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主子賞賜……不過,咱們還獵了幾隻野雁,這要如何處理?」李駱問。
之前若獵到野雁定帶回去讓女主子料理,或是燉湯或是烤來吃,南宮的人總有口福,可是以後南宮沒有女主子了,這野雁,還帶回去嗎?
這話如悶棍打在聞東方的心上,讓他的面孔霎時蒼白。「野雁……不用帶回去了。」
「呃,是。」李駱發現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這時還提這個做什麼,不是存心讓主子難受的嗎?他惱得打自己嘴巴,後悔極了。
不過……見聞東方轉身要走了,。他牙一咬,心一橫,驀然出聲大喊,「主子!」
聞東方回身時見他臉上都是汗,不免皺眉。「你怎麼了?」
「奴才想,咱們還是將野雁帶回去吧,說不定三皇子妃回來後咱們可以……」
「不要說了!」聞東方臉一沉。
「主子,您可不能就此消沉啊!」李駱悲憤道。
「你可是認為當初抉擇錯誤,後悔跟了我這沒用的主子?」他問,眼底閃著高深莫測的光芒。
李駱一臉正色。「不,奴才怎會這麼想,奴才既決定跟了您就相信您一定能做到當初的承諾,讓奴才成為皇宮的總管大太監,而且不只奴才信您,相信三皇子妃也是信您的,絕不會以為您是真心送她走。」
他眼角一緊,細細瞇起。「你……真認為,她不會相信我背棄她了?」
「當然,奴才在宮中待了許久,還沒見過皇族的夫妻能這般心意相通的,您們對彼此知之甚深,而您不也因為明瞭她絕不會屈就於太子,才敢放心讓她去東宮的嗎?而三皇子妃定能理解您不得不暫時放棄她的理由,她正等著您接她回來,奴才相信你們還有將來的。」
他靜默下來,眼眸中閃著莫名的神采,或許是一股期盼,一份害怕,一場擔憂……不論如何,他萬分希冀能如李駱所言,他與塗白陽還有將來。
塗白陽被叫至鳳宮,見殿上除了馬鳳芝外,書紹偉竟也在場。
「怎麼來得這麼慢,還知道規矩嗎?」馬鳳芝嚴聲問。
她對塗白陽本就沒好感,要不是聞見月撂下狠話非要這人不可,她不可能接納。
再者,塗家確實不同以往了,若是真能讓塗家父子三人投向她,那她被削減的勢力就能恢復,因此她才願意讓塗白陽以女官的名義繼續待在宮中。
但她一見到塗白陽,就不由自主想起聞東方那安靜而森寒的面孔,這讓她渾身不舒服,對塗白陽自然沒好臉色。
「臣妾得令後立即過來了,並沒有耽誤時間。」塗白陽低聲說。
她確實聽到召喚就立刻過來。聞見月昨晚去了延壽宮後就沒再回來,想必是受到皇上斥責後不敢再怠慢,但她待在東宮忐忑了一夜,巴不得馬上離開那裡,就怕聞見月隨時會回來,因為她已經疲於應付他了。
「哼,這就頂嘴了,難怪老三對你棄之如敝屣,無半點夫妻情分。」馬鳳芝話說得難聽。
她心沉下,蒼白著臉,無話可接。
馬鳳芝見她這樣子,撇了嘴。「得了,懶得再說你了,這會眼睛難道沒瞧見嗎?書尚書正等著你呢!」
馬鳳芝瞧向書紹瑋後說。馬鳳芝對書紹瑋也有幾分忌諱,朝廷目前有三股勢力,一股是她的人馬,二是後來崛起的塗家,第三即是書紹瑋了。
他極受皇上寵信,即便妍貴妃死了多年,也沒改變皇上對他的信任,仍給予他大權,而他誰也不靠攏,不只不甩她的利誘,連外甥聞東方都不屑看顧,妍貴妃死後壓根沒照料過聞東方一分一毫。或許他也認為這個外甥不祥,少接觸為妙,然而這六親不認的態度反讓他自成一格,連她也不敢小看。
塗白陽暗訝,原來找自己的是書紹瑋。其實她對書紹瑋沒什麼好感,他身為聞東方的親舅舅卻對聞東方的處境視若無睹,從沒有伸過援手,這個人太過絕情。
「敢問書大人有何事要見我?」她板著臉問書紹瑋。
此人雖然有些年紀,但長相斯文,此刻眼神含笑,那樣子讓她想起電視劇裡的劉伯溫,外表就像個睿智溫暖的長者,只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我剛由皇上那過來,皇上讓我送這份和離詔書給你。」他說。
「和離詔書?」這四個字讓她耳朵嗡嗡一陣作響。
「是的,這份詔書原是要送到塗家去的,但皇上認為太對不住塗尚書了,便讓身為三皇子母舅的我親自帶著這份詔書領你去塗家送詔,再當面向塗尚書致歉。」他取出一份詔書要先交給她。
她盯著他手中之物,這份詔書就是現代人所謂的離婚協議書了,她若收下便真正與聞東方毫無關係了,她不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是她的丈夫了。
她心在顫抖,無措得不知該怎麼辦,她不敢也不願收下這份詔書。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收下詔書,書尚書等著呢。」馬鳳芝不耐煩的催促,只想盡快解決這件事,如此也算給兒子一個交代了。
塗白陽眼前發黑,在眩暈中伸出雙手,那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任何東西。
「你還好吧?」書紹瑋關心的問。
「我……請將詔書給我吧。」她堅忍的說。明白詔書已下,她不可能拒領,心裡再淌血也只得收下。
捧過燙如珞鐵的詔書,一滴淚瞬間落在詔書上頭,塗白陽心痛如絞。
這時,聽見宮人高喊太子與三皇子來了,她立即往殿門口望去,果然看見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而聞東方也朝她看來,只是他表情平靜,不像她如碎雪砸身,激動不已。
聞見月瞧她見到聞東方時那狂喜的神態,萬分不高興,在她衝向聞東方前將人扯住。
「本太子知道父皇將你與三哥的和離詔書送來了,這是專程帶三哥過來一起瞧瞧,這之後你們兩人再無瓜葛,你就只是宮裡的塗司膳而已,記住自己的身份,別做出任何失格的事。」聞見月警告她,讓她別還想著與聞東方在一起。
他抽過她手中的和離詔書,將詔書丟給聞東方瞧。「三哥,這份詔書已說明一切,我希望你以後也別再見這女人,省得這女人對你不死心,給我惹麻煩。」
聞東方接住詔書,眼底隱隱映著兩盞暗火。
「三哥不瞧瞧裡頭的內容嗎?」聞見月意氣風發的笑問,實在很想看到聞東方痛苦的神情,偏這人從以前到現在就沒讓自己見識過他真正的心緒,喜怒不形於色,是真正陰沉的人。
「既是和離詔書,那內容還有好話嗎?且父皇既已下詔,和離已成定局,怎麼寫都無所謂,不用看了。」聞東方淡然說。
「三哥可真想得開、放得下啊!」聞見月冷笑,暗恨還是見不到他的真實情緒。
塗白陽卻迷失在聞東方的冷漠中,他真不在乎與她離異嗎?
過去的恩愛甜蜜、甘苦與共,所有的千絲萬縷難道都是假?
她望著眼前這滿身疏離不在乎的男子,只覺得害怕,眼睛開始變熱,幾乎灼痛雙目。
「好了,此事已定,塗白陽,你就跟書尚書回塗家去將詔書交給你爹,這事就算有個了結了。」馬鳳芝道。
她話才剛說完,宋松林忽然急匆匆的跑進殿裡來,還一路大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事情糟了,糟了!」他似乎不知殿上有這麼多人,一入殿見到聞東方等人後,嚇了一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進退維谷,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做什麼這麼毛毛躁躁,有話就說。」聽宋松林嚷成這樣,馬鳳芝又不好裝作沒事,只得讓這不長眼的奴才當面說。
「這……」宋松林滿身大汗,不知該不該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然而事態緊急,不說又不成。
「這什麼,該說什麼就說什麼。」馬鳳芝暗示他說話謹慎。
他點頭,舉起袖子先將滿臉的汗擦了再說:「啟稟皇后娘娘,不知怎麼回事,關押待斬的秀兒居然逃出大牢直奔延壽宮,說是手上有封密函要呈給太后看。」馬鳳芝神色瞬間一變。
「你說什麼?!」她本來鎮定坐著,這下霍地站了起來。
「這……皇后娘娘真要奴才再說一遍嗎?」他揩著汗,眼神閃爍的瞧向四周,小心翼翼的問,這種事還好再提一次嗎?
「不用了!」她當然瞭解他話中的意思,秀兒手中的密函是她讓人送去的,要秀兒照密函上的指示辦事,偷偷在酬神祭的素膳中加入生地黃讓太后吃下。
那筆跡是她的,太后見到密函肯定一眼就能認出,若太后知曉想害死她的是自己,那……她頓時面無血色。
「怎麼沒人攔住她?!」
「攔了,可惜來不及。」他得到消息本想攔下人後殺了滅口的,怎知秀兒機靈,逃過了他手下的追殺就這樣直閬延壽宮。
她鐵青了臉。「沒用的東西,怎能讓她去見太后,倘若那密函……」她話說一半驀然止住,事出突然讓她應變不及,差點忘了聞東方等人還在場,只得努力壓抑下混亂的心緒,故作鎮定的再道:「這秀兒太不像話了,太后身子昨夜才剛轉好,她卻假意拿著什麼密函去打擾太后休養,萬一讓太后病情加重,誰擔待得了!對了,那太后可是已經見了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