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是鬧著玩來著?」柳錦兒微微蹙起了眉頭,斜睨了那膽小怕事的傢伙一眼,直接挑明了說,「我就說你們倆是烏鴉,還是一隻肥短、一隻粗壯的醜烏鴉,怎麼樣?」想咬她嗎?
對於柳錦兒的惡意挑釁,韓振剛置若罔聞,默默領著兩位老主顧往門外走,一路上,他溫和親切的微笑,很快的讓花家兩姐妹拋開了所有的不悅。
「今日兩位姑娘所訂製的衣裳,三天後韓某將專程給兩位送去,至於衣裳的價錢,就當是今日韓某招待不周,向兩位賠罪。」
「那怎麼好意思?」想那可也有幾十兩銀子呢!
「就盼兩位姑娘下回再光顧芙蓉坊也就是了。」話落,韓振剛又露出一個足以將他們融化的笑容。
這一笑,便讓花氏倆姐妹心花朵朵開,頓時目眩神迷,此刻就算心中還殘留一絲怨氣,也隨著那俊逸的笑瞬間煙消雲散。
「那麼飄飄就在此謝過韓師傅了。」難得佔了便宜,又得傾戀之人愛護,花飄飄霎時笑得樂不開支,身上的肥肉都教她笑得一顫一顫。
「花姑娘多禮了,這些都是韓某應該做的。」笑看著花飄飄笑得幾乎咧到耳根的肥唇大口,韓振剛的表情仍是一貫的溫柔。
「還是韓師傅人好,哪像那只長安虎,誰碰上誰倒楣。」花巧巧仰著蒜頭鼻,噴著氣說。
「罷了!巧巧,咱們走,別再理會那番婆,招惹晦氣。」
花飄飄冷哼了聲,隨後在韓振剛親自護送下,偕同花巧巧一同坐上軟轎,頭也不回的離去。
「夫!什麼長安虎、長安虎,罵個沒完沒了,下次再讓我遇上,還不一口咬死你們!」柳錦兒朝著離去的轎子做了個鬼臉,啐了幾句詛咒的話。
韓振剛見狀,輕起著一絲苦笑,喚了聲,「那個……柳姑娘?」
「幹嘛!」餘怒未消的柳錦兒沒好氣的應道。
「呃,這個……」微蹙著眉,韓振剛斟酌著詞句,想著該怎麼開口。
豈知,他這般yu 語還休、遲疑不決的態度,嚴重惹來柳錦兒一陣不快。
「什麼這個、那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一個大男人,說話吞吞吐吐的成什麼?」真是氣死人了!一大清早就惹來一肚子火。
「小姐、小姐呀!」眼看主子又沉不住氣動起粗口來,一旁的小翠趕緊拚命向她眨眼,要她別再自曝其短。
怎知柳錦兒非但一點也未察覺到小翠好心的提醒,還以為那個小妮子突然得了眼疾。
「怎麼了?你眼睛抽筋啦?」抖成這樣也太嚴重了吧?
聞言,小翠氣餒地發出一聲歎息,壓低了嗓子說:「小姐啊,韓師傅正向您問話呢!」
咦?猛一回頭,乍見韓振剛俊逸的臉上儘是尷尬之色後,柳錦兒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隨即在心中大罵自己蠢。
天啊,還說要扭轉形象呢,沒一會工夫她又被打回原形了。
唉,真糟糕!
幸好韓振剛再一次為她化解尷尬,率先啟口。
「今日柳姑娘大駕光臨,本店蓬畢生『灰』。」灰頭土臉的灰。「敢問柳姑娘有何指教呢?」
「指教?難道韓師傅不認為我是來找你裁製衣裳的?」
說時遲那時快,回話的同時,柳錦兒也迅速換上嫻靜的表情,唇角帶著一抹甜膩的柔笑,彷彿讓人有種錯覺,方纔那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從來不曾存在一般。
哎喲……她笑得好痛苦喔!
「柳姑娘說笑了,在長安城,孰人不知柳家可是一等一的綢緞莊?柳家莊所產的生絲極負盛名,完全歸於柳老闆的三位心思極巧的女兒,其中又以柳二姑娘的無縫針法最讓人驚艷。論裁縫,韓某斷然是不及柳二姑娘的,柳姑娘又怎麼可能摒棄自家人不用,轉而求助於韓某呢?」
「話倒也不是這樣說。」柳錦兒盈盈一笑,又道:「韓師傅的手藝一向精巧,舍妹則是重樸實,各有千秋,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柳姑娘謬讚了。不過依韓某看來,今日柳姑娘前來拜訪,應該非僅是想與韓某閒話家常吧?」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小惡女肯定有鬼。
柳錦兒也不否認,飛快地問道:「是,也不是。」
「韓某願聞其祥。」
她柳眉一挑,見他回得爽快,也就不與他迂迴了。
「好吧,既然你起了頭,我也就不客氣的問了。」收起客套話,她的表情十分認真。
「請。」
第2章(2)
「請問韓師傅可有家室了?」
「沒有。」
「那訂過親了沒有?」
咦?韓振剛一呆。
「別發傻,到底有沒有啊?」
「尚……尚未。」他的俊臉微微抽搐。
「可有心儀的姑娘?」
此刻,韓振剛看著她的模樣,就像只與狐狸在一起的雞。
當他戒慎恐懼,表情僵硬的緩緩搖了搖頭後,即看見眼前那張清麗的小臉漾起芙蓉般的笑靨。
「那,你覺得本姑娘如何?」
他居然拒絕了她。
柳錦兒真不敢相信,他真的拒絕了她。
而且還是當著她的面、當著眾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非但如此,他還用了一句連傻子都聽得出來的推托之詞,就這麼打發了她。
「高攀不起?」簡直是不識貨!
意外被拒絕,面子掛不住的柳錦兒發洩的揮拳踢腿,對著空氣比畫了好一會兒。
「好傢伙,下回就別讓我在大街上遇見,否則一定教他好看!」
「小姐別惱,可能是韓師傅臉皮薄,加上咱們突然提起親事,教他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吧?」
一路上,小翠忙著為那位長安第一美男子說話,可惜自尊向來極強的柳錦兒一點也不領情。
「得了,別再替那姓韓的傢伙說話了。」不過是長得俊了點,有什麼了不起!「那樣不解風情,那樣駑鈍無知,不要也罷!」
想她柳錦兒生得算是傾國傾城,天生麗質,還愁找不到婆家嗎?況且那韓振剛不過是一名小小裁縫,她又豈會看在眼底?
別笑死人了!
雖是這麼想,但柳錦兒的心底還是難以釋懷,對那不知好歹、目中無人的韓振剛依然恨意難消。
她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想著,哼!姓韓的,今日算你有本事、你厲害!但她柳錦兒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一旦讓她捉住了機會,就是她哭爹喊娘的時候!
這麼想著,一抹既詭譎又狡猾的笑倏地在柳錦兒的唇角揚起,雙眼也笑瞇了起來。
一旁的小翠見狀,不由感到一股惡寒襲身,不安地心付著,瞧小姐那抹不懷好意的笑,用肚臍眼兒想也知道,她這個一向臉皮薄又頗愛記仇的寶貝主子,此刻滿腦子一定藏著某種整人的手段。
圍堵?嫁禍?設陷阱?鬧得人家雞犬不寧?
不管是什麼樣的惡整法,她相信從今天起芙蓉坊那位不小心得罪了長安第一惡女的瞎眼牛,未來的日子必定不會太平。
果不其然,當天回到柳家莊,柳錦兒便立刻展開一連串所謂的報復行動。
首先,她很小人的下了一道命令,命眾奴僕即日起拒收一切有關芙蓉坊的貨單,非但如此,她還吩咐,只要能刁難的,就用盡全力刁難,不能刁難的,就由她親自應付。
總而言之,只要是芙蓉坊的生意,就是一律不給做!
這根本是挾怨報復!
一名男子怒氣衝天的自烈陽高照的屋外踏進芙蓉坊裡,氣都還沒來得及喘,劈頭就是一陣串咒罵。
「任掌櫃,您怎麼啦?瞧您火得,誰得罪您了?」芙蓉坊跑堂的小廝全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
「還不是那姓柳的鬼丫頭!」
任大富,芙蓉坊的主人兼大掌櫃,一向鮮少動怒的他,此時額邊浮起的青筋清晰可見,瞪著一雙幾乎噴火的怒眼,滿腔火焰直燒得他面紅耳赤。
「就因為那丫頭不甘心被咱們韓師傅拒婚,竟與布坊的人連成一氣,萬般刁難,刻意挑釁,抵制咱們芙蓉坊,擺明了要活活斷了咱們的生意,弄垮咱們的金字招牌!「
「確有此事?」任大富的夫人梅嬌嬌聞言不禁低呼了聲。
「這還假得了?」任大富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疲倦的坐下,拇指和食指揉揉額角,莫可奈何的又是長聲一歎,「就連月初明明已經訂下的那一批貨,他們也來個翻臉不認帳,一併退了所有訂金,推說他們家大小姐交代了,往後都不許做咱們芙蓉坊的生意,還要咱們好自為之!」
那如此狂妄的口吻,簡直氣死人了!
「你是指那一批金絲盤龍錦?」梅嬌嬌焦急萬分地說:「哎呀!倘若如此,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呀!」
想那柳家織染技術之精湛,無論是染色圖紋、色彩、構圖,就連織染署也望塵莫及。
最重要的是,舉凡是柳家所出的絲織品,上頭那些華貴細緻、色彩斑斕的彩圖,皆出自享有長織染女狀元之盛名的柳錦兒之手,其織染手藝之精湛,就連宮中的太后都驚艷不已。
衝著這一點,那一批貨成交與否,對芙蓉坊而言是極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