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為愛得太深,一方若先走了,被留下來的那個人該怎麼辦?肯定是痛不欲生。
把思念化成懷念,留存在心中,跟活著的人一起活著。父親如此說道。
「萬里。」
走在身側的男人停下腳步,低視滿懷心事的小女人。「有事?」
她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說道:「若是你比我先死了,我一定會很難過。」
「……這是讓你煩惱了很久的癥結?」
她瞪了他一眼。「不許取笑,請用嚴肅的態度對待,要是有一天我早走一步,你會如何?」
幾乎是不假思索,答案就在他腦中。「我會讓自己活得健康,勤做運動加養生,當個長壽的人瑞。」
「你一點都不傷心嗎?不會哀痛欲絕的忘了世界仍在運轉?」她有些生氣他的回答。
看她羞惱地癟嘴,秦萬里反倒笑了。「長命百歲才能祭拜你,年年掃墓,在你墳前插上三炷清香,讓你在地底睡得安適,不受侵擾,你最怕人吵了。」
「萬里……」杜千桃的鼻頭酸酸的。
「像你父親一樣,每年在你祭日的時候,陪你聊一整天,不管你有沒有聽見,我都會一遍一遍說著你愛聽的話,把一年來發生的事與你分享……」他輕輕地訴說,每一字、每一句都飽含他不難發現的深情。
秦萬里是個情感內斂的男人,不輕易吐露自身的情緒,他習慣壓抑,做著別人眼中一板一眼的稱職管家,少有為自己設想的時候。
他二十九年的歲月裡,有一大半是為了杜家而活。
從青澀的少年,到如今成熟的男人,他深邃的雙眸一直都只追隨著一個人的身影,因她的歡喜而愉悅,因她的憂慮而皺眉,喜怒哀樂全掌控在一人手中。
但是若問他後悔嗎,不,一點也不,他無怨亦無悔。
「大小姐其實是怕寂寞的人,我不陪著你,你會害怕的。」最瞭解她的人是他。
眼眶微濕的杜千桃主動握住他的手。「陪我,萬里,我要你一直陪我。」
「好的,大小姐。」他樂於遵從。
「就算我比你先死,你也不許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會詛咒你。」
「大小姐……」他失笑。
「你只能喜歡我,一輩子就我一個,你是我的萬里,永遠都是。」她是唯一。
秦萬里笑不出來,目光深幽地凝視看也看不膩的白淨臉龐。
「我愛你,萬里,你也必須愛我,聽到沒。」他沒有拒絕的餘地,誰教他太優秀了,讓她不小心愛上他。
標準的大小姐作風,直接命令,刁蠻又驕縱,卻又無法讓人討厭。
「聽到了,大小姐。」他舉起手,輕撫她光滑的臉頰,俯身在白玉耳垂旁低喃。「我也愛你,我的大小姐。」
「真的?」她微睜大眼,喃喃低問。
雖然已知他對她有情,但是沒有聽他親口說出,心裡總是不踏實,好像缺了一角,沒有真實感,涼風一催入便心寒不已。
「真的,大小姐,」秦萬里像是在碰觸一樣易碎的水晶製品,輕柔地擁著她。
「那你還不吻我,在等什麼?」她瞠目,撒嬌的嗔道。
「是,大小姐。」
粉嫩朱唇是那麼鮮艷欲滴,彷彿沾著露水的櫻桃,掛在枝椏間等人採擷。
早已深陷情狂愛熾的秦萬里忍住奔流的慾望,輕輕地覆上柔軟得不可思議的香唇,細細品嚐花瓣般的唇片,以舌描繪那幾欲令他瘋狂的線條。
那是自律、不張狂的吻,帶著珍惜和寵溺,呵護著小小的珍寶。
但是,有些事是控制不了的,就算苦苦壓抑亦然。
譬如愛情,譬如衝動的渴望,譬如那城牆也擋不住的深情,譬如兩顆年輕的心緊緊相連。
秦萬里並不想嚇到她,他只想讓她感受到相愛的美好,可是莽撞的舌一鑽入佈滿香津的檀口,沸騰的激情一下子爆發開來,無法抑止。
他像是一頭餓了很久的野獸,一碰到肉質甜美的獵物就停不下來,緊咬不放,汲取最甘甜的蜜液。
健壯的軀體、嬌柔的身影,密不可分的重迭在一起,唯美而動人,充滿愛的眩光。
「萬……裡,我快喘不過氣了。」頭好暈,她缺氧了。
同樣氣息不穩的男人粗喘著氣,不捨地離開如蜜芳唇。「你太誘人了。」
她臉色微赧。「不要說讓我害羞的話,我是大小姐,不是小鳥依人的小女人。」
他輕笑,貪婪地再落下一吻。「我知道,霸道又逞強的大小姐。」
「萬里。」她粉頰飛霞。
「嗯?」他忘情的盯著被他吻腫的芳唇。
「我們在馬路旁。」她提醒。
「怎樣?」她好美,美得讓他難以自持。
「你的手放錯位置了吧!」雖然她很不想臉紅,可是腮幫子卻熱呼呼的。
為之一怔的秦萬里低下頭,原本激情未退的喘息又加重了。「形狀很美,大小適中。」
「你認為我問的是這個?」她自己的身體她比他更清楚。
他低笑,長指揉捧著那誘人的渾圓,不甚饜足地緩慢退出輕軟的絲質白上衣。
「大小姐,你讓我非常期待!」
「不會太小?」她故意反問,小小的虛榮心需要被滿足。
「對我來說,足夠了。」那不是他在意的,他要的是那顆愛他的心。
杜千桃佯裝不悅地戳他臉頰。「由得你挑剔嗎?你以為你是大小姐呀!」
意思是只有她能嫌棄他,他不能挑三揀四。
「我是男的。」就算他想也當不成。
「所以你是管家,我是大小姐,你的主人。」她頗為得意地抬起下顎,亮燦水眸流轉著被愛的幸福光采。
含笑而立的秦萬里縱容的笑道:「是的,大小姐,你是我的主人。」似乎成了他們之間調情的通關密語,兩人一搭一唱像是主人與管家,但是話語中的曖昧卻十分黏膩,透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絲絲情意,甜入彼此心坎。
「萬里,我很高興你愛的人是我。」不然她和他都會非常痛苦。
因為她是殘酷的巫女,看中的男人絕不放手,即使對方不從她,她也會逼著他非從不可,至死方休。
「我也一樣。」他長久的等待終於結了果。
藕白雙臂環著健腰,杜千桃貼偎上他胸膛。「我警告你,我的妒心很重,又愛吃醋,你從頭到腳都是我的,最好別讓我有想宰了你的機會。」
他笑得好溫柔、收緊臂膀。「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一個已經把生命獻給你的男人,還有什麼好懷疑。」
「萬里……」她的……男人。
兩人的臉越靠越近,鼻息交融,輕啟的唇瓣幾乎靠在一起。輕輕碰觸,輕輕摩挲,輕輕……
「喂!你們夠了沒,在大馬路上卿卿我我、摟摟抱抱,道德淪喪啊!你們不知道太過恩愛是犯法的嗎?愛情鳥熱情的光芒快閃瞎我們雙眼了。」
第7章(1)
「對了,你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父親的傷勢雖然不算嚴重,但是放心不下的杜千桃仍堅持在醫院陪他三天,在確定沒有大礙後,她才將照顧的總過交給從家裡趕來的周姨。
醫院是聚陰的場所,處處可見亡魂群聚,因此秦萬里像是影子般寸步不離,他驚人的陽氣逼走不少意欲靠近的亡靈。
當初為了不讓父親被逼婚成功,杜千桃才暗中使了小伎倆,讓父親南下,參與某個醫學講座。
沒想到她的擅自干預反而讓原本沒事的父親出了車禍,這對她衝擊甚大,甚至深深地反省中。
坐在北上的列車上,她一路回想著令人不解的結果,煩躁的腦子快要打結了,百思不得其解。
更沒料到的是,一下車在自家門口談個小戀愛,會有人躲在一旁偷看,還捉姦在床似地跳出來取笑她的迫不及待,讓人有點小尷尬。
「沒鬧出人命的小事准你們免奏,無事退朝。」這兩人一臉賊笑,肯定沒好事。
杜千桃不想留下來接受「審判」,找著借口打算開溜。
但是她才轉個身,沈貝夏、程玉璋這兩個好朋友便一左一右架住她,而且非常不客氣地將她往進口沙發一甩,用力壓住她。
兩人的粗暴行為看得秦萬里好心疼,但他什麼也不能做,朋友間的嬉鬧實屬平常,他一個大男人怎好去阻止。
「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呀,還退朝呢!武則天沒找你去演真是太可惜。」她有威風八面的女皇架式。
「對咩!我們這麼辛苦地替你看家,連點最起碼的慰問也沒有,你良心何在?」根本就是狼心狗肺,天良泯滅。
面對一搭一唱的好友,無力掙脫的杜千桃舉雙手投降。「好啦!你們想逼問什麼儘管來,我是最合作的犯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反正她會選擇性的回答。
「嘖!玉璋,你相信她滿嘴鬼話嗎?她是我們見過最不老實的雙面人。」完全是說一套,做一套,表裡不一。
「沒錯,一個壞東西,滿肚子的好邪卑劣,陰險狡詐。」若有小人排行榜,她可榮登榜首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