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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陳毓華

  「小老弟……呃,夏總裁?」徐老闆忽地看見他一臉兇惡,矮壯的身軀顫抖了一下,以為自己眼花。

  「呃,那到裡面談吧。」夏頡比了個請的手勢。

  被自己橫生的醋意淹沒,也被自己強烈的情緒駭到,慌緒起落的轉折著,他必須用盡力氣才能克制著不要衝向前去宣示自己的身份,告訴那個少年她從頭到尾都是他的,誰也別想覬覦——但是一想到這裡,他整顆心從沸騰到冰涼——他對紀已涼的佔有慾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了嗎?

  不,這不對,這不可以的。

  要繼續這麼冰火五重天下去,他真的會瘋掉……

  徐老闆沒看見夏頡花花綠綠的臉色變換,指指身邊的人。「去把少爺叫過來見人。」

  他帶來的秘書趕緊去請人。

  夏頡捏著的拳頭已經是青筋盡迸。

  看得出來那少年是很不情願的,但最後還是走過來。

  夏頡僵硬的領先進了辦公室。

  秘書室終於恢復一貫的寧靜。

  總裁辦公室的門一關上,紀已涼馬上收拾她的家當,準備溜之大吉。

  她可不想和那種青春過剩、荷爾蒙過多的少年有什麼進一步。

  那種完全聽不懂人家所謂的拒絕是什麼,總是自戀的以為女人的拒絕玩的是欲拒還迎,要她說,他根本是腦子破洞了。

  女人說不的時候就是不!

  「胡大哥,你跟夏頡……不,夏先生說一聲,我有事先走了。」

  「欸——小涼,這不是剛來?你要去哪裡?你走了,我沒辦法向總裁交代啊?」小胡哀怨的餘音還迴盪著,人早溜得不見蹤影了。

  「噹!」地電梯門打開,紀已涼走出凡亞大樓,才堪堪鬆了一口氣,肩膀忽然被人重拍了一下。

  她「嚇」地跳了老遠,全部的神經都拉緊了。

  「是我。」

  對方說的是流利的英文,低醇好聽的聲音,帶著那麼點玩世不恭。

  肩背側背包,棕黃髮絲紮成一把小馬尾,雷朋大墨鏡遮去了男人大半的臉,粉色窄版襯衫、淺咖啡色休閒褲、一雙不穿襪子的牛皮厚底休閒鞋,走休閒風的都會雅痞男人。

  他把墨鏡往下拉,露出一對一雙一單的眼睛。

  「Orino!」紀已涼認出眼前的男人,聲音居然有點顫抖,那是一種看到久違的朋友,甚至更親近一點的人才會洩露的感情。

  「看到你這種表情,好像沒有把我忘得太徹底,這讓我的小心肝稍微覺得安慰了一點,不過,我方才差點不敢過來認人,你這樣子也太可愛了。」

  他們的交情要追溯的話,可是一本厚厚的帳。

  「怎麼聽起來像閨門怨婦?婚姻生活不幸福喔……」她嘖嘖調侃,又忍不住掀了自己的帽子。

  「你以為我喜歡喔。」

  是老朋友,心情放鬆了許多,去到哪裡都得裝小,她也很累好不好。

  他彈了下她的額頭,這種高度上的差距真是順手。「看起來不像苦中作樂,離開我以後碰見什麼好事了?」

  「哪有?喂,這是對姊姊該有的態度嗎?」她捂著額,這人,有時候真的很欠揍。

  「已涼妹妹,我的年紀比你大好不好。」

  「記性不好、連自己有個情人的事情都忘光光的人,卻把年紀記得那麼清楚,這算什麼?男人的自尊?」

  多年前,他曾經為飛魚藥廠為第三國軍方研發的清洗記憶藥物充當人體實驗,後遺症就是損失了一段人事物的記憶,之後因為藥物作用擁有了讀心術,讓藥廠的研究團隊獲悉,以不法手段把他捉回藥廠,準備針對他繼續更深入的研究。

  那種研究極其不人道,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在他計劃逃亡的時候,她幫了一把,這才結下了緣分。

  「我可以讓你看我的身份證。」

  「呿,你拐人家女兒要上教堂的時候才需要身份證好不好。」

  「這個不勞你操心,倒是擔心你頭髮就白了很多根。」

  「我給你買染髮劑。」她嘿嘿笑。

  「我手癢,好想打你屁股怎麼辦?」他的表情擔心又溫柔。

  紀已涼飛快的摀住自己屁股,以免遭殃。

  「也不想想是誰把你快遞到台北,你揮揮手就給我搞失蹤?我一路飆車,罰款多到手軟,結果咧,連想要討債的對象都沒有,你這個無情的傢伙!」她的樣子讓人覺得好氣又好笑,也罵不下去了。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拖累你。」

  意外發生後,她不敢繼續留在美國,匆匆打包,連夜買了機票回來,她以為藏身在外婆家不會有人知道,誰知道行蹤還是曝露了,走投無路之下,逼得她只能聯絡唯一在台灣的Orino,逃到台北來。

  「拖累?哼,你拖累我的地方還會少嗎?」

  「言璀璨,你生氣起來很可怕你知道嗎?」她改成中文,不想用外語跟他吵架。

  忽然被直呼了中文名字,Orino愣了一下。

  說的也是,他的確太激動了。冷靜了一下,他口氣緩和了些。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不讓我保護你?發生那樣的意外,讓你恢復成大人那種事情我或許辦不到,可是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吧?只要你住在我那裡,無論住多久都沒有問題,為什麼不要?自己在外面流浪,擔驚受怕,會比較好嗎?」

  這女人,為什麼不會讓自己軟弱一點、讓朋友多幫她一點?他是男人,雖然不是什麼英雄,也只是平凡人,但是天生有負責保護女人的責任。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而且我有地方住,不是無處可去。」她從以前就知道他是一個好男人,只不過,人家早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情人,現在修成正果,身份已經是已婚男人了。

  「有落腳處了?哪裡?給我地址電話。」

  「Orino,你和以前不一樣,你有家庭了,你們好不容易重逢,過幾天平凡的好日子吧,我的事很麻煩的。」

  「你繼續替我找借口吧。」他完全不領情。「等一下離開之後還要繼續逃?又要讓我找不到?」

  「你明明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麼,不要再咄咄逼人了。」無論她聯絡了誰,都代表著會給對方帶來麻煩,她不能冒這個險。

  Orino簡直無言,兩隻鐵一樣的手掌握住她的肩頭,「你這個死腦筋的笨蛋!」這女人,從以前決定要救他就一直貫徹到底,現在她拿這樣的個性對自己,一次勸不動,兩次勸不動……

  「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打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你這是做什麼?把你的手拿開!」驚喝聲驀然響起。

  撇下徐東河下樓來追人的夏頡,一出旋轉門就看見陌生的男人對著紀已涼動手動腳,眼中的暴戾幾乎快迸出來。

  他要把那個膽敢把手放在她肩上的男人打成熊貓眼!

  Orino長手輕輕一拉,把紀已涼拉到自己背後。

  看著這充滿佔有慾的拉扯,夏頡除了火冒三丈,簡直有殺人的衝動了。

  第7章(2)

  兩個男人互相打量,獅與獅的對峙。

  空氣凝結。

  紀已涼試著要從Orino的背後出來,卻被一再制止。

  她好想歎氣跳腳。

  Orino看過形形色色的人,看人的眼力他向來不差,這個西裝筆挺、不露聲色中藏著富貴的男人他有印象。

  「夏頡夏總裁。」

  「你知道我?」

  「敝姓言,言璀璨。」

  「言先生,你對我們家已涼想做什麼呢?」他露出商場上的職業笑容,很假很假,卻很可怕。

  我們家啊……很令人玩味的形容詞喔。

  言璀璨挑了挑眉毛,出聲了——「紀已涼小姐,你什麼時候被人貼了標籤,有歸屬權了?」言璀璨不再把人掖在身後,讓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的紀已涼走出來。

  紀已涼白了他一眼。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她有點心虛的走到夏頡面前。

  「我不是叫你在辦公室待著,為什麼亂跑?」包公開始審烏盆,她就是那個沒辦法喊冤的盆子。

  「我出來透透氣也不行喔……」

  「你不知道自己是麻煩帶原者嗎?出來透氣?」他陰森森的想,出來透氣,蛤?招惹完一個小只的,現在換一個男人,看起來他真要改行去當清潔隊員了,要不然哪掃得完她身邊的蒼蠅。

  雖然只有短短兩句話的互動,卻讓言璀璨看傻了眼。

  紀已涼的表情很妙,那位夏總裁的表情也不遑多讓。

  根據他這個已婚男人的經驗談……嗯嗯,這一對,大有可為啊……

  「言璀璨是我朋友欸,給我留點面子啦……」她去拉他袖子,小小聲的。

  夏頡看了她小巧渾圓的小指頭還有小臉上委屈的模樣,氣勢就滅了。

  「你那委屈的臉是要給誰看?這麼不聽話,氣死我了!」他氣自己就是沒辦法對她生氣,兵敗如山倒。

  這時有個輕軟如棉花的聲音出現了,「言。」一個穿著連身軟裙的女子迎風走了過來。

  言璀璨二話不說迎了上去,接過那女子手中的東西,細細說了些話,看得出來兩人感情甚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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