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誰冷淡?」他故作不知。
「您明知道我說誰。」芸心還是對他說:「我說的是意濃,您的妾室。」
「我有哪一點對她冷淡?」
「第一,她身子不適,您沒問候她、關心她;第二,她留在府內,您竟然未留下陪伴她。」
「我留下陪伴她,誰陪你們?」
「府裡的家人可以陪我們。」
婁陽撇嘴笑。「芸心,你這個『姐姐』也未免做得太周到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移情別戀,喜歡我的妾室?」
芸心的臉紅了又紅。「貝勒爺,您怎麼能拿這種話胡說八道!」她正色道。
婁陽咧嘴一笑:「你不喜歡聽我說笑,那我就離你遠一點好了。」
「貝勒爺!」芸心喚不住他,婁陽已經走開。
她明白,是婁陽不想聽她問三問四。
歎口氣,她實在憂心……
怪的是,她總覺得意濃與貝勒爺兩人相配,但是這兩個人的緣分……
卻又好像缺那麼一些些?
第七章
「貝勒爺?」
婁陽獨自走到天橋的另一頭,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就在身後不遠處呼喚。
「貝勒爺……真的是您!」邵蘭喜悅的表情洋溢在臉上。「想不到您也到天橋這兒的市集來賞燈了,更想不到,蘭兒會這麼碰巧地在這裡遇見您!」
「邵姑娘也來天橋游賞花燈?」婁陽有禮地微笑。
「是,今夜良宵,人人都出門來賞花燈了,蘭兒自然也不例外。」邵蘭看了他左右一眼後,垂首細聲問:「貝勒爺莫非獨自一人出來賞燈嗎?今夜如此盛會,您的福晉……福晉她難道沒有陪伴貝勒爺,一同前來游賞花燈?」
「她也來了。」
「福晉來了?」她抬頭,有些急切,卻沒見到人。「可是,怎麼不見福晉伴您左右呢?」
「她嫌我陪伴礙手礙腳,比較喜歡我的妹子相陪。」他似笑非笑。
邵蘭掩嘴低笑。「貝勒爺真愛說笑。」她認定他開玩笑。
「令尊沒有前來賞燈?」
「就連今夜這樣的日子,爹還窩在他的屋子裡捏陶呢!」邵蘭笑著搖頭。
「看來邵師傅醉心陶藝,已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了。也因為如此,邵師傅在陶藝上的成就,才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貝勒爺多讚了。」
「欸,邵師傅確實有這樣的火候!」
聽見婁陽誇獎父親,邵蘭心底高興萬分。「身為父親的女兒,蘭兒也希望未來在畫藝上,能有爹爹一半的成就。」
「邵姑娘習畫?」
邵蘭點頭。
「在何處習畫?拜哪位老師習畫?」
「拜京城柳老師習畫。」他如此關心自己,讓邵蘭又驚又羞又喜。「其實蘭兒習畫已經很久,未滿六歲就拜在柳老師門下,至今也有將近十多年的功夫了。」
「原來邵姑娘拜柳老師習畫,」他想起他的妾,忽然納悶,他竟然從未見過她的畫。「邵姑娘自小習畫,畫藝想必已經不在話下。」他吶吶地道,有些分神。
「其他才藝蘭兒不敢自誇,唯有提筆畫畫,蘭兒還有些自信……」
邵蘭說些什麼,婁陽竟然沒聽清楚!
原因是,他分神之時,看到了一名非常眼熟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來興高采烈,在賞燈的人群裡東擠西竄,四處游賞。
因為婁陽一直在想,這名看似眼熟的男子究竟是誰?但是他竟然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這名男子到底是誰!因此邵蘭講的話,他根本沒有認真在聽……
「爹爹讓蘭兒習畫十多年,蘭兒也許繼承了一點爹爹的才華,自己也下足了苦功,蘭兒自信所繪之畫,畢竟與一般畫匠不同……」說了一長串,邵蘭抬起頭才忽然發現,婁陽眉頭深鎖、目光停留在她後方不遠處,似乎不太專心。「貝勒爺?貝勒爺?」她呼喚。
婁陽回過神,咧開俊臉溫雅地笑道:「是,邵姑娘,你剛才講到你自信所繪之畫,凌越一般畫匠。這是當然的,姑娘不必自謙,姑娘的才華畢竟繼承自邵師傅。」
原來他有認真在聽!邵蘭竊喜,抿住嘴笑著往下續道:「蘭兒不是自誇,十多年苦功必定不會白費,於畫藝已有不少心得……」
婁陽繼續留意那名男子的動向。
他的心思明敏,超越常人,還有一心二用的獨特本事,旁人當然不知情。
但他機敏的心思,竟然也有失常的時候?
他為何會想不起來,曾經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名男子?為何會想不起來,這名男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忽然,他心頭一凜。
因為他終於想起,這名「男子」,究竟是誰。
但這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身子不適,不能出門?
為何竟然會在這裡出現,還喬扮成男裝,大膽地混跡於市井小販,雜處於眾人之間!不僅如此,「他」看起來自得其樂,好像快意無比,樂勝神仙!
只見那「男子」東遊西玩,似乎對天橋上的每樣事物,都有著濃厚無比的興趣,並且每至一樣花燈前,必定好奇地伸手觸摸,摸了再摸,然後才意猶未盡地把手伸回,此時那張紅通透的臉蛋上歡喜滿足的笑容,竟然像個孩子一樣真切!
婁陽看得有點入了迷,此時「男子」邊走邊玩,卻已經離他越來越遠。
「擇日貝勒爺大駕光臨舍下,蘭兒必定將得意之作取出,請貝勒爺鑒賞。」
「說什麼鑒賞,該是姑娘賞我一頓眼福才是!」婁陽談笑風生,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心急如焚,卻不能及時擺脫邵蘭,追蹤那名「男子」而去。
婁陽的話,讓邵蘭喜不自禁。「那麼貝勒爺何時來訪呢?現下不只爹爹,連蘭兒也要開始期待貝勒爺的光臨了。」邵蘭心底其實一直暗戀著元王府的大貝勒,此時她大著瞻子,藉機把話說得露骨些,若有似無地表露心跡。
婁陽不動聲色。
直至看見那名男子已快走脫他的視線之際,竟然又出現一名看起來也十分眼熟的男子,突然氣喘吁吁地奔上前,兩人匆匆交談一會兒,後來那名男子就跟在前面那名男子身後,兩人突然加快腳步,走脫了婁陽的視線——
婁陽瞪大眼睛。
那另一名男子,竟然又好像與他妾室的侍女,那般相像!只怪距離太遠,他實在沒辦法看得太仔細。
「那麼,在下擇日再打擾姑娘!」婁陽臉上笑著,說完這話,竟忽然拱手就走。
邵蘭愣住,眼睜睜看著婁陽走開。
婁陽突然就這樣告辭,讓她實在有點措手不及。可等她回過神,婁陽早已經奔至她追不上的距離。
「姑娘,貝勒爺怎麼突然走得那麼匆忙?」邵蘭的侍女也忍不住問。
邵蘭低頭皺眉,有點揪心。
「該不會是看見福晉召喚他了。」侍女又多嘴。
邵蘭還是不言,心下卻十分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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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已經盡快追趕而去,終究還是追丟了人!
婁陽不得不先找到還待在天橋的芸心和瑞陽,告知兩人他有要事必須先行回府,才匆匆趕回內城——
他希望能先一步回到府內,以證實他「荒謬」的推測。
儘管,他也明白這個推測是荒謬的,但親眼所見,他很難否定自己的眼力!
回到府中,他直接趕往妾室的屋舍。
她真的不在屋子裡面。
他召來阿哈旦問話。「格格呢?她上哪兒去了?為何不在屋內?」
「格格離開時說,是回到貝子府去。」阿哈旦回道。
「回貝子府?」他瞇眼。
「是。」
婁陽臉色陰鷙,二話不說,突然轉身出門。
貝勒爺說風是雨,嚇得阿哈旦愣愣地杵在廳上,不明所以,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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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陽趕到祥貝子府時,聽說意濃已經入睡了。
「貝勒爺怎麼今夜又忽然趕來?」祥貝子自書房內匆匆趕出迎接。
「打擾丈人安眠,有請恕罪。」婁陽先以禮相待。
「好說,」祥貝子疑惑問:「貝勒爺這麼晚又趕過來,是有要事找濃兒?」
婁陽頓了頓。「濃兒已經安歐了?」他故意如此問,彷彿他早已知道意濃回府的事。
「剛才睡下。」祥貝子回道。
婁陽不露聲色。
但是從祥貝子的回答聽來,她是真的回到了貝子府。
「不瞞丈人,今夜我與福晉至天橋賞燈,濃兒不能跟去,因為今晚她的身子碰巧不妥。剛才我回府後,得知她自行回到貝子府,我有些擔心她的狀況,所以才會這麼晚趕至府上,只為關心她的身子。」他道。
「噢,原來是這樣,」祥貝子看來很高興。「貝勒爺如此關心小女,實在是小女之福,我身為人父,見到你們能如此恩愛,心底實在非常安慰。」他欣慰地道。
婁陽咳了一聲,乾笑道:「沒見到人,我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不知丈人能否讓我進濃兒的房間,看濃兒一眼?」他還是不信,非要親眼看見意濃的人,確定她在貝子府內。「我知道她已經睡下,只看她一眼就好,看過之後我立即離開,不會打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