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故意以兩掌捧起她微燙的小臉,壞壞地在她唇上低聲恐嚇。
「我不過是半夜裡出來覓食的狼,如今見著有只小羊落單,又豈有不先裹腹的道理?」
裹腹?「用、用不著這樣吧?」殺雞焉用牛刀呀!
以為對方將要對她不利,柳錦兒連忙擺出低姿態,決定好女不與惡男鬥。
由於她臉上驚慌的神情太過生動,好幾次他都差一點大笑,不得不努力地控制住聲調,以免露了餡。
「說吧,你希望我怎麼懲罰你?」他一本正經地問,竭力不笑出聲來。
所幸這小傢伙也相當配合,給了他一個相當中肯的建議。
「當然是君子動口不動手。」這還用得著她說嗎?「難不成你這樣一個大男人,當真要與我這樣的小女子計較?」
「嗯,言之成理。」黑衣男子點點頭,努力壓抑著笑意,拇指溫柔地游移過她的軟唇及臉頰,一抹笑浮現在薄唇邊。「那好,我謹遵所願不動手,我……動口。」
下一瞬間,柳錦兒感到一股溫熱已然欺上她的唇,陌生的氣息、陌生的觸感,教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呆愣當場。
他先是蜻蜓點水般在她軟嫩的唇上輕柔地啄吻了下,接著以濕軟的舌尖輕佻開她的雙唇,熱後以緩慢、溫柔的方式探入,以一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步調吮吻、挑逗她的小舌,調情似的與她嘻嘻纏繞,令她感到一陣醉人的昏眩,再也想不起還有另一個真實的世界。
很明顯的,黑衣男子正對她做出一些超出發乎情、止乎禮的事,完全脫離所謂男女之間該有的道德規範與教條,但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介意。
事實上,他像是故意的,故意吻得她如癡如醉,忘了一切,任由他放肆到底。
他成功的令她更加偎向他,毫不壓抑的感覺著這個激情卻又全然陌生的擁抱,讓她恣意地品嚐他的熱情,感受他的給予,讓她完全迷失在他所帶來的美妙滋味中,徹底降服,任由他一再侵略、蹂躪、佔有。
所謂一吻定情,就是這麼說的。
在昨夜以前,柳錦兒始終以為,就算有一天嫁人生子了,她也絕不會被任何一個男人吃定,但這個長久以來的自信卻在昨夜徹徹底底被瓦解。
教人最嘔的是,對方還是一個她連名字也喊不出來的陌生男子!
「小姐,您還要捧著那塊黑布到幾時呀?瞧,您午膳連一口都沒吃。」想成仙了不成?
自從三天前小姐不知為何在半夜失蹤,隔天清晨於城西郊外慕容書院的屋脊上被人發現以後,之後所有的行為舉止都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首先,以往每一餐固定兩碗飯的她,如今縮減為三口飯量,而且還忘了要夾菜。
其二,在她被點了穴道,足足在人家屋頂上「罰站」一夜後,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似的,成天不僅茶不思飯不想,還老將一塊不知從哪兒來的黑布兜在懷裡,早也帶著,晚也帶著,只差沒將它裁成肚兜穿在身上!其珍愛的模樣,猶如情郎給她的定情物,時時刻刻都捨不得擱下。
其三,她開始老是自言自語,而且完完全全把旁人視為無物。
好比現在。
此刻,小翠嘴邊的叨念就像一陣風似的,呼啦呼啦地從耳邊吹過,柳錦兒不但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整個人更宛如置身在無人的雲端,完全沒有人可以閨入她瑰麗的幻想中。
經過那一夜,柳錦兒對於黑衣俠客更是難以忘情了,整個心裡想的、念的都是他,就連喝口茶水,也彷彿可以在杯中見著他俊逸的倒影。
唉!該如何才能再見他一面呢?
只可惜,她對於黑衣俠客的線索就只有手中這塊蒙面巾,教她就是搔破了頭皮,也想不出他的真實身份究竟為何。
依他來去如風的身手,應是習武之人,可是在長安的武館之中,她未曾見過那樣一號人物,除了他的嗓音……她總覺得在哪兒聽過。
「你……究竟是誰呢?」柳錦兒低低地道,語氣輕得彷彿一聲呢喃。
一旁正為主子整理衣裳的小翠,不明就裡的應了一聲,「我不正是小姐的丫頭小翠嗎?」難不成她還是張三李四?「小姐該不會連我也給忘了吧?」
過了好半響,依然不見下文傳來,這時小翠才發覺,原來是她那個寶貝主子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了。
天,有沒有搞錯,難道陷入戀愛中的女子都會變得如此失常嗎?
見小姐如此苦惱,心思細膩的小翠,立即想出一招妙計。
「其實這事說來也不難呀!小姐只消貼出告示,說願將一匹咱們柳家珍藏的金緞贈予救命恩人,對方還會不領情嗎?」
想那金緞價值連城,皇上大婚時曾經選用來裁製衣袍,除此之外,還不曾見哪戶人家用上一回呢!
「何況我瞧那俠客公子還是位雅士呢!」覷了一眼小姐始終不離身的蒙面巾,小翠自顧自的說下去,「您想呀,那個是用來蒙面,他還講究得很呢!挑了一塊繡著金絲龍紋的上好黑綢,這樣會比較神秘嗎?」
第5章(2)
小翠這番話猶如一記當頭棒喝,立刻敲醒了柳錦兒始終渾沌的思緒。
「對呀!」柳錦兒一雙灰暗的眸徒然發亮,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這是從他身上拿來的東西,只要從這上頭追查,肯定能把他揪出來的。她早就察覺這一塊金絲龍紋的精緻繡工實屬罕見了,說不定對方還是個頗為懂得絹緞工藝的鑒賞行家呢!
倘若真是如此,她以柳家珍藏的金緞誘之,還不能一舉「引蛇出洞」嗎?
想著、想著,柳錦兒一張芙顏不禁轉郁為喜,綻開一抹興奮的笑容。
「好,就這麼辦!」
結果公示是貼了,一連數日,黑衣俠客不但不見蹤影,衝著金緞而來的阿狗阿貓倒是引來不少。
剛開始,柳錦兒還能隱忍住不發,豈知情勢一發不可收拾的態勢,到了第三天,她再也忍無可忍。
「呸!就你這個歪嘴斜眼的死麻子,也想來冒認我柳錦兒的恩公?一邊涼快去吧!」
一腳踢飛了最後一位假冒黑衣俠客的騙子之後,心有不甘的她氣呼呼地又拿來文房四寶,不死心地再次向黑衣俠客喊話。
這一回,她再追加一本柳家織染秘笈,只求對方現身一見。
但很可惜的,這樣的引誘仍然無法令對方動心,三天又過去了,依然毫無消息。
最後,柳錦兒只好使出最後殺手鑭,就不相信這一次她所開出的優渥條件,還打動不了那顆鐵石心腸。
芙蓉坊的食堂裡,一群人正圍著桌子享用美味的晚膳,其中幾名年輕的裁縫師傅與坊工吃完飯,泡了一壺茶,在一旁的小桌上磕牙。
「你們知道嗎?柳家那位大千金最近又有了動作,這一回可真是驚世駭俗極了!」搖搖頭,正說著話的裁縫師傅露出一臉鄙夷的表情,「雖說咱們大唐風氣開放,但畢竟是兒女私情,這樣大大刺刺地宣告世人成何體統啊?」
「喔?你倒是給咱們大伙說說,那柳大小姐又怎麼個不成體統法了?」
一旁的人十分好奇,忍不住追問道。
「喏!」那名裁縫師傅從腰間取出一張告示,將它攤放在眾人面前,搖頭道道:「這張告示可是貼滿了整座長安城呀!上頭寫著,只有那個曾經救過她一命的黑衣俠客願意現身一見,她大小姐願以身相許,還說了絕不反悔呢!」
「噗!咳咳……」
話才剛落,另一頭隨即傳來一陣嗆咳的聲音。
大夥兒將疑惑的眸光望去,便看見一向優雅的韓振剛滿臉漲紅,彎身捂唇,不斷痛苦地嗆咳。
「韓師傅,你怎麼啦?好端端的怎麼讓茶水嗆著了?」
「沒事,我沒事……」掩著臉,韓振剛勉強發出聲音,揮揮手表示自己無礙。
見他終於順了氣,一群人又回過頭去,繼續未完的話題。
「結果她那個救命恩人究竟出現了沒有?」
「這還用得著說?」撇撇嘴,那名裁縫師傅聳了聳肩道:「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呢!」
「這也難怪了,柳錦兒那個凶婆娘『人見人駭』,說要以身相許,豈不把大家都嚇壞了?」又不是腦袋有問題,誰有那個膽子、那個興致拿自己的姓名開玩笑呀?
「不過話說回來,那位傳說中的黑衣俠客,恐怕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包打聽又神秘兮兮地說,「你們想啊,若非有一定的能耐,那個傢伙如何讓柳錦兒如此傾心?」
「就是、就是,說不定那傢伙正是長得一副濃眉寬額、粗手大腳、魁梧粗獷的模樣!要不怎樣治得了那刁蠻的丫頭?」
濃眉寬額、粗手大腳、魁梧粗獷?
從杯中的倒影,韓振剛看到的是一張顯得有些發窘的俊秀臉龐。
不過,對於眾人的種種評論,他仍保持一貫置身事外的模樣,週遭眾人的談論,他也不予置評,更沒有加入他們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