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徐路兒的印象也大為改變,不再當她是有野心的女人,反認為她是真心對待兒子,兒子有今天的成績,她功不可沒,因此對她的態度也軟化了。
鴛鴦香丸的成功,讓江氏父子的距離拉近,有更多的話題可聊。
元氏一直到鴛鴦香丸大賣,成為搶手貨後,才知道江定拓夫妻一直在秘密製作新香品,連老爺也知情,只有她被瞞著,再加上最近江定興在工作上屢屢犯錯,被老爺訓了一頓,如今江定拓受到讚美,可想而之,元氏的心情有多悶、多複雜。
且江定敏竟悄悄讓丫鬟去買鴛鴦香丸回來,立刻被元氏臭罵了一頓。
元氏真沒想到,她用盡心機陷害江定拓和徐路兒,讓他們成了親,反倒讓江定拓意外翻身。
不過江定拓和徐路兒倒是沒想過要去報復她什麼,反而感謝她這個紅娘,他們才能湊在一塊,而且他們也只想經營好自己的店舖,讓曾經瞧不起他們的人刮目相看。
今天仍有許多客人慕名而來,甚至遠從別的縣城過來,為了供貨,徐路兒和江定拓每天都趕工到半夜,還找柳師傅、阿廣和冬兒一起做,才勉強夠應付龐大的量。
下午時分,徐路兒抽空到樓下看看店舖的情況,順便歇息一下,她一看到有輛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前,馬上差人去好生接待。
鴛鴦香丸大賣後,時常有達官貴族前來,照她看來,這輛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要不是還得上樓制香,她應該親自招待的。
然而,就在徐路兒想轉身上樓時,馬車的主人在丫鬟簇擁下踏進店裡,她輕輕一瞥,倏地全身僵硬。
那是個艷麗絕倫的女人,梳著華麗的婦人髻,優雅又高貴,每個人都在猜測她是哪家的夫人。
徐路兒豈會不認得她,這個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
那是她曾經最信任、最喜歡的人,也是將她推入死亡深淵的仇人——她的嫡姊谷清雪。
夥計過來招呼,谷清雪卻顯得冷漠,那絕艷的臉上帶著高不可攀,夥計碰了軟釘子,隨即轉而詢問她的丫鬟要買什麼。
谷清雪在這時稍微逛了下,左看右看各式香品,目光恰好與徐路兒對上。
徐路兒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
下一刻,谷清雪移開目光,看往別處。
徐路兒回過神,為自己的緊張感到好笑,她已換了張臉,她豈會認得自己?加上她的打扮樸素,沒有一點江記大少奶奶的模樣,在谷清雪眼裡當然不具吸引力,也不會多看她一眼了。
谷清雪買的也是鴛鴦香丸,在買好後,又在丫鬟的簇擁下踏出店裡,徐路兒仍是盯著她看,但這次眸底多了份迷惑。
她以為再見到她,她的胸口會翻騰著恨意,恨不得想殺了她,但意外的,除了最先的震驚外,她的恨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深,谷清雪的身影也變得很飄渺,彷彿前世的事已經離她很遙遠了,她很難再感受到那強烈的椎心之痛,她也很久沒作那個惡夢,沒想起復仇這件事了。
「路兒,你認識那位夫人?」
徐路兒回過神,就見江定拓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對她盯著谷清雪看感到很疑惑,她趕緊收拾紊亂的思緒,笑說:「那位夫人長得太美了,我都看入迷了。」
「她哪比得上你,我才看不上眼!」江定拓哼了聲,還說得挺大聲的。
徐路兒聽了心裡可甜蜜了,感覺胸口裡的恨意又少幾分。
原來,是這男人讓她慢慢忘記仇恨。
成親後,她用心經營他們的婚姻;為了不讓人瞧不起他,她鼓勵他開店,創造他的事業,他們共同製出他們店裡獨一無二的鴛鴦香丸,也製造許多屬於他們兩人的美好回憶,不知不覺,她忘了恨,忘了要報仇,現在的她很幸福、很快樂,往後她也想和他幸福快樂的過下去。
徐路兒又望向門口,那輛馬車早已駛走了。
或許,嫡姊在害死她之後便後悔了,還惦記著她們的姊妹之情,若是如此她會原諒她的。
或許哪一天,她可以真正的放下……
元氏很擔心著自家兒子的狀況,他最近做事老是不專心,還犯錯遭老爺斥責,這怎麼行,她兒子怎麼能輸、怎麼能被那個人比下去!
於是,她來到江定興的房間,想好好訓誡他一番,要他振作點,卻發現他房裡充斥著鴛鴦香丸的香氣,忍不住大發雷霆。
「敏兒背著我偷偷買鴛鴦香丸,說什麼她不買會比不上她那些姊妹淘,現在連你也要跟我作對是不是,真是快氣死我了!」元氏提起水壺將燃到一半的香丸熄滅,且用力打著躺在床上的兒子,氣憤不已。
「娘!你這是做什麼!很疼!」江定興半躺在床上,聞香聞得正陶醉,突然被打,他一骨碌從床上跳起,邊閃躲邊喊道:「那不是我買的,我怎麼會去買大哥店裡賣的鴛鴦香丸,那是別人送的!」
「送的?」元氏嗅出了不對勁,雙眼一瞇,「是女人送的?」這鴛鴦香丸聽說是象徵夫妻之愛,也就是男女之愛。
「不、不是……」
江定興支支吾吾,那閃爍的眼神馬上被元氏看穿。
「是那個花魁送你的?娘好不容易才解決那個禍害,你怎麼又去找她?」她氣得打罵。
「不,我沒有!」江定興搖頭。
元氏想兒子沒那麼傻又自找麻煩,才鬆了口氣,但她總覺得不對,肯定有什麼事,畢竟兒子最近太不對勁了。
她利眼瞪道:「你老實說,你又招惹了哪個女人?你最近魂不守舍,做事也不用心,還差點搞砸了重要的訂單,你真不怕你爹會將你的位置讓給你大哥嗎?」
她這兒子處處完美,從小就聽她的話,唯一的缺點就是好女色,前一陣子成為百花樓花魁的入幕之賓,居然挪用江記的錢在那個花魁身上,還是她給賬房一些好處,賬房才做假帳掩飾過去,之後她又花去所有私房錢,再挪用江記的錢,才終於解決掉那個花魁,他可不要又給她找麻煩。
江定興看娘臉色鐵青,馬上否認,「娘,我沒有,我從那次之後就很聽你的話,再也沒去招惹別的女人了,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才會出錯,這、這鴛鴦香丸是一個客人送的,我剛才是在研究這鴛鴦香丸有何神奇之處。」
這些都是謊言,娘猜對了,這鴛鴦香丸是女人送他的,他明知不該再犯下先前的錯,但他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無法自拔的迷戀上她,縱使知道她有丈夫,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感情。
那個女人說她的丈夫又納了小妾,她很寂寞、心很空,這讓他想起了自己,他成天扮演著完美的角色,一直都過著寂寞又空虛的日子,他發現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能獲得放鬆,恨不得每天都能和她見面。
只要他小心點,別被人發現就行了。江定興暗忖。
「那就好。」元氏聽兒子這麼說,這才信他,接著她臉色凝重的說起要事,「興兒,我們都小看你大哥了,本以為你大哥娶了個丫鬟為妻,他就永無翻身之日,豈知他竟當了分行的掌櫃,還搖身一變成為英雄。我本來還以為那是他們招攬生意的花招,很快就會流露流氓本性,一敗塗地,但現在……看這鴛鴦香丸大賣的趨勢,或許會讓他搶走你的位置。」
江定興倒是不以為然,「娘,你太誇張了,肯定是大哥和那丫鬟使了什麼詭計,才能讓鴛鴦香丸賣得那麼好,等過一陣子就沒有新鮮感了。」
「混帳東西,你真的那麼認為嗎?他可是嫡長子啊,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若你爹看重他,連元老都認同他的能力比你優秀,那你這位置就可能會被他搶走了!」元氏罵道。
江定興一直都瞧不起江定拓,他娶丫鬟為妻後,他更覺得不足為懼,就算鴛鴦香丸大賣他也沒往心裡去,加上近日來他沉迷於男歡女愛之中,很多事都鬆懈了,失了警覺性,一聽娘這麼說,他才意識到情況緊張。
「娘,那該怎麼辦?」他知道娘肯定有主意。
元氏知道兒子終於有了危機意識,便說出她的計策,「不能再讓鴛鴦香丸佔上風,去偷香方,讓師傅拿去改製出更好的香,把鴛鴦香丸的風頭壓下去!興兒,你一定要表現得比你大哥優秀才行,你要做給你爹看,一定要繼承江記!」
一大清早,江定拓和徐路兒踏出江家府邸,打算去開店。
鋪子其實離江家不遠,只要走個一刻就到了,通常不趕時間的話,他們都不坐馬車,用走的過去,手牽著手,濃情密意的很,看得走在後頭的阿廣和冬兒都好生羨慕,希望往後也能和自己的娘子、相公感情那麼好,忽然間兩人不經意對上眼,都覺得哪兒怪怪的,馬上撇開臉。
清晨的天氣微涼,走路也不會覺得熱,一行人慢慢走到店舖,江定拓正要從衣襟裡掏出鑰匙開門,卻停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