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玄靖,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入朱府。」說話的人正是在朱府門口守門的護衛之一,他一雙虎目惡狠狠地瞪著宮玄靖。
「宮玄靖,你不但擅闖朱府,現在還把朱小姐嚇昏了,該當何罪?」另外一名護衛也惡狠狠地開口。
「不,兩位誤會了,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朱小姐說說話……」宮玄靖正想開口解釋,就看到兩名護衛各自從腰間抽出亮晃晃的大刀,嚇得他一連退了好幾步。「兩位壯士……先別衝動,我可以解釋,事情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子……」
但不管宮玄靖怎麼解釋,兩名護衛的臉依舊陰沉沉的,手握大刀一步一步地朝宮玄靖逼近,最後將他逼到了庭院的角落邊。
「擅闖朱府、意圖傷人,死。」確定宮玄靖無路可退之後,其中一名護衛高高舉起了手上的刀,朝宮玄靖的頭上用力劈了下去——
「啊!」宮玄靖嚇得大叫一聲,直覺抱住頭縮住身子,跟著他聽到「噹」一聲,驚愕地抬起頭,他看見那把亮晃晃的刀偏了幾寸,插在牆壁上,然後一粒碎裂成兩半的小石子「啪」一聲掉在地上。
持刀的護衛一臉憤怒地抬起頭,瞇眼想看清楚誰這麼大膽、敢救人,循著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名年輕女子站在圍牆上,正是之前在朱府門口戲弄他們的丫頭。
「宮大哥,你快過來。」白霜兒神情緊張地對宮玄靖大喊。「快來我這裡,我拉你上牆。」
宮玄靖這才明白方才並不是護衛手下留情,而是白霜兒又救了自己一次,這兩個朱府的惡霸護衛,是真的打算拿刀殺人,他臉色發白,雖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但還是憑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起身開始往白霜兒的方向跑去——
「宮大哥,快。」
「宮玄靖,你往哪裡走?!」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包夾,前者關切、後者索命,宮玄靖一顆心緊繃得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拚了命地往白霜兒的位置跑去,然後一鼓作氣往上一跳,緊緊抓住了對方救命的一雙手——
「宮大哥別擔心,我現在就拉你上來。」白霜兒微笑保證。
「嗯,可是——啊!」宮玄靖開口的瞬間,卻突然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痛徹心扉的撕裂感,他錯愕地轉頭,居然看見原本被朱府護衛握在手上的大刀,此刻正牢牢地插在自己的背上——
我和你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宮玄靖轉頭想問,但他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感覺到背上那股痛越來越強烈,最後他眼前一黑、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識……
第四章
痛,好痛啊!
那痛苦的感覺,就像是一把森冷的刀不但穿透自己的皮膚,它銳利的刀刀還深入體內,先是蠻橫地掠住他的五臟六腑,再硬生生將它們自體內給抓出來!痛不欲生的同時,即將渙散的意識也充滿了不甘心。
老天爺,他宮玄靖真是如此罪大惡極的人嗎?他這一生雖沒有造橋鋪路、造福鄉民,但至少也不曾害過人,為什麼接二連三讓他遇到這樣的慘事?
貨船沉了、商行也快完了;現下,不但連家都回不去,還要客死異鄉。
不,他不服,真的不服氣啊!他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宮大哥,宮大哥!
正當宮玄靖痛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不遠處有人在呼喚著自己,那聲音像孩子一樣柔柔軟軟的,充滿了真誠和關心。
哈,是死前的幻覺吧,他宮玄靖現在是人人嫌棄的對象,又怎會有人關心他、在意他呢?
宮大哥,你睜開眼睛啊!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棄啊!
他真的想永遠閉上眼睛,或者,乾脆讓這股疼痛直接吞噬自己,但那呼喚的聲音卻怎麼也不願意放棄,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執意和他渙散的意識拔河,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慢慢的、十分痛苦的,宮玄靖勉強集中即將要潰散的意識,隨著他的努力,遠方呼喊的聲音慢慢化成了一道纖細的白色影子,白色影子一寸一寸地往上抽長,最後形成一個模樣可人的少女——是白霜兒,自他落難後,唯一誠心對自己伸出援手的女子。
宮大哥,別現在放棄,再努力支撐一下、過來我這裡,來到我這裡就沒事了;白霜兒見他恢復了意識,十分高興地喊著,不停地朝他揮手、鼓勵著。
白霜兒真誠的笑容,以及不放棄的呼喊聲,喚起了宮玄靖心中一股不服輸的鬥志。是啊!連一個小姑娘都沒有放棄他,他又怎麼能放棄自己呢?
求生的意志一旦被燃起後,宮玄靖強迫自己牙關咬緊、忍著全身上下彷彿要被撕裂成碎片的痛,努力站起,以意志力催促顫抖的雙腿,一步一步地往白霜兒的方向前進……
快,宮大哥,快到這裡、就快到了!白霜兒站在不遠處不停地招手。
一步、兩步……咬著牙一步接著一步,正當他就快要走到白霜兒身旁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她旁邊的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那是誰?宮玄靖困惑地低頭凝視,一看之下連他也嚇了一大跳。
「這……這人是?」躺在白霜兒身旁的人,不就是自己嗎?但這怎麼可能?他人不是站在這裡?那躺在那裡的又是誰?
「收!」就在宮玄靖錯愕不已的時候,他聽到白霜兒紅唇輕啟,喊了個「收」字,瞬間,他整個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給裹住了,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感覺到自己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往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衝了過去——
「啊!」宮玄靖避無可避,根本無法和那股力量抗衡,只知道自己順著那股力道,狠狠朝某種東西撞了過去,撞得他頭昏眼花,最後他什麼都來不及感覺、再次暈了過去……
☆☆☆☆☆☆☆☆☆☆ ☆☆☆☆☆☆☆☆☆☆
不知過了多久,宮玄靖只知道自己是被一種「帕滋帕滋」的奇特聲響給喚醒,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居然是破爛樑柱、還有層層蜘蛛網,他難以置信地眨眨眼想確認清楚,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破廟裡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在朱府被人砍了嗎?」宮玄靖困惑地起身,急忙伸手探向自己的背後,既無傷口也沒有疼痛感,這是怎麼回事?
宮玄靖轉頭四處張望,但破廟裡什麼人都沒有,唯有旁邊那一堆點燃的柴火,偶爾發出了「帕滋啪滋」聲音。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宮玄靖用力甩甩頭。
那絕對不是做夢,他記得很清楚,他確實到過朱府,不但見到了朱夢清、還不小心把她嚇暈了。最後朱府的兩名護衛趕到那裡,不由分說地拿起手上的刀朝他砍去——
那股痛徹心扉的感覺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但,明明他被砍中了背部,為什麼一點傷都沒有?自己又是怎麼回到這間破廟的?
「宮大哥,你終於醒了?!」驚呼聲從門口傳來,宮玄靖才抬起頭,就看到白霜兒朝自己飛奔而來,連原本捧在手上的野果也不顧,一下子將其扔到地上去了。
「白姑娘,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淡淡的清香撲鼻,宮玄靖微微僵住、身子動都不敢動,顯得有點受寵若驚。
「你醒了,真的醒過來了,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白霜兒雙眼微紅、小臉洋溢著喜悅之情,跟著退開一步,伸手上上下下輕碰著,像是要確定他真的完好無缺似的。「真的成功了,醒過來了。」
「等等,我不太明白,我記得我們一起去了朱府,朱府的人還把我砍傷了不是嗎?」宮玄靖腦筋有點混亂,只能求助眼前的白霜兒給予答案。「我應該沒記錯,我們先前一起去了朱府,你也親眼看到朱府那兩個不講理的護衛拿刀砍我。既然如此,為什麼我的背後一點傷痕也沒有?我們又是怎麼回到這裡的?」
「……」白霜兒垂下眼睫不語,隔了好一會才抬起頭,將原先激動的情緒先克制住,跟著露出甜甜的笑容,輕聲細語的開口道:「宮大哥,刀背是砍不死人的。」
「嗄?刀背?」怎麼可能,他記得自己因為劇痛轉頭,明明看見那把大刀插在自己的背後,怎麼可能是刀背?
「嗯,是刀背。」白霜兒聳聳肩,以輕描淡寫的語氣繼續解釋:「宮大哥,你想想,就算朱府的人再怎麼囂張蠻橫,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吧!殺人要償命的,我當時站在牆頭上,確實親眼看到那傢伙將手上的大刀反過來,朝你的背狠狠敲了下去,然後你「啊」的叫了好大一聲,整個身子就往我身上倒下,就這麼暈了過去,嚇都嚇死我了。」
「後來呢?」宮玄靖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