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一向辦事利落、有效率的何娜亞,這會也陷入了兩難,很多事都停擺了,她每天只能望穿秋水一般,看看說不定突然馬郁佳會不疾不徐的從工作室大門走進來……
是她的祈禱應驗了嗎?上帝真的有感應到她的祈求?!
何娜亞在看到工作室的玻璃門被推開、正要走進來的人是她朝思暮想的老闆時,她馬上從自己的座位彈起來,飛奔而去。
「老闆……」她因為太過激動才會這麼叫,她向來都是稱呼馬郁佳的英文名字Sasha.
馬郁佳認得這個女人,因為她的名字就那麼突然的闖入了自己的腦海中,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是叫……「娜亞?」
很想給自己的老闆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想想工作室裡還有其他人,所以何娜亞收斂了一下情緒,她們都是優雅、淡定、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會這麼的沉不住氣。
「Sasha,你可回來了。」何娜亞恢復鎮定後,深切感受到自己終於可以用普通的頻率去呼吸的那種放鬆感。
「我是回來了。」馬郁佳又想到了,她的英文名字是Sasha.
「你這些日子是怎麼了?」何娜亞忍不住問道,因為老闆真的一點音訊也沒有,而且……她再細看老闆的穿著,令她跌破眼鏡,T恤?七分褲?一雙夾腳拖?
這是哪門子的穿法?!
馬郁佳還沒有完全想起來,但是她會想起來的,她用手指了指某間辦公室,想要確認。
「Sasha,不會吧,你是在問……這是你的辦公室嗎?」何娜亞一副她的老闆是不是被外星人附身了的驚愕表情。「你不會連……」
「我當然知道這是我的辦公室。」馬郁佳走了進去,牆上佈滿了各式服裝小圖,擺設簡單、很有自己的特色,她更想到了自己為什麼會走上服裝設計師這一行,因為母親為她量身製作衣服的記憶,她的母親很會裁縫,是因為縫紉機和母親對她的愛,才會牽引著她走上這條路。
她記起來了!
她已經可以記得這個部分。
從父親開始躲債、家裡的經濟狀況變得不好開始,家裡無法再添購一些比較好的衣服,母親便自己改衣服,把她之前比較好的衣服改給她穿,要不然就是買一塊布,自己做衣服給她,還會和她討論樣式。
再加上對美感的堅持、對生活的用心、對女性的穿著有不一樣的感觸,所以她大學選擇就讀服裝設計系,全心鑽研。
往設計桌前一站,看著自己隨手放置的那些設計草圖,她瞬間覺得找回了自己,彷彿真的活過來了一般。
「Sasha,你這些天不會是被外星人綁架了吧?」何娜亞搞笑問道。
「我……出了一場小車禍。」馬郁佳淡定的回答。
「車禍?」何娜亞嚇了一大跳。
「已經沒事了。」
「你表面上看起來是沒事,但是……」何娜亞還是不放心。「有點怪怪的。」
第4章(2)
「曾妮芳過世了。」馬郁佳突然提到這個話題。
「是啊,我也好意外,早上有記者打電話要來訪問你,想要知道你的感受,畢竟她最強的競爭對手就是你。」何娜亞一臉感傷。
「幫我送個花給她的家人。」她語氣沉重的表示。「她突然離世,對我們整個服裝界和她的家人都是大損失,沒有人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Sasha,你有點不太一樣……」何娜亞可能要慢慢適應。「你的打扮……」
「你一定有我家的備份鑰匙吧?」馬郁佳又問,覺得自己漸漸可以掌握住情況了。
「有啊,但是你……」
馬郁佳信心滿滿的問:「我是未婚的吧?」
「老闆……」何娜亞即使平日再精明幹練,這會也不禁有些花容失色。「你怎麼會這麼問?」
「給我答案!」她有些不耐。
「你當然未婚!」何娜亞揚聲回答。
「我從沒結過婚吧?」更仔細的再問。
「據我所知沒有。」
「七歲的女兒呢?」何娜亞應該跟在她身邊很久,一定知道很多事。
「女兒?」何娜亞快要瘋了,她很想扯自己的頭髮。「你有領養小孩嗎?這我就不知道了。」
馬郁佳眉頭一皺,看來牛斯平欠她一個交代,他真的欺騙她。
「Sasha,你真的沒事吧?你說出了車禍,要不要好好去做一次全身檢查?還有……」身為她的助理,何娜亞不能不提醒,「你的這一身穿著,實在不像一個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
「我知道。」馬郁佳笑了笑,有些狀況她無法一一說明。「先給我一杯咖啡。」
「你……一向是喝花茶。」何娜亞忍不住糾正。
因為牛斯平,她和他一直是喝著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黑咖啡,原來她平日愛喝的是花茶啊,從現在開始,她要慢慢找回她昔日的習慣。
「那就給我一杯花茶。」馬上改口。
「你確定?」
「娜亞。」馬郁佳簡潔有力的喚道。「我回來了!相信我,我慢慢的回來了!」
馬郁佳還是依照往例去接心心放學,陪她做了功課,一起等牛斯平下班回家。
一切如常,但是她的內心早就起了變化,她沒有揭穿謊言,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懷著什麼心思、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們曾是一對戀人?是他舊情難忘?還有什麼指紋辨識系統、反恐那些的……他的想像力很豐富嘛!
哄完心心入睡之後,他們會到附近的公園散步加談心,屋外的空氣總是透著一股清涼和自在,屋子裡就算有空調或是冷氣,也比不上天然的舒適感。
牛斯平並不是一個遲鈍的男人,當一向願意和他手牽手散步的馬郁佳,今晚總是有意無意的迴避他時,他就感到不太對勁。
「郁佳,你今晚不太一樣。」他也很直截了當的點出,「你有心事?」
她搖搖頭。就是因為已經知道他說的全是謊言,她才沒有心事,她只是要和他耗,看看他什麼時候才會坦承一切。
在公園的長椅上坐定,今晚她不想走路,她想要聽聽看他還會編出哪些故事,於是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要他也一起坐下。
牛斯平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仍坐下,至少這麼一來他能和她靠近一些。
「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對於這一點,馬郁佳的感覺是很模糊的。
「你現在還這麼好奇?」他莞爾,她也參與了那一段過去,只是一點都記不起來。
「你說……我們倆是同學?」她現在會懷疑他給她的每一個答案。
「我們國一就同班,一直到國三,才發展出感情。」牛斯平怎麼都不會忘。
「國三就談戀愛,會不會太早?」她自嘲一笑。
「我們談的是純純的愛。」他笑得真切。「那年紀的感情最純、最真。」
「那高中呢?我們沒有繼續下去嗎?」馬郁佳的口吻犀利,但是用甜美的笑容當作煙幕彈。「感覺你好像都只記得國中時候的事。」
「高中……我們沒有同校。」牛斯平要自己愈貼近事實愈好。
「沒同校就不談感情了?」她的話裡有一抹令人不易察覺的酸意。
「往來得比較少。」這是他的說法。
「那大學呢?」馬郁佳又若無其事的問。「我們應該也不同校吧?」
「的確,我們念的是不同學校。」到這裡為止都是真的。「但是在大四那年,我們又重逢了,經過一段時間的失聯,我們又找上了彼此。」
「怎麼找上彼此的?」她故作好奇的追問,想看看他還能掰出個什麼名堂來。
牛斯平的反應算是快,不然這會就被她考倒了,只是出來散個步,享受一下兩人時光,沒有料到她像是拷問他過去一般的提出一堆問題,他千萬不能自亂陣腳,不然就掉漆了。
「同學會。」神來一筆。「有人發起舉辦國中同學會,所以我們又碰上了。」
「然後就舊情復燃?」馬郁佳現在也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郁佳,我們本來就有感情基礎了。」
「只憑國中那段純純的愛?」她的口氣不自覺帶了一絲嘲諷。
牛斯平立即嚴肅的望著她。「對你而言或許是純純的愛,但對我而言卻是刻骨銘心的,不然我不會一直留著你國三的那張照片,心心也不會因為天天看著那張照片就認出了你!」
這之中絕對有蹊蹺,但是馬郁佳無法反駁他,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目前這一切都只是片段。
「你有服兵役吧?」她很隨意的問。
「當然。」
「所以我們是在你退伍之後就立刻結婚?」馬郁佳算一算他們還有心心的年齡。「然後又立刻有了小孩嗎?不然時間兜不起來耶!」
「是這樣。」牛斯平有些心虛,因為這一段全是他虛構的。「差不多。」
她刻意重重歎了口氣,假裝非常難過。「斯平,你一定很氣我,我居然把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記憶給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