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楊先生的楊震宇,也就是嚴鈴君口中的三號,立定腳跟,面無表情的將一束紅玫瑰遞送到殷瑄梅面前。
殷瑄梅為難的瞪著眼前的花,內心則苦叫不已,這是第幾次了?她真的記不清楚這個楊震宇到底送了幾次紅玫瑰給她了?而且每次都是十一朵——最愛!嘔,真是有點噁心!
對於他這一成不變的追求模式——十一朵紅玫瑰,她早就習已為常,反正接下花,五秒之後,她今天就可以不用再見到他;反之,如果不接受,她就得瞪著他一晚,因為他會像只看門狗般的站在店門口直到她收下花為止,所以她一向是——兩害取其輕。
「唉呀,楊先生,你別每次都送紅玫瑰嘛!下次換送點別的嘛!例如:海芋、百合啦!要不然鬱金香、康乃馨也可以呀!」嚴鈴君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說。
而他則如往常般的以不變應萬變。殷瑄梅只有苦笑的接下花了,而他也在預計下轉身走出去。
見他離去,嚴鈴君忍不住頓足,「真是可惡,第十五次了,我竟然失敗十五次了!」她咬牙切齒的哇哇大叫,「這個三號難不成是啞巴?為什麼我用盡三十六計依然無法讓他開口?真是可惡,我發『四』,下次我非讓他開口講話,要不然我就不叫嚴鈴君!」
殷瑄梅好笑的看了嚴鈴君一眼,對於她發的「四」,大夥一向習慣將它當作耳邊風,反正有「發四」跟沒「發誓」一樣嘛!自始至終她的身份證件名字欄內,寫的都還是嚴鈴君三個字,不是嗎?
* * *
殷瑄梅向嚴鈴君揮揮手後,便緩步的踏向回家之路。
在白天她是一間知名企業的出納,晚上則是鞋店的僱員,每天五點半公司下班後,吃個東西走到鞋店正好可趕上六點到十一點的「兼班」時間,雖然在一天八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後,還要上另外五個小時的班很累,但為了生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伸伸懶腰、轉轉頸子,今天鞋店的客人好多,害她忙得焦頭爛額的,一下子往裡面的倉庫跑,一下子又要往外頭的分店跑,忙得不可開交,不過這樣子雖然累,但今天的業績著實不錯——她竟在一晚賣了兩萬多元的鞋,兩萬多,那表示光業績的部分今天她就淨賺五千多元了。
哇,光想到這點,殷瑄梅全身的疲憊頓時消散了大半,她竟得意的嗯嗯唱唱了起來。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紅塵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咦?殷瑄梅頓然停止了下來,因為她看到不遠處有個小男孩獨坐在路邊,照理說半夜三更……呃,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不應該有小孩單獨一人在外頭才對,更何況身邊還帶子個不小的包袱。
看著那不小的包袱,殷瑄梅不禁清想,這小鬼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
第2章(1)
杜宇宸坐在路邊的候車椅上,心裡不知詛咒自己的父親幾千萬次了。
可惡的老爸竟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將他踢出門,害他無處可去。本來他是想找個五星級飯店住下的,怎知他思慮周全的結果還是有百密一疏的時候,他是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竟然沒有一個飯店肯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住下——不管這小孩是多麼的有錢。
後來他降低要求找次等飯店,沒想到結果竟然還是一樣,更可恨的是,最後他真的找不到地方可去!真不知道台灣飯店何時提升到如此高層次了?想他堂堂聖堂企業的龍頭老大竟然被逼得「走頭無路」、「流離失所」外加「露宿街頭」 ,唉,真是嘔死人了!
坐在椅子上,杜宇宸絞盡腦汁想著自己今晚的落腳處,因為他可不想整晚坐在這兒「凍露水」哩!想著想著,突然一個影子遮住了街燈,杜宇宸還來不及抬頭,就已經聽到——
「弟弟,那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殷瑄梅走上前去皺著眉問他。
杜宇宸也皺眉抬頭看著在自己眼前的人,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女人,她有著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配上一雙水汪汪又黑又大的眼睛,一個大小恰當的鼻子,和一個引人遐思的性感紅唇,一張精緻美麗絕倫的臉。
她披散一肩黑柔如絲狀般的秀髮,像是吸引別人去觸摸似的在燈光下閃動著,沒有髮飾、沒有劉海,將秀髮全數撥至腦後,露出形狀優美的美人尖,她……簡直就是美麗的代言人,他心目中的愛人!
只是……為什麼在他這個樣子時才讓他碰到佳人呢?而且佳人竟還叫他「弟弟」!嘔,他快昏倒了!想到這,杜宇宸頓覺無力的垂頭喪氣了起來。
見他沒回答,殷瑄梅蹲到他眼前,「弟弟,那麼晚了你怎麼還一個人在這?」
瞪著眼前的佳人,他要怎麼回答呢?被老爸趕出來無家可歸?還是沒有旅社肯收留他,所以他無處可去?
等了半晌依然沒得到答案,殷瑄梅注意著眼前的小男孩,他大概七、八歲的年紀,劍眉星目、唇紅齒白,墨亮的雙眼則有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智慧、神韻、豁達、成熟、熱情‥…
我的天!殷瑄梅妳是不是累壞了呀?豁達?成熟?熱情?虧妳想得出來,竟然拿這些字眼來形容一個小孩子一妳是腦筋秀逗了不成?
「怎麼不講話呢?你是不是迷路了?告訴姊姊你家裡住址或電話,姊姊送你回家好嗎?」殷瑄梅甩掉胡思亂想,以和善的語氣說著。
杜宇宸對她搖搖頭,心想,要是可以回家他早就回家了!
「你搖頭是不知道自己家裡的住址和電話嗎?」殷瑄梅不懂的問。
杜宇宸沒有說話,只是睜著大眼看她。
「還是不要我送你回家?」殷瑄梅再問。
杜宇宸終於點頭。
「不要回家?為什麼?」殷瑄梅皺著眉頭問。
杜宇宸只能搖頭,理由很簡單呀——我老爸不准。
「為什麼都不說話?你不會說話嗎?」殷瑄梅快受不了了,這個小孩從頭列尾都沒說過一句話,他……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杜宇宸又再次搖頭了,他不是不能說,實在是他不敢說,因為他早有前車之鑒了!試想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以二十八歲的成熟口吻說話,這能聽嗎?
還是要他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學七、八歲的小孩講話?哦!想到就很噁心了。要他說出口的話,那乾脆拿支槍,「砰」一聲,把他殺了了事。
又見搖頭,殷瑄梅快抓狂了,這小孩簡直是一問三不知、逢問必搖頭,如果不是她那顆慈悲心作祟,她早就回家睡大頭覺了,還會在這兒舌敝唇焦的說嗎?
「好吧,既然你都不肯回答,那我也沒辦法了。」殷瑄梅無力的說著,「不過已經很晚了,你一個人不怕嗎?你要去哪姊姊陪你去好嗎?」唉,她還真是義無反顧呀!
「我叫杜宇宸,妳呢?」
聽列他說話殷瑄梅愣住了,本來就已經按受他不開口的事實,在突然聽到時,那種感覺是不可言語的,像是心喜,又像是鬆口氣。
「我叫杜宇宸,妳呢?」杜宇宸怕她沒聽到,遂再說一次。
「殷瑄梅。」殷瑄梅馬上回答,「杜宇宸?我可以叫你宸宸嗎?」
「不可以,妳叫我宇宸就好了。」杜宇宸一聽差點沒翻白眼,這個「宸宸」還真是有夠「聳」的,不!簡直是聳的最高級,也就是——聳到最高點,心中有聳聳。
唷,不只會講話還會抗議哩!她心中訝異的想著。
「好吧,宇宸,你現在可以告訴姊姊你要去哪兒嗎?」殷瑄梅問,她實在好想回家睡覺哦,可是又不能把這小鬼丟在這。
「我不知道。」杜宇宸老實的說。
「不知道?」殷瑄梅擰緊雙眉問,她還以為只要他肯開口事情就好解決了,但她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宇宸,你是說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是不是?」杜宇宸無奈的點頭。
殷瑄梅真的快昏倒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到底在做什麼?看著眼前一臉可憐兮兮、惹人憐愛的杜宇宸,她的好心再度氾濫,一咬牙她果斷的作個決定,既然放心不下這小鬼一個人在這兒,又不知要送這小鬼去哪兒,而她則累得半死想睡覺,那乾脆……乾脆將小鬼帶回家算了,這樣不是一舉數得嗎?她得意的想。
「宇宸,現在很晚了你跟姊姊回家好嗎?如果明天你想去哪兒再去好嗎?」殷瑄梅雙眼看著他微笑的試問,怕他不肯她繼續又說:「姊姊不是壞人,你不用怕!」
杜宇宸慎重其事的將她看一遍,然後說:「好!」反正他也沒什麼好怕的,畢竟以他的聰明才智,他怕什麼呢?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晚上不用露宿街頭了。
一見他點頭,殷瑄梅立即喜形於色的牽起他的手,而另一隻手則忙提起地上不小的包袱,「那我們回家吧!」她高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