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了!全身的骨頭仿似散了,全都斷了般。痛痛痛!
搞得這一副慘狀!為什麼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一擲千金的闊少呢!?
雄霸四方、霸道溫柔、只對她專情的帝王霸主呢!?
曼菲士、宗將藩呢!?
「二爺!」趙總管殺豬似嚎叫著。
二爺!?
啊!啊!
她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看那勞什子的言情小說了!
第一章
五日前,京城東門郊外——
山腳下一處小村落,籠罩在近午的日頭下。一名四五十歲、穿著藏青色衣褲的婦人,正走進村子裡。
一路上見著人,她都熟絡地打招呼,可腳步沒停,一直走到村子西邊徐老爹家門前。
「有人在嗎?」朝屋裡喊著。
「是妳啊,旻婆。」一名五十多歲的老頭走出來。
「可不是。」旻婆手上拿著一條粗布抹帕擦了擦臉上的汗。「不是說你有事找我?我一大早就出門,走了幾哩路,出了一身汗。晚些還得趕到李家村去,累死我了。」
「不是我。」徐老爹道:「小紅她娘家那邊來了個親戚,想托妳找個事。」
朝左邊不遠處的茅屋喊道:「豆仔!豆仔!」
豆仔聞聲跑出來。「你叫我?徐老爹。」
「豆仔,你娘呢?」
「我娘在屋後頭鋤草。」
「快去跟你娘說旻婆來了。」
豆仔一溜煙跑開。沒多久,豆仔娘跟一名身形竊窕的少女由後院走來。
「小紅啊,好久不見。」旻婆咧嘴笑一下,半瞇眼打量跟在小紅身後的少女。
「旻婆,妳來了。」小紅堆著笑。謝過徐老爹,道:「快請到屋子裡坐。」
給旻婆準備了茶水,還端出特地做的點心。旻婆也不客氣,張嘴就喝跟吃。
「我走了一早上的路,正渴著,肚子也餓了。」
「不好意思,沒什麼好招待,只是些粗糙的茶點。」
旻婆擺擺手,表示沒關係。喝口茶,滿足地嚥下肚,呼口氣,才道:「徐老爹說妳娘家那邊來了個親戚,就是這位姑娘?」一雙小眼上下溜著打量坐在一旁的少女。
「欸,她叫如意,姓應,是我娘那邊的親戚。」
「旻婆,妳好。」應如意得體地應對,並不怕生。
「多大了?」旻婆瞧如意長得細皮嫩肉,不像莊稼人家出身,那手腳細長、身形又單薄,亦不像是做過粗活的樣子。
「二十——嗯,過了這個月就滿二十二。」
「二十二?」比小紅還大上一兩歲。「許配了人家沒有?」
「還沒。」
「都大齡了,還沒許配人家……」語氣多了一絲憐憫。
大齡?大齡!?
她才正二十過二好年華,居然說她大齡了!
應如意腦袋轟然一聲,差點跳起來。瞪大水汪的大眼,哇哇叫道:「妳說什麼?大齡?我——」
旻婆猛不防嚇一跳,一口茶噴出來。
「如意!」小紅趕緊拉住應如意。迭聲道歉。「抱歉,旻婆,如意性子急了一些,妳別介意。」朝應如意使了個眼色,又道;「如意孤身一人,妳也知道,我這兒也不好過活,想請旻婆妳幫個忙,幫她在城裡找個活。」
旻婆順過氣,瞟瞟應如意,大人不計小人過,對方纔的事也不計較,道:「我看她長得單薄瘦弱,不像做過粗活的樣子,妳就算托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做得了。不過,方才見她蹦跳地,手腳還挺俐落的樣子。正好,城裡趙府正在找人,我可以幫忙說說看。」
「趙府?是那個趙府嗎?」小紅忙問。
「不然,還有哪個?」旻婆瞅她一眼,對小紅的大驚小怪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太好了,如意。」小紅高興道:「趙府在城裡有頭有臉,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若能進趙府的話,比待在我這兒好太多了。」
只要有吃有喝、有個地方可以睡覺就可以了。應如意欠欠身,道:「旻婆,多勞妳幫忙了——」啊!好險,差點咬到舌頭。咬文嚼字的,真是麻煩。
可她又不能說她習慣了的「用語」,這些人聽不懂,會覺得奇怪。她可不想太「突出」,惹人疑心注意。
「要我幫忙是沒問題啦。不過——」又上下打量應如意,搖搖頭。「要在趙府裡幹活可不輕鬆,別說府裡四位爺,單是那趙總管!」
「趙府裡有四位爺?」應如意忽然叫出聲,語氣興奮高亢。「娶親了沒?」
旻婆嚇一跳,往後仰了仰,小紅連忙拉住她。
回坐穩了,拍拍心口,迭聲嚷道:「嚇死我了!妳怎麼突然大叫。」
「對不起啦,我不是有意的。」應如意道個歉。又追問道:「旻婆,趙府裡,那四位爺都成親了嗎?」
旻婆搖頭。「除了三爺,大爺、三爺和四爺都尚未娶親。」
應如意眼神一亮,猛不防拉住旻婆的手。「旻婆,妳一定要幫幫忙,讓找進趙府,我會報答妳的!」
進了趙府,搞不好隨便哪個少爺看上她——一定的,那些言情小說裡都是那樣寫的。想想她「色藝」俱全,氣質必然不一樣,順理成章就被有權有勢又英俊多情的少爺看上!
呵,雄霸一方、霸道溫柔的帝王霸主,為奪得她這「天外佳人」不惜傾國傾城!
呵,她的曼菲士!她的宗將藩——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打些什麼主意。」旻婆斜眼睨她。「我勸妳趁早別作那種癡夢,打消那種主意才好。」
「為什麼不行?」應如意大大不服。
旻婆倒也沒諷刺的意思,好口好言,道:「想想咱們是什麼身份,人家是什麼身份。『侯門深似海』呀!趙府雖不是那種官宦人家,可也是城裡有頭有臉的大戶,與達官貴人多有來往,妳想,那種人家的門檻會是好進的嗎?別說身份不配,即便當真被爺們看上了,沒權沒勢的,娘家沒人撐腰,日子會好過嗎?」
身份,身份,古今倒是皆同。可她是「天外來人」,她是特別的,不一樣的呀!
「況且,」旻婆又道:「趙府那四位爺,哪是咱們想見就能見的。若妳當真進了趙府,也不外打雜、做些下人的活,運氣好,偶爾見著趙總管,還真指望有那等造化見到主子們啊。」
越說越令應如意洩氣。要不,她掙口飯吃總行了吧?
「何況,趙府那四位爺啊——」
「又怎麼了?」
旻婆不答,抿著嘴,又上下打量她。
「我看妳長得如此單薄瘦弱,沒一點福氣相——」又搖頭。「也不知趙總管肯不肯要人呢。」
竟說她單薄、瘦弱!哎哎哎!這叫「竊窕」好不好……知不知道她得費多少力氣,勤奮運動加「禁口」,犧牲多少對巧克力的熱愛,才能維持這一副苗條有形的健美身材……
豆仔不知打哪冒出來,插嘴道:「如意姐,妳真的要進趙府去嗎?」
「哪兒都行啦,有吃有睡就可以了。」她不挑,反正對她來說都一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還搞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一切又怎麼發生。初時的恐慌、不敢置信後,也只能面對現實。
「現實」?唉,突然覺得,真滑稽的一個字眼。這當真是「現實」嗎?她捏捏自己的臉頰——唔,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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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京城東門郊外——
天濛濛亮,雞都尚未啼叫,危危矮立在山腳下的一間茅屋的門吱咯地打開,一名年約三、四歲的小男孩起來解手,瑟縮地打個哆嗦,一邊喃喃道:
「唔,好冷!」
他抱著雙臂跑向茅房,野地裡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響,隔鄰徐老爹家的畜欄裡牛只不安的躁動。
忽然,野地上一陣一陣雷閃似的青光乍隱乍現,伴隨嗶剝的、像似起油鍋,油水滾炸開來的聲響。
「那是什麼……」
男孩不禁睜大眼睛呆望著,張大嘴,忘了要上茅房這回事。
忽地,爆出急促巨大的聲響,仿如整個油鍋炸開了。那瞬間,雷閃似的亮光彷彿將野地劈開,蒙亮的天裂開一個洞,黑黑一團,極快又合攏上。
「啊!」小男孩嚇呆了,嘴巴合下攏,連連後退,跌到地上,翻過身連爬帶跑,慌張叫道:
「不好了!娘,不好了!」
「怎麼了?瞧你慌慌張張的。」屋裡一名年約二十、婦人裝扮的村女方起床,打了盆水擦著臉。「你也過來擦擦臉,豆仔。」
「那個——娘,那個——不好了!」豆仔用力擠了半天,上氣不接下氣,越急越道不出半句完整的話。
索性上前拉住他娘。「妳快跟我來!」
天色蒙亮,野地裡一片寧靜,無甚異樣。豆仔喘著氣,指著方才發出亮光的地方道:
「那裡,我方才見到奇怪的東西。好亮的光,青森森的、一閃一閃的,像打雷似,然後一陣好大的聲響,野地上頭突然開了個洞,掉出一團黑黑的東西——」停下來喘口氣。「我沒敢上前瞧是什麼。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