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晨曦站穩之後,假裝去調整背帶,不動聲色地將摸在她手腕上的鹹豬手給揮開。
「媽,陳叔叔,對不起,吵到你們了。」她在媽媽的面前一向是乖乖脾的好女兒,媽媽說東她不會往西,逆來順受下,她才能在陳志順的色心下,存活得很好。
「晨曦,一個星期後就要去日本了,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麼?」連美秀濃濃的睡意下,更有著不耐煩的起床氣。
「美秀,好好的講,不要嚇到小孩子。」
陳志順的笑容,讓俞晨曦覺得很嫌惡,要不是她還沒有謀生能力,絕對會撕爛他那張醜惡的臉皮。
俞晨曦溫吞怯懦地說:「就是快要去日本了,我才要跟同學去爬山,不然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從小到大的訓練,讓她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這是個惡劣的生存環境,爸爸在她小三的時候就過世了,才三十歲的媽媽在半年後就跟了這個人面獸心的陳志順。
陳志順堪稱小白臉的最佳典範,他還比連美秀小五歲,整天不是打牌就是陪連美秀逛街,不然就是在連美秀的店裡以老闆自居。
連美秀開了兩家精品店,生意算是不錯,讓現在才三十九歲的她,保養的像是俞晨曦的姐姐。
「不准去,萬一遇到颱風,被留在山上怎麼辦?那不就耽誤了去日本的時間!」連美秀嚴厲的阻止。
「媽,不會的,我有看氣象,這幾天的天氣很好,況且我才去三天。」她畏縮的像是個小媳婦。
「晨曦呀,你媽媽考慮的也沒錯,颱風說來就來,萬一發生危險就不好了。」陳志順狗腿的當著兩面人。
「嗯,那我進去打電話給我同學,告訴她們我不去了。媽,叔叔,真對不起,把你們吵醒了,請你們不要生氣。」俞晨曦沒有據理力爭,這樣只會引起媽媽更大的反彈跟戒心,她懂得以退為進,更懂得討好,她得先求自保再來想辦法,不然這麼多年來,她可能早就被陳志順給拆吞入腹了。
陳志順看她的眼神,是種癡心妄想的色意,總是會藉故摸摸她的手或者臀部,甚至在她睡覺時闖入她的房間,佯裝要幫她蓋被,卻是對她上下其手,要不是忌諱她還未成年,他可能早就對她下手了。
「快進去吧!」連美秀打量著女兒,女兒這幾年的乖巧,讓她常常有種錯覺的慌亂,尤其她那聲謙卑的對不起,讓她總會全身起寒顫。
俞晨曦躲進自己的房間,她知道媽媽並不全然的相信她,這幾天勢必會對她嚴加看守。
她趕忙打電話給邵維倫,該死的電話卻佔線。
「晨曦,把你的手機交出來,媽媽不希望這幾天你又跟同學聯絡,你乖乖待在家裡就好。」連美秀在房門外說著。
「媽,我在換衣服,你等我一下。」她連忙將所有的電話記錄刪除,再將手機關掉。
她把房門打開一條門縫,將手機從門縫裡遞出去。連美秀接過手機後,才安心地繼續去睡覺。
怎麼辦?邵維倫在機場等不到她會怎麼想?他會照原訂的計劃出發去絲路,還是會回過頭來找她?老天保佑邵維倫一定要上飛機,千萬不要來找她呀!
這就是她不願意讓邵維倫來家裡接她的原因,她欺騙了邵維倫,說爸爸是大學教授,說爸爸要娶新阿姨,她才要被迫離家旅行,結果這背後的一切是這麼的骯髒不堪。她媽媽是要把她帶到日本去當AV女優。
這都是陳志順的建議,說她高挑的好身材不該被埋沒,他在日本有熟悉的人可以介紹經紀公司。上次被媽媽帶去日本,就是去拜訪經紀公司。
她原以為以她的姿色根本不會讓情色大國的日本看上眼,結果經紀公司要她高中畢業後,就去日本培訓。
她說過好幾次的不要,可媽媽在陳志順的慫恿下,卻獨斷地決定她的未來,認為這不但賺錢快,更能從日本紅回台灣,在講求情色的現在,說不定能成為一流的紅星。
那是媽媽好高騖遠的夢想,她無力反對,她還未成年,她還想把高中念完,她更不想當離家少女,然後等著被警察查獲。她只好假裝順從答應,等她十八歲了,不再需要媽媽的監護,她就可以自立謀生。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本來想自己躲到大陸去,才會上自助旅行網找資料,沒想到卻看見邵維倫征旅伴的廣告,那樣的廣告內容深深吸引住她,有位經驗老道的人陪在身邊,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見到邵維倫後,那種強烈的熟悉感襲捲而來,不知怎麼地,她總是將他的影像和夢中的人合而為一,那是很難解釋的悸動,不然以她不相信男人的個性,怎麼會對他如此的信任及著迷。
她決定跟邵維倫去絲路,在大陸躲上一個月,就算媽媽和陳志順翻遍全台灣也找不到她。等風聲過了,她回到台北時就可以找個房子住下來,然後念大學,到時她一定可以脫離媽媽和陳志順的掌控。
這四天來她足不出戶,就是在等待時機。
她將超大的登山背包換成小背包,只塞了幾件換洗衣物,更將護照、身份證、現金縫進背包的內裡裡面。
這幾年來,媽媽在金錢上沒有虧待過她,她偷偷省下一分一毫,為的就是滿十八歲的現在。
這幾天的安分,讓媽媽和陳志順不再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不走不行了,再三天她就得去日本,一旦到日本,在陳志順的監控下,她更是逃不出去。
背上背包,腰際再掛上個腰包,因為有陳志順在,她睡覺時總是習慣穿著整齊,在家裡她從來不穿短裙和短褲,即使是夏天的高陽,她也總是鬆垮的T恤和牛仔褲。
從床下拿出昨天用床單編成的繩索——她將床單剪成一長條,然後再編成麻花辮,非得必要她不會走這麼危險的一招。
客廳的洗牌聲,剛好掩護她可能弄出的聲響,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幸好沒有安裝鐵窗,讓她可以輕易的從這個窗子逃走。
將床單的一頭綁在最靠近窗戶逼的床腳,再將另一頭往下丟,她向下一探,長度還差那麼一截,只過二樓而已。
幸好她長期爬山,訓練出俐落的手腳。不管是走岐線還是攀巖,對她來說都已經是輕而易舉的小動作,所以這麼一點兒高度,根本難不倒她。
悶熱的夜晚,連一絲流動的風都沒有,雖然難不倒她,她還是緊張得頻冒汗,萬一再失敗,她的護照和身份證都會被沒收,那到時她就永無天日了。
雙手拉住被單,雙腳抵在牆面,她如同一個野戰軍人,一步一步地沿著牆面往下走,遇到二樓的鐵窗時,她還要小心地避開。
幸好夜夠深,巷弄裡沒有路人經過,否則以她這種蜘蛛人的行為,鐵定被當小偷抓。
在接近一樓的鐵窗時,她奮力地往下跳,顧不得可能扭傷的腳踝,拔腿就往巷子外跑。
馬路上連計程車都少得可憐,她邊跑邊回頭,終於在十分鐘後攔下一台空車。
夢想中的絲路,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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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曦直到上了飛往香港的飛機時,才鬆了悶壓在胸口的氣。
剛剛在機場時,她一直躲在女生廁所裡,就怕媽媽或者陳志順突然出現,只要天一亮,他們就會發現她逃走了,她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
十八歲真好,她可以自己出國,她可以為所欲為,她再也不需要監護人。
她按照邵維倫給她的行程表,跟著邵維倫的腳步,從香港來到烏魯木齊。
夜晚的烏魯木齊機場,旅客三三兩兩被接走了,十二度的微風吹來,讓她冷得直發抖。
【早穿毛衣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
新疆的這句俗諺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絲路上的溫差變化實在太大。
她穿上薄外套,戴上棒球帽,攔了一輛計程車到火車南站旁邊的一家賓館,這是邵維倫行程內早就已經確定要住的地方。
她的外表和穿著,跟當地的維吾爾人及哈薩克人完全不同,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外地來的觀光客,像她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更得小心保護自己。
「小姐,你打哪來?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司機的普通話口音,夾帶著濃厚的外族腔。
「北京。」她字正腔圓下,還故意捲舌。
「小姐,你明天需不需要出來玩?我可以去賓館接你,車資我會算你便宜一點兒。」司機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從後視鏡瞄了俞晨曦一眼。
俞晨曦拿出腰包裡的粗框眼鏡戴上,好遮掩那雙漂亮的眼睛。「不用,我朋友會來接我,謝謝你。」她握住了口袋裡的小型噴霧器,打算在司機有任何不軌的動作時,她就無發制人。
「你朋友是維吾爾人還是哈薩克人?」
俞晨曦努力地聽著,才聽明白男人的意思。
「都不是。」她意興闌珊,表明沒有聊天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