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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華甄

  小珚也緊跟著表示歉意「是我太小心眼,沒弄明白事情就發脾氣,壞了大家的興致,還請大哥原諒。」

  「哈哈哈,吳姑娘真是讓人驚訝。」苗大勇終於大笑起來。「當初見面時,我以為姑娘不過是謝老弟無法放下的「心頭肉」,得護在手心才穩妥,如今才知,姑娘其實是女中豪傑,膽識過人,敢做敢為,難怪獨得謝老弟寵愛。好啦,氣消了,誤會散了,大哥我也放心了,今夜咱們好好吃喝休息,以後幾天都是險路,可沒機會這樣放鬆了,來來來,盡情吃,盡情唱。」

  當即,眾人跟隨著他吆喝歡唱,不久前還籠罩在人們心頭的烏雲消散了。

  聽到苗大哥讚美她時,小珚感到羞愧難當,後來見他轉開了話題,才大大鬆了口氣。這些馬大哥雖然豪爽熱情,但說話直來直去,又不曉得避諱,常讓她窘迫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吃著喝著,小珚的心情輕鬆了,就連布魯格擠到他們身邊,緊挨著謝志寧坐下時,她也不那麼在意了,因為謝志寧的手始終緊握著她的。

  當夜深時,苗大勇帶著他的女人先告辭而去,布魯格已於早些時候很不情願地被阿十娘拉走了,其他馬大哥也陸續擁著各自的女人自尋安樂窩。

  當看到大個兒和淘氣包把毛氈、鞍墊等鋪在草地上,旁若無人地跟他們的女人躺在上面嘻笑親熱時,小珚羞窘地跑進磨坊。

  那裡沒有點燈,月光從敞開的窗戶和屋頂的天窗瀉入,將屋子照亮。謝志寧已經整理出一塊地方,並鋪上了厚厚的草墊。她重重地坐在草墊上,默然無語。

  「怎麼啦?」看到她臉色不好,謝志寧擔心地問。

  她沒回答,只是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的目光溫柔得讓她心悸。立刻,屋外那些男人和令她煩惱的情緒離她遠去,她的心裡只有他。

  對望良久後,謝志寧忽然走過來坐在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貼在胸前,而他們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對方,都為一場激烈的衝突後,再次獲得獨處的機會而興奮。

  她笑了,潔白的牙齒輕咬著下唇。「看來,偶爾有點誤會還是很好玩的。」

  謝志寧明白她的意思,故作驚訝地瞪著她。「才不好玩呢。你知道嗎?光是看著你的那些眼淚,我起碼少活十年。」

  「真的嗎?」她問,心裡卻因為他真的很在乎她而高興。

  「是的,所以以後不要再哭了。」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著。

  她靠在他肩膀上,輕聲說「你對我好,我不會再哭。」

  他親吻她的頭髮,一隻手愛撫著她的背。良久後輕聲道「這裡好安靜。」

  「是的,好安靜。」她看看四周。「今夜他們都不來這裡睡覺了,是嗎?」

  「小傻瓜,你難道要他們一人帶一個女人來跟我們擠這間小磨坊嗎?」

  他的話在她腦子裡勾畫出那樣的場景,不由讓她覺得既荒唐又可笑,可也勾起了她的心事,不由紅著臉說「他們那樣做,不是很對不起他們的妻子嗎?」

  謝志寧深深地看她一眼,將她拉起來,繼續把鞍墊鋪在草墊上,說「他們一年中大半時間在外面跑,生活艱辛,找點樂趣在所難免。」

  「那麼他們的妻子能接受嗎?」

  他聳聳肩。「不接受又怎樣?這就是生活,她們也沒有辦法。」

  小珚彎下腰與他一起拉平鞍墊,心裡仍在為那些留在家裡照顧老人孩子的女人感到不平。「真搞不懂,為什麼他們走到哪裡都離不開女人呢?」

  「對有的男人來說,女人就像空氣一樣重要,離開女人,他們無法生活。」他拉開毯子坐進去,拍拍身邊的位置。「來吧,該睡覺了。」

  「那麼你呢?」她順從地脫掉鞋鑽進毯子裡,雖然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但仍很想知道答案。

  他脫掉身上的外衣放在一邊後,回過頭目光熠熠地看著她。「如果那個女人是你,那麼是的,你對我也像空氣一樣重要。」

  她心頭一熱,衝動地抱著他,在他嘴上親了一下,又快速退開。

  可是他立刻將她拉回來。「不夠。」。

  「什麼?「她暈眩地看著他心想,不久前,當以為失去他時,她是那麼痛苦,可現在,他不僅仍與她在一起,還用這樣充滿愛的目光看著她,難怪她會暈眩。

  他挑眉一笑。「我要你今天答應過的那一百個吻。」

  「喔,是啊,感謝你美妙的歌聲。」她羞澀地說。

  「是的,為了我的歌聲。」他抱著她躺下。

  她又親他一下,他不滿地抗議「我要全部。」

  「一天一點,細水長流。」看到他不滿的神色,她更開心了。

  他放聲笑了。「姑娘,看來我得主動索債啦。」說完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對著她的嘴命令道「親我。」

  「哦,既然如此,好吧。」她咕噥著,熱切地抓住他用力親吻他。很快的,他們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誰在還債了。

  第七章

  被稱為「群山之王」的喜馬拉雅山脈如巨鷹般雄踞在青藏高原,可是到了雲南南部時,卻突地被一片南北走向的山脈和大峽谷群迎頭隔斷,整塊大地因此而被扭扯出萬般氣象。人們把這片敢向群山之王挑戰的山脈稱為橫斷山。

  橫斷山的景色美得讓人心驚,路險得讓人害怕。

  來自遙遙雪域、崑崙山脈的怒江、瀾滄江、金沙江到了此地後忽然收攏,一齊擠進橫斷山脈刀削般的峽谷中,三江並流,湍急的江水在峻峭的高峰間拉出幾道深深的峽谷。

  這天,他們到了名為「馬滾崖」的峽谷,顧名思義,就是馬走在這裡也難免滾下山崖,因此,一早上路,大家都很緊張。

  「紮好褲腿,綁緊腰帶,不要讓蚊子把你踢下懸崖羅!」苗大哥高聲吆喝著。

  儘管自從幾天前離開上河頭後,他們一路上已經看不見人,但這樣的吆喝仍十分必要。在這樣單馬獨行的崎嶇山道上行走,最怕的就是遭遇對面來的馬幫,因此隊伍在行進中,一遇到這樣的山道,大鍋頭就得不時發出警告式的吆喝,一則是提醒同伴時時保持警覺,不要發生意外;二是提醒對面的馬幫小心避讓。

  小珚坐在馬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不敢去看身邊的懸崖。

  「志寧,蚊子真的能把人踢下山崖嗎?」她試圖用交談緩解內心的緊張。

  走在馬後的謝志寧同樣很緊張,這樣驚險的道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但他還是穩住心神,淡然道「那只是個比喻,墳子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那我們為何一定要綁住褲腳和袖口呢?」天氣太熱,又緊張,到處被綁得緊緊的,讓習慣了寬鬆裙裝的她很難受。

  「那樣能讓你身體利索。」

  「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利索,反而感覺滿笨重的。」

  會嗎?他看看她的腿,難道是他綁得不好?「太緊了嗎?」他問。

  「也不是,恐怕是太熱了。」

  「那先忍忍吧,正在下山,等下了這座山梁我替你解開一點。」

  正說著,忽然前頭傳來苗大勇的聲音「暴風雨來了,加緊走!」

  「下雨?這可真糟!」小珚驚俱地看到前方的天空出現一片巨大的烏雲。

  「快從馱子裡取出雨披穿上。」謝志寧對她說,並皺緊了眉頭。在這種崎嶇不平的山道上遭遇暴雨,恰似雪上加霜。

  「這麼晴朗的天,怎麼說變就變了呢?」小珚照做,但很難相信暴雨將至。

  在她穿好雨披,再將另外一件遞給他時,前頭傳來苗大哥驅趕頭騾加速的吆喝聲,謝志寧立刻提醒她「下坡加速很危險,不要亂動。」

  栗兒跟隨著前頭的騾馬加速,小珚在它跳躍時差點兒坐不穩,趕緊一手抓著綁軟馱的繩子,一手將雨披遞給他。「志寧,快穿上。」

  他匆忙接過來披在身上,看到她坐得不大穩,情急地說「你快坐好!」

  然而,他們的速度遠遠趕不上風雨的速度。

  不過片刻,晴朗的天空烏雲密佈,狂風捲著沙石迎面而來,雷電緊貼著山體狂閃而過。無論人馬,都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彷彿要被風雲雷電捲走似的。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刺目的光」!」看著閃電在四周爆出銳光時,謝志寧想起兒時聽何不群說過的騾馬古道的傳說。「果真是人獸不能近!」

  「是呀,好嚇人的雷聲閃電啊。」小珚同樣心驚不已。

  風雲翻捲,雷電驚人,在飛沙走石中,天地迅速暗了下來,大大小小的石頭不斷從山崖上滾下,墜落在另一側的深谷中,引出驚人的聲音,人與騾馬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如此脆弱和渺小。

  「志寧,這雨一定很大,我還是下來自己走吧。」

  「不行,你在馬上要安全一些。」謝志寧看著腳下的深谷,不放心讓她獨自行走,他希望久經考驗的馬兒能提供她某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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