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當她用溫柔且親暱搔癢方式叫女兒起床時,她自己也玩得很開心。
牛心琦馬上睜開了眼,爸比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叫她起床,所以……她像是上了膛的槍,整個人跳了起來,這不是夢,她是真的有一個媽咪,她沒有在作夢。
「媽咪!」她馬上撲到馬郁佳的懷中。「你沒有走!你還在!」
「我當然在。」她抱緊了女兒,聲音有些哽咽。
「我以為我在作夢。」牛心琦帶了一點童稚的鼻音說,她想哭。
「太陽公公出來了,你沒有在作夢,快點吃早餐,然後準備上學。」她催著女兒。
「不然就要遲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門邊的牛斯平開了口,看著這對母女一早就在上演感人的親情大戲。
「媽咪,你可以送我去學校嗎?很多小朋友都是媽媽送去的。」牛心琦熱切的要求著。「爸比為了送我,每天都得提早去公司,你送我好不好?」
「當然好。」馬郁佳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但是媽咪沒有車,我們要走路哦!」
「我喜歡走路。」牛心琦只差沒有喊萬歲。
「從家裡到她的學校,走路大概要十分鐘,你可以嗎?」牛斯平有些擔心的問,他不希望她勉強自己。
「當然可以。」馬郁佳求之不得,她看著女兒,開心的問:「心心,你知道怎麼走去學校嗎?」
「我當然知道。」牛心琦一想到可以牽著媽咪的手,邊走邊聊天,像遠足一樣的走去學校,她就開心到像要飛起來似的。
「那……」馬郁佳轉頭看向牛斯平,開起了玩笑。「心心不需要你了。」
他的心猛的一沉,他當然知道這是玩笑話,也感覺得到她的心情變好了,正在慢慢融入這個家,但……這並不是她真正的家啊!
第3章(1)
牛斯平和大學時的死黨兼籃球隊隊友,也是女兒的乾爹羊柏文,約在一家日式燒烤居酒屋見面,面對人生上的大轉變,他實在需要一個可以好好說上話的人。
個性大而化之、不拘小節的羊柏文,是個工作時間很自由的文字工作者,出版了幾本偵探小說,在藝文界小有點知名度,帥哥一枚的他,還有經紀人想要簽下他往演藝圈發展,偏偏他只對文字有感情,也努力成為一個知名作家,像那種要拋頭露面的工作,他沒有興趣。
對於乾爹這個角色,他扮演得很稱職,反正時間怎麼安排他可以自己作主,所以隨時可以支持牛斯平。
「心心呢?」羊柏文比較關心這個,所以一坐定之後,他馬上急問,因為牛斯平只Line他,要他幾點時到這家居酒屋,有急事。
「在家。」牛斯平的表情是有點悶悶的,他拿起桌上的點菜單,漫不經心的看著。
「一個人嗎?」放這麼小的孩子自己在家可不行!
「有人陪。」牛斯平笑笑。
「臨時保母嗎?」聽好友這麼說,羊柏文才稍微放寬心,在牛斯平用原子筆劃好要點的東西之後,他接過單子看,並隨口問道。
「不是,是心心的媽咪。」牛斯平丟出了一顆炸彈。
果然,羊柏文所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沒有再加點任何東西,只請服務生來收走點菜單,並且叫了一壺清酒。
「你是說汪采彤回來?」他知道心心的生母,也知道牛斯平和汪采彤是怎麼回事。
「不是。」對那個女人,牛斯平沒有什麼記憶和留戀。
「那……」
服務生送上了清酒和兩個小酒杯,牛斯平隨即倒了一杯給自己,迫不及待地空腹就喝。羊柏文也很識趣,自己動手倒酒,他的好哥兒們一定是碰上棘手的問題了。
「是馬郁佳。」乾了一杯清酒之後,牛斯平覺得整個人終於比較正常了些,他願意好好的說說他和馬郁佳的事。
「你書桌上那張照片的主人?!」羊柏文當然知道有馬郁佳這個人,只是不認識。
「就是她。」牛斯平苦笑。
「她現在在你家?!」羊柏文不敢置信。
「還成了心心的媽咪。」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順理成章到這般田地,明明不可能的事……都變成了可能。
「不會吧……」羊柏文是寫小說的,這麼曲折離奇的發展,都可以拿來當作他的小說題材了。「她和你不是失聯很久了嗎,怎麼會突然變成心心的媽媽?」
「我開車撞到了她。」這是事實。
「在茫茫的人海中,你居然開車撞到了你的初戀情人?!」這個梗他可以借來用用。
「她失憶了。」牛斯平又說。
「等等!」羊柏文覺得好奇又想笑,但見好友表情認真,只好忍住,導致五官有點扭曲。「你是說她什麼都記不得了?」
「目前是這樣。」
「哇靠!」羊柏文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想要和我搶飯碗啊?!」
牛斯平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事情就是如此,他只好將經過娓娓道來,不到七十二小時,他的人生已經徹底翻轉。
羊柏文一直都沒有插嘴,一個會寫小說的人,習慣聆聽,但他也覺得這樣的巧合已經到了有些詭異的程度,明明已經十五年沒有聯絡的兩人,現在居然成了夫妻,還有個現成的小孩?!
下酒的小菜都送上來了,有燒烤、有醃漬、有冷盤,但似乎都比不上清酒來得吸引人,他們幾乎都沒有動筷子。
「那現在呢?」羊柏文較關心後續發展。「不,是未來呢?」
「未來還沒有發生。」牛斯平抱持著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態,事情只要不爆發,他就盡力維持目前的假象。
既然過程都清楚了,羊柏文現在比較想瞭解的是哥兒們的心態,對……馬郁佳。
「你可以不把她帶回家、可以不把她當妻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安排?」
「她失憶了,我要照顧她。」
「你可以把她交給警察,讓警察去查出她目前的身份、家人,她也三十歲了,一定有自己的生活,她的親人若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很著急。」羊柏文偵探小說寫多了,本就比較理智,也很注重邏輯性。
「沒看到新聞或報紙有找她的尋人啟事或是畫面。」牛斯平也是這麼說服自己。
「斯平,你是在走險棋。」
「我已經走了。」而且沒有一絲後悔。「反正她現在好好的在我身邊。」
羊柏文瞭然於心的一笑。「所以說了半天這個女人一直在你的心中?」
是的!馬郁佳一直都在,曾經他以為自己會忘了她,以為她總有一天會從他的心底深處連根拔除,是她自己消失、不再和他聯絡的……
但是他錯了!她一直沒有不見,她根深蒂固的一直存在於他的人生裡。
「可等她恢復記憶……」羊柏文不知道事情會變成怎樣,那時又將是怎樣的風暴。
「柏文,你是個小說家,你會怎麼寫這個故事?」牛斯平要聽聽好哥兒們的見解。
「我對馬郁佳一無所知,你也是。十五年的時間,改變可是很驚人的。」羊柏文很擔心。「她已是成熟的成年人了。」
牛斯平也不是沒想過,但他就是無法放著她不管。
「吃點東西。」羊柏文又說了,現在煩這個也改變不了什麼。「至少你現在是快樂的吧?」
牛斯平只要不去想到馬郁佳恢復記憶之後的事,那麼他是快樂的,彷彿他一直在追求的,就是像現在一家三口緊緊相依的幸福。
「那麼……」羊柏文一改方纔的嚴肅,忍不住促狹道:「你的老婆有沒有盡到她為人妻的義務呢?」
「她和心心睡。」牛斯平受不了的掃了死黨一眼。
「可惜啊!」羊柏文假裝一歎。
「我對她是感情,不是性。」牛斯平無奈解釋。「不要搞得那麼廉價。」
「所以你真的不曾忘記過她。」連他都要被感動了。「佩服、佩服!」
晚上煮飯的阿婆依然會來,所以馬郁佳只要在放學時間去把女兒接回家,兩個人開開心心等著吃晚餐就可以了,她真的是一個很輕鬆的媽媽,牛斯平還給了她兩萬元,要她先留在身邊用,她的生活真的完全沒有問題,只除了……她想要快點恢復記憶,她要知道自己是誰。
在和女兒手牽手走回家的路上,心心總是會和她分享當天在學校的每一件大小事,好像想要藉著不停說話,拉近這七年來消失的聯繫、互動一般。
雖然一開始接送女兒時,她不是沒有發現老師和同學露出的狐疑眼神,但既然沒有聽到女兒提起曾被質問,她便決定不放在心上。
「今天美萍上課不專心,老師叫她要抄課文。」
「那、心心呢?」
「心心今天得到五顆星星,老師說心心一級棒。」
「那媽咪也要給你五顆星星!」
「昱丞下課時玩泰山繩推了我一把,害我摔跤。」
「他怎麼可以這樣,你有沒有受傷?」馬郁佳擔心的把她全身上下都仔細檢查了一番。
「媽咪,沒事了啦……不過我跟他說,我媽咪明天會來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