湯嗆死!
「是「樂雅芮絲」,我拜託你好不好?」她拚命捶床,笑得差點連湯都灑出來了。
「那你說就說,還拖拖拉拉加個語尾助詞做什麼?」朱三姊瞪她。「樂雅芮絲,聽起來倒是挺不錯的,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含意?」
「在本地方言裡是『如花朵一般』的意思。
人家她爸爸可是疼她疼得要命,怎麼可能叫她酷斯拉!」當媽的人酸溜溜地說。
「這個當會兒就在跟女兒吃醋了?」朱三姊取笑她。
菲雨悶哼一聲。
所有的人都說地對這個社會的貢獻很大,她卻只看到同樣的惡性循環一再發生。
這次的懷孕不曉得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影響,竟然直到八個月都還在孕吐,阿比塞爾眼見她病得厲害,急得不得了。
正好她大哥又打電話給阿比塞爾一說到這個,菲雨後來才知道,原來她哥哥們一直和阿比塞爾有聯絡。
當初她來勒裡西斯時,曾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也留下聯絡方式,誰知她大哥、二哥有事沒事就要找阿比塞爾念幾句。
那兩個人基本上是不太關心國際事務地!所以對手自己的妹婿到底是個什麼碗糕也不是很清楚,他們只記著這個陌生人有一天就把他們小妹和外甥給擄走了,兩人氣得輪番打電話來沒頭沒腦地數落。
菲雨聽到之後狂笑了好久。如果他們知道,電話這頭被壓著罵的人在國際間是何等威名,表情一定很精采。
不過她還是很感動的。
阿比塞爾真的就乖乖任他們罵,唯一反對的,只有把菲雨送回台灣待產的要求。
「我們這裡的女人生小孩規矩很多,又要坐月子,又要幹嘛幹嘛的,你們那裡有這些風俗嗎?一定沒有吧!不如就讓菲雨回來生,我們親眼看到也好安心一點。」最後連她爸爸都出動了。
「岳父,您那裡有什麼風俗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照著規矩來,只是菲雨最近的狀況真的不適合長途跋涉。」這個外國女婿以意志堅定出名。
最後商討的結果,是讓朱三姊飛過來幫她坐月子。
別看朱三姊長年身為家庭主婦,人家好歹也是淡大英文系畢業的,在以英語為主的勒裡西斯走動完全不成問題。
只是勒裡西斯長年酷熱,要菲雨一整個月不碰水不洗澡,她可受不了。朱三姊也覺得這樣好像有點不人道,所以最後折衷——要洗澡洗頭可以,不能用生水,一定要照規矩來,用煮開後冷卻下來的溫水。
向來不愛吃肉的她也鬧著不吃燒酒雞,總算和朱三姊討價還價的結果是一天起碼喝一碗。
真是難為阿比塞爾了,對這些奇奇怪怪的規定完全配合。朱三姊怎麼要求,他就要全家僕役怎麼做,搞得朱三姊覺得這男人多好、妹妹都是大惡人似的……「你和阿比塞爾是怎麼回事?」看吧,又來了。
朱三姊一面監督她喝燒酒雞,一面抱著寶貝外甥女輕哄。兩個親親外甥乖乖上學去了。所以沒有人吵著要爭寵。
「哪有怎麼回事?」菲雨忍著油膩一口一口逼自己喝下去,那表情跟在喝毒藥一樣。
「還沒有!」朱三姊白她一眼。「他每天在你跟前轉來轉去,你對人家愛理不理。菲雨,不是我在危言聳聽,像妹夫那種男人到哪裡都吃香,你就不要哪天擺譜擺過了頭。」她一句話說中了妹妹的心事,菲雨把湯碗往旁邊一放,整個人菁了下來。朱三姊又要說她幾句,話中的男主角正好推門進來。
「阿比塞爾,你怎麼回來了?」朱三姊好奇問。現在是大白天,她妹夫照理說應該在司法部的辦公室裡。
「沒事,我回來看看。」阿比塞爾對朱三姊笑笑。
菲雨這次的整個孕程都不太順暢,他頗為擔心,白天有事沒事也要回來探一下。
朱三姊一想又有氣,瞪妹妹一眼。「幹嘛啦?」菲雨被她瞪得很鬱悶。
「阿比塞爾,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妹妹就是有點嬌氣,都是我們以前把她慣壞的。」朱三姊對這個妹夫真是不好意思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