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接連死去小妾的事,從來不曾對莫尚天超過困擾,他幾乎可以說是一個無心的人,女人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聽到這話,古天悅卻只是輕輕佻眉,沒有剛才的火氣,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次不一樣。」
以前,的確是他太著急了,總是還來不及等到莫尚天用了真心,就忙不迭地製造意外,忽略了人與人的相處,要相愛,必須經過時間的累積。
所以總是傷不了他,可是這回……
這回以莫尚天那種願意一擲千金的態度,甚至徹夜守候,完全不理會商行公事的模樣,就像是天大地大,也大不過殷嫵仙的事兒一般。
這一切都說明了她在他的心目中有著多麼重要的地位,所以她一定可以成為他給莫尚天最致命一擊的棋子。
「有啥不一樣的!」同樣的事情不斷的發生,她認為莫尚天只怕早已麻木了。
再多害一條人命,莫尚天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莫尚天,他們的所做所為不過是蜉蟻撼樹一般。
從來不可能傷他分毫,為什麼天悅就是不懂呢?
「相信我,我敢肯定莫尚天愛上殷嫵仙了,男人一旦愛上了,就會神魂顛倒,所以……」
「天悅,咱們離開這裡好嗎?」終於,她還是鼓起了勇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祈求著。
「好,做完這次,咱們就離開。」出乎意料之外的,古天悅答應了,但他的答案卻也同時讓柳麗娘的心徹底的碎了。
但他哪裡在乎她的想法,現在的他只消一想到莫尚天在面對嫵仙死去,會是怎麼樣瘋狂心碎的模樣,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對於柳麗娘這種過份軟弱的提議,也就壓根不當做一回事兒。
他一定要讓莫尚天嘗嘗失去的滋味,否則這輩子他都無法甘心!
看著古天悅那一副誓在必得的模樣,柳麗娘的心驟然冷了。
這個男人雖然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卻是這麼的……讓人無法接受。
他應該從來都不愛她吧?
從來都只是在利用著她。
但……就算看清了這一點,她又該怎麼做才能逃離這一切呢?
真的再去殺一個無辜的女人嗎?
她對莫尚天從來沒有愛,所以那些女人引不起她的妒恨。
會動手是因為愛著眼前這個幾乎已經走火入魔的男人。
但……夠了,真的夠了!
她真的不想再作孽下去了,但能怎麼辦呢?
幾年來,頭一次,她這麼認真的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
只消那麼一眼,她就清楚的知道,他是不會停手的,今兒個就算她真的如他所願,繼續做昧著良心的事,害死了殷嫵仙,但那不過是下一個罪惡的開始。
她真的應該好好想想了,真的應該……
第七章
「夫人,您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旬兒興奮地替她梳著發,丫丫依然是那麼開心在她身邊兜著玩。
一切真實且幸福得像是在作夢似的。
如果什麼都不要多想,那麼,她好像真的有一個疼寵她的夫婿,一個可愛的孩子,還有安穩而富足的生活。
一個女人在世上還能奢求什麼呢?
只可惜……
她的心裡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場迷人的鏡花水月。
她的夫婿對她的好別有用心,她甚至是一顆隨時能被犧牲掉的棋子。
「您都不知道,在您掉入水中的時候,爺的臉色鐵青得嚇人,旬兒可從來都沒有瞧過爺驚慌失措的模樣。」
「嗯!」心不在焉的輕應,嫵仙張嘴想要讓旬兒別再說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的。
倒不是因為女人的虛榮,而是她想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她生命中發生的每一刻,「失憶」只是一種讓自己在面對他時,能夠好過一點的辦法。
「還有啊,聽到大夫說您可能活不下去時,爺還激動得差點一把扭斷那個老大夫的脖子。」
倒是很難想像莫尚天會有這樣失控的舉動呵!
嫵仙聽著,腦海中也能想像那時莫府一陣紊亂的景象。
他……應該只是做戲吧!
做給那個躲在一旁伺機而動的人看的。
就算明知道真相是怎麼回事,然而聽到旬兒的敘述,即使她表面上冷靜異常,但她的心卻還是不受控制地亂了一下。
「我想爺真的很愛您,在您昏迷的時候,他不惜砸下重金,請名醫、用良藥,這樣的一擲千金,他的眉頭可是連皺都沒有皺上一下喔!」
身為嫵仙的貼身丫鬟,旬兒當然知道自個兒的主子沒了記憶,所以她要很盡責的替她補足所有該有的記億。
「是嗎?」相較於旬兒的驕傲,她的回應卻冷淡得過份,甚至沒有了點兒被嬌寵的驕傲。
「是啊!」她用力的點點頭,還不忘補充說明,「您都不知道,以往要是哪個姨娘要死了,爺頂多全權交給大夫,有時甚至忙著商行的事,連回來瞧上一眼都沒有,哪裡有可能像這樣守在楊前,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完全不肯假手他人。」
心下又是一動,嫵仙抬眼望向旬兄,看著她那滿臉的興奮,終於決定自己聽夠了。
不能再這樣子被擾亂下去了!她決定不再被撼動分毫,只要事情一解決,她就要離開。
聽得太多,只會讓自己走下了,而她不想讓自己走下了!
「別說了!」
「主子,現在咱們府裡的下人都在說,您那麼受寵,而大夫人既不受寵,膝下又無子,現在只消您一有了身孕,大夫人可能就會被休離,到時您就可以風風光光的被扶正了,所以您可要加把勁啊!」
「我叫你別說了。」不耐煩的放下手中的梳子,心情煩躁的嫵仙站起了身子。
才轉身,就見一名身形瘦削的婦人被引領了進來。
「娘……」望著那張臉龐,嫵仙是震驚的,紅唇蠕動,太過激動的心緒讓重病初癒的她,難以承受的搖晃了一下。
「主子,您怎麼了?」旬兒眼尖地看出她的不對勁,連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坐下。
「只是一陣暈,沒事的。」
初時的激動過去,也恰好有了這陣暈,讓嫵仙沒有因為太過激動的露了馬腳。
再次望向那蕭索的身影,她已沒了方纔的激動與措手不及。
「旬兒,她是……」
「女兒啊,真的忘了娘了嗎?」那老婦激動地衝了過來,緊緊捉住了她的手,嘴裡不敢置信地喃喃念道。
方纔莫家大爺跟她解釋情況時,她還信誓旦旦地相信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會忘了她,可是這會兒望著那充滿陌生的眼神,她卻不得不相信。
一陣悲從中來,思念和悔恨的淚水就這麼掃掃地竄流而下。
「你……是我娘嗎?」興許是她天生就是當戲子的料吧,嫵仙將疑惑的神情與舉動演得入木三分。
「傻丫頭,我不是你娘還是誰呢?是我對不起你,要不是娘總是看不開,你也不必……不必賣了自己。」殷母自責地輕喃著,悔恨不已地望著認不得自己的女兒。
如果不是她的執迷不悟,也不會讓她們母女倆失散這麼久的時間,再相見時,竟已是陌路。
「娘,幹麼哭呢?」嫵仙完全一副不解的模樣,抬手拭去了殷母臉上的淚水,就像是一般的母女。
她扶著老人家坐下來,含笑聽著娘親對於莫尚天的歌功頌德。
「要不是尚天的幫忙,娘真的不敢奢望還有見著你的一天。」她其實也不知道莫尚天用了什麼方法,反正他就是把她從殷家那個總是折磨著她的地獄救了出來。
還記得在臨去前,嫵仙的大哥是用怎樣含恨的眼神瞧著她,那種彷彿想要將她毀之而後快的冷酷,讓她現在想起來都還忍不住背脊泛涼。
「女兒啊,娘在來的路上有聽那些下人說,這尚天對你可是癡心得很,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樣的男人啊!」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娘到現在還不懂這個道理嗎?」淺淺的、淡淡的語氣卻換來了殷母懷疑的眼神。
飽含滄桑的眼盯著嫵仙瞧了好一會,然後帶著些疑惑的問道:「嫵仙,你是不是壓根就沒忘了以前的事兒?」
掀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對於娘親的問題倒也沒有太多的驚慌失措,只是含笑回答,「娘在說什麼呢?我只是突然想起古人所說的話罷了。」
殷母拉起了她的手,不管她的解釋是不是真的,還是很語重心長的說道:「娘知道你打小在殷家看著娘受了很多的委屈,你也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是娘不希望你因此而不相信世間其實是真的有真感情的。」
「娘,我相信啊!」為了不再讓娘親懷疑,嫵仙讓自己變得天真。
事實上,在入了莫家之後,曾經真的有那麼一時半刻,她是想要相信自己在莫尚天心中的特別。
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
不管是多麼溫柔動人的舉措,其實都帶著目的。
「如果你真的相信,那麼你就該好好把握尚天,娘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用了真心的,他不是像你爹那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