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應該要讓我知道這件事——」董得諺不捧場的又是一哼,「這種工作以外的瑣碎小事你會幫她分擔嗎?如果不是離婚了,讓你正視到她的存在,你曾經關注過她嗎?」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但說的話卻狠狠打進黎志誠心裡。
黎志誠默然。
是啊,他現在有資格粗聲粗氣的為她討公道嗎?最讓她受委屈的、最忽視她的,不正是他這個老公嗎?像是嫌他不夠自責似的,董得諺又開口,「對了,我跟你報備過沒有?」
黎志誠難掩煩躁的吼,「我現在沒心情聽工作上的事!」說真的,身為工作狂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吧,那我跟你說私事。」點點頭,他相當配合。
「我跟你沒什麼私事好談——」
「吳若柳向我提出辭呈了。」
「不知道梁秘書找我出來做什麼?」坐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裡,吳若柳神情淡漠地凝視對面的女子。
「我已經不是總經理秘書了。」梁詠絡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緩緩放下杯子,回應她的凝視。「我跟總經理要求辭職了。」
吳若柳淡淡抿笑,「這陣子很流行離職嗎?」
簽完協議書後,她其實還在等,如果總經理開口表示反悔,她仍然會和他好好坐下來談清楚,沒辦法,誰叫她比較愛他,如果他願意釋出善意,她就會立刻無條件投降,拿樓梯給他當台階下。
可是她失望了,他的表情有遲疑,有不捨,但終究沒有開口留她。她想,應該是他對梁秘書的愛大過對她的不捨吧。
所以她決定離開。
「什麼?」對她即將離職毫不知情的梁詠絡蹙了蹙眉。
「沒什麼。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辭職了?」
「當然不是!我是要問你知不知道太乙現在在哪個國家?」
吳若柳怔了怔,坐直身。「難道你是想……」
「我想去找他。」梁詠絡大方承認,「我辭掉工作,就是為了要去追尋他。」
「你怎麼可以……你要拋棄總經理?」
梁詠絡皺起了眉頭,「你在胡說什麼?跟總經理有什麼關係?」
她沉默著,顰起柳眉死瞪她。
在這樣的視線下,梁詠絡反倒開懷笑了。「你是真的相信公司裡流傳的八卦傳言對不對?你認為我跟總經理背著你在外面恩愛的共築愛巢,就連出國洽公也是預支蜜月旅行?」
「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吳若柳有些忍無可忍。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當著她的面,像是在說笑話似的談論這些叫她痛徹心扉的話語?
「你是白癡。」吳若柳又驚又愕,「你說什麼?!」
舉起杯子喝完最後一口水果茶,梁詠絡高傲地昂起下顎凝睇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太乙在哪裡?」
「不知道,我根本沒有和他連絡!」
「那好吧,我去問黎媽媽。」優雅地站了起來,她取走帳單的同時,又遲疑地停下腳步。
「你曉得我和董得諺住在同一棟大樓嗎?」
她一怔。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八卦多嘴的司機只曉得要去那一棟大樓的樓下接送總經理,卻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層樓。」
「難道說……」吳若柳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你去問董得諺,我相信他跟總經理同居的這段時間裡,定會有滿肚子的苦水可以跟你抱怨,聽到你耳朵長繭。」
頓了頓;她有乾脆一次說清楚的衝動。
「另外.我跟總經理出國洽公是真的,預支蜜月旅行則是八卦編出來的,信不信由你。」
「你為什麼從來不解釋?」
「我為什麼要?」望著她冷漠自我的神情,吳若柳的心中不是沒有震撼。
「你難道都沒有想過,只要稍微解釋一下,就能讓我解除對總經理的誤會嗎?」這一刻,梁詠絡笑了,表情有些惡意。
「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會在意會心痛,我就是希望這樣。」
藉此回報太乙在她身上錯放愛戀的仇!
「你……」吳若柳一窒,開口的話比較像在安慰自己。「至少你很誠實……」
「這是我的優點。」扔下這句話,梁詠絡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留下獨自坐在小沙發上的吳若柳,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伯爵茶。所以,一切都是誤會?
沒有第三者,沒有移情別戀更沒有感情背叛,就算有問題.也是他們夫妻間單純的溝通不良?
「怎麼會這樣……」
「你怎麼又來了……」一打開辦公室大門,就看見那個窩在百葉窗前的高大身影,董得諺真想哀號。
「乾脆這樣好不好?我跟你換辦公室,這個小鳥窩給你,我去頂樓那個氣派豪華的總經理辦公室蹺腳喝茶如何?」
白天在公司看到這張臉,晚上回到家又對著這張臉……真的,就算黎志誠長得再怎麼俊、再怎麼英姿爽颯,他對這張面孔也已經很膩了,再看下去只會讓他又飽又吐。
「你激動什麼?我只是來跟你拿東西。」
「哦,你準備借鎯頭了嗎?」
黎志誠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來看看我老婆有沒有出去吃午飯!」他完全沒發現自己的供詞前後不一。
他攤了攤手。「你看到啦,她不在位置上。」
「不曉得她去哪裡了……」今天還沒有見到她,著實想念……
「哦,我剛剛在女廁門口看到她。」聞言,黎志誠轉頭緊盯著他,瞧得他渾身發毛,不自覺的倒退兩步。
「阿諺。」阿、阿諺?好可怕啊∼∼「幹幹、麼?」
「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上廁所?」
「……」董得諺真想當場自戕算了!
堂堂一個總經理和一個部門經理,居然貼在男女廁所的交界處,自甘墮落的淪為聽壁腳的臭蟲,就只為了某人想聽、「前妻」開口說話!
「不好意思哦,聽了老半天你老婆都不開口,所以我們可以走了嗎?」想當然耳,吳若柳根本沒有心思和意願跟別人閒聊說話嘛!面對他的不耐,黎志誠只是以眼神示意他閉嘴,之後便又全神貫注的竊聽起來。
可是董得諺怎麼可能被區區一個眼神嚇退。
「我說你啊,就不要在這裡囉嗦了,直接走過去抱住她,狠狠親一頓,把她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之後再跪下來求一次婚,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嗎?」
「你的每個主意都很餿。」
「對啦對啦,最好我的主意都很餿,你的就棒得不得了!聽壁腳最棒了!」
就在兩人你來我往之際,耳中沒聽見吳若柳的鶯聲燕語,倒是聽到了其他女人的閒言閒語——
「你們看吧!」
看什麼?!牆壁另一頭的兩個大男人頓時緊張兮兮的左右張望。被發現了嗎?
「有婆婆撐腰寵愛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落得離婚的下場。」
聽見這話,董得諺才寬心地吁口氣,推了推身旁人。
噯,別緊張,人家在說你老婆啦!
黎志誠煩躁地翻翻白眼。
他跟若柳的婚姻干外人什麼事,要這位路人在廁所前面說給大家聽?女廁洗手台前的吳若柳聽見了,依舊低垂著螓首默默洗手,不予回應。
那道明顯不懷好意的女音又起。「優秀的男人不是每個女人都抓得住的,想要掌握天之驕子之前,也得要先掂掂自己的斤兩,才不會不自量力啊!」
董得諺邊聽邊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怎麼都沒有人用這種話誇他啊?董經理果然還是比總經理吃虧那麼一點點。
黎志誠嫌惡地先是揮開死黨的臉,接著忍不住探出頭,窺視女廁的方向。
他擔心她,也心疼她。原來在他沒有察覺的地方,她都不斷遭受這些路人甲乙丙冷嘲熱諷,然後在他面前又單純善良的笑著,絲毫不透露她的委屈難過?!
真不敢相信……自己曾經多麼忽略她、虧待她。
「精心策劃的婚姻如果得不到對方回應,結果也是自取其辱啊!瞧,老公偷腥的消息被傳遍了公司上下,難道這樣就比較有面子嗎?」
再也不想聽見那些人傷害她的言語,黎志誠倏地站起身,衝至女廁。
「你們這些女人,說夠了沒有?」
突如其來的低沉怒吼震懾了所有人,怒火中燒的他宛如一尊燃火的剽悍戰神,俊傲地杵在眾女面前,凌厲的目光狠狠掃過那些嚼舌根的女人之後再落在吳若柳身上。
「你就這麼讓人污蔑我?」
「嘎?」她徹底傻眼。剛剛那些話,污蔑的對象不是她嗎?
「這些女人竟然把我說成是偷腥的老公!」明明方才站出來是忍受不了別人羞辱她,可真到了她面前,他就又彆扭起來,怎麼也無法說出真心話。
「你不是嗎?」吳若柳刻意問。從梁詠絡口中得知實情是一回事,但她仍然希望能夠親口聽他說。
「當然不是!跟我同居的是阿諺,不信你問他!」
唷,眾人的目光第一次不約而同的投射到他身上耶!董得諺開心的揮手招呼,活像個搖頭擺手的大明星。
「說話啊!」黎志誠氣急敗壞的抓起手邊的肥皂丟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