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洛神花茶,請你喝。」喻寶蒂端了一杯飲料過來,紅寶石般的色澤和玻璃杯外沁出的水珠,一看就清涼消暑。
「謝謝。」他一接手就很捧場地咕嚕咕嚕喝光光,擱下杯子,發現喻寶蒂眨巴著一雙大眼盯著他瞧,他回以一個微笑,她卻依舊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害他突然如坐針氈,漸漸笑不出來。
哇咧……有人這樣看人的嗎?他是頭上長角了,還是長得像外星人?
「那個……」元紀中想要問她在看什麼,她也正好同時開口。
「我是寶蒂,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大姊的朋友嗎?」
「我叫元紀中,是你大姊的下屬。」他自我介紹。
「你很慘嗎?為什麼沒飯吃?」她端詳起他,很單純地信了喻宛蝶說的話,認為他真的是來「討飯吃」的。
「不是啦。」他哂然否認,意有所指地說:「那只是借口……」
說喻寶蒂單純,有時反應還挺快的,聽他這麼一講,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恍然大悟。
「你想追大姊?」
想法被猜中,他露出賓果的笑容。
「你覺得怎樣?」他立即問她意見。
「我覺得情海無涯,你最好回頭是岸。」簡單明瞭一句話,她面無表情地潑他冷水。
呃……這是哪門子的意見啊?喻宛蝶又不是愛不得的女魔頭、惡羅剎,他才展開攻勢,她就要他鳴金收兵?!
元紀中額頭滑下三條線,困惑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大姊立志要當女強人、要嫁『好野人』,所以不可能看上你。」喻寶蒂大剌剌地直言,因為大姊也從沒掩飾過自己的目標。
元紀中直勾勾地盯著她,想從她的眼神裡、表情中看出是否在開玩笑……
「真的假的?」他不確定地問。
「我跟你又不熟,像在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她努努嘴。
聞言,元紀中語塞了。
這陣子的相處,讓他對喻宛蝶的好感愈來愈深,別人對她的負面批評,事實也證明言過其實。
但是,連她的親妹妹也直接言明她想嫁有錢人,這豈不是意味她愛慕虛榮嗎?
如果她是這樣的女人,那還值得他喜歡嗎?
不對,應該不是這樣的,他不相信……
「怎麼,嚇到了?」寶蒂笑他。
「是有一點。」他回以苦笑。「那我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也不是完全無望啦!」瞧他低落沮喪的表情,寶蒂不禁感到同情。「如果你很優、很有誠意,說不定可以扭轉大姊的想法。」
元紀中無言地陷入怔忡。
依他對她的瞭解——她是個有擔當的主管、有主見的女人,所以應該不會畫地自限,在姻緣方面鑽牛角尖吧?
其實,他的條件一點也不差,只不過感情講求的是真心,其他附帶的條件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希望她看到的,是純粹的心意。
倘若她看不到,只在乎那些膚淺的價值,那他也不用強求了!
第5章(1)
早上八點十分,喻家的對講機聲響起,正在著裝準備上班的喻宛蝶,急急忙忙奔出臥房接聽,生怕噪音擾著兩個妹妹的睡眠。
「誰?」開口問的同時,她已有預感來者何人了,因為這些天在差不多時間裡,某人都會來報到。
「我元紀中。」熟悉爽朗的聲嗓,透過話筒傳進她耳裡。
「你怎麼又來了?」聽似抱怨的語氣,實則隱含了連自己也未察覺的、甜甜的無奈。
「我說過順路嘛。」他皮皮地笑,不輕易被她的拒絕打敗。「我帶了早餐,快讓我上樓。」
他的聲音很有元氣,有一種愉快的感染力,讓她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了笑容,按下控制公寓大門的按鈕。
元紀中三步並作兩步地上樓,喻宛蝶已經將住家鐵門打開著等他。
「早安。」他很自然地走進她家,兀自在客廳沙發落坐,把手裡帶來的早餐全都擺到桌上。
「買這麼多?你在普渡啊?」她瞠目看著過度豐盛的早餐。
「我去找到你昨天說很好吃的那家水煎包了,還有x家的鹹豆漿,xx路的咖啡紅茶……」他一一介紹,全是她曾說過好吃的早餐。
喻宛蝶怔住了,傻眼地看著他。
她只不過在閒聊時無意間提起,他就全部都記住了?
她很清楚,要買那些東西可一點都不順路,要全買來,得很有心哪!
想到他為了買這些東西,不知多早就起床出門……雖然只是便宜又一般的早餐,但不可否認的,他的這番心意,就像冬日朝陽般熨暖了她心扉。
其實這些天,他每天上班都專程來載她,下班也特地到公車站攔截她,她已經隱約嗅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只是他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來解釋,所以她也沒有明說,可今天這樣用心,就太明顯了。
「眼花撩亂對吧?」見她呆住,他莞爾地笑,拉她坐下,把飲料塞進她手裡。「我們share,這樣每種都能吃到。」
「元紀中,你這麼慇勤,會讓我以為你在追我耶!」她橫睞著他微笑。
「我是啊。」他卻直言不諱地承認。
雖然聽喻寶蒂那麼說,當下有些錯愕失望,但他還是沒打消想追求她、對她好的念頭,所以就順著心意做了。
因為他出乎意料的直接坦白,喻宛蝶心弦一震,再度怔住。
「我……你……不可能。」她有點慌,心跳加速,說起話來變結巴。
「我知道,你要說你的目標是嫁入豪門嘛。」
「你怎麼知道?」她訝問。
「寶蒂有告訴我。」他噙著笑回答。
「那你還……」
「愛情是沒有道理可循的嘛!」他一副陷入情網的口吻。
她失笑,賞他一記衛生眼。「別鬧了,你不是我的理想對象。」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給自己立下這種願望?」他想更加瞭解她。
她斂眸,神情一黯,淺啜手中飲料,娓娓道出內心想法——
「我爸是個拋妻棄女的負心漢,我媽一個人扶養我們三姊妹,大概太過勞累了所以不長命,她走的時候,我才十九歲,帶著未成年的兩個妹妹一起生活,扛著沉重的經濟壓力,直到這兩、三年她們都陸續完成學業了,才稍微輕鬆一些。」
「就因為深刻體驗過生活的壓力和負擔,所以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再像從前那樣拮据。我要找的對象,一定要有很好的經濟能力,才能讓我衣食無虞,還能讓妹妹們也過好生活。」
這些心事,她從來不曾對外人說過,可此刻她卻莫名地全告訴了他,絲毫不排斥將自己現實勢利的一麵攤在他眼前。
元紀中聽完,瞭解了背後的原因,明白是環境造就了她這樣的想法,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疼。
「你自己在事業上也有不錯的發展了,還需要這麼講究另一半的條件嗎?」他側頭凝睇她,眸光蘊著對她的憐惜。
「當然需要。」她理直氣壯地應。「這樣才有安全感嘛!」捉襟見肘的窘迫憂慮,她怕了!
「安全感並不一定來自於財力,一個有擔當、有抱負的男人也可以給你……」他還想說服她。
「你別白費精神了。」她知道他的企圖,直接要他放棄,她看得出他的真誠,所以更加不想辜負他一片心意。
「我不覺得是白費,因為你是個有眼光、有智慧的女人,早晚會看得出我是優秀的潛力股,雖然我現在是小小的業務專員,但以後也有成為『好野人』的可能。」他向她毛遂自薦,暗示著自己的傑出。
聽聽這口吻,多麼自信啊!她欣賞也相信,卻沒辦法等到人老珠黃,沒辦法等到他符合標準的時候。
她現在是正夯的輕熟女階段,可再過幾年就熟透了,潛力股何時才能成為績優股?
「反正,我已經拒絕你了,你要是再執迷不悟,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她有心動的傾向,卻口是心非地給了他拒絕的答案,因為她是理智的人,不會被感情沖昏頭的。
「放心吧,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他咧出爽朗笑容,對她好是不由自主、是心甘情願,儘管明知最後不一定能得到什麼,但他不想違背心意。
她有她的堅持,而他也有喜歡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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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氣候溫差大,掛病號的人像趕流行似的愈來愈多。
喻宛蝶向來是健康寶寶,一年頂多感冒一、兩次,可每次一病就挺嚴重的,而這次的感冒病毒來勢洶洶,她也不小心中獎了。
坐在辦公桌後,喻宛蝶剛結束一通和旅行社洽談客房業務的電話,看著方才邊說邊寫的一些記錄,她覺得頭重腳輕,暈眩眼花,忍不住捏捏眉心、揉揉額角,想緩和不適。
她其實這兩天都不太對勁,喉嚨怪怪的,買了成藥吃,好像有稍微壓制下來,但今天不舒服的感覺特別強烈,她想請假回家,可是不放心進行到一半的工作就這麼懸著,只好硬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