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嗯,也許這樣真的比較省事,也省得歐陽家難做人。
「真不行,你就提前跟她說你不能人道吧。」
黑影一說完便笑著揚長而去,一點也不在意身後飛來的白玉瓷杯和不堪入耳的低咒聲,踏著月色而來,也踏著月色而去。
不一會,著急的腳步聲往歐陽靈玉的房間靠近——
「發……發生什麼事,少爺你跌下床了嗎?」
半掩的門扉被重重撞開,一道跌跌撞撞的豐盈身影先撞上柱子,又踩到碎瓷片,然後跌了一跤往前撲去,地上一滑腳打結,整個人像生了雙翅似的飛上前,撲倒在軟綿綿的錦被上。倒霉的事還沒結束,睡得有些迷糊的金富貴一聽見隔壁傳來打破杯子的聲音,匆忙之際套上繡鞋而沒穿牢,她這一跌,鞋子脫足而出,正好掉在她家少爺頭上。
難堪的是,她哪裡不好跌,好死不死的跌在主子的大腿上,面朝下正對男人的胯下,一抬頭,就是再沒神經的人也知道要臉紅了。
歐陽靈玉臉上微微掛著笑容,心裡倒是承認了——剛剛那傢伙看出來了、他大哥也看出來了,他想否認都不行,他的確把這丫頭往心裡放了。
既然他已認清,怎能放過這丫頭呢!
「富貴,妳給少爺我送消夜來嗎?」看那像蘋果一樣的臉蛋,不知是否真像蘋果一樣甜?
「有消夜嗎?我也要吃。」一提到吃,她的精神就來了,不知身處險境,睜著一雙迷漾水眸找尋食物。
嘴角一勾,歐陽靈玉伸手撈起小肉球,「妳就是我的消夜。」
「什麼,我哪是……唔……不能吃……少爺……我的嘴不好吃……」
「不會,我覺得很好吃。」
「可是……」
「閉嘴。」
「喔。」
「張嘴。」
「可是剛剛少爺說……」
「妳是食物,安靜點……」
那一夜,月明星璨,惡虎撲羊的壞主子終於露出邪惡本相,連骨帶皮啃得一乾二淨地吞了情竇未開的小笨婢。
而夜,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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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替靈玉定了一門親事怎麼沒告訴我?你當這個家是你全權作主是不是?眼裡完全沒有娘的存在。」大手筆的採買婚禮所需禮品,一件件精雕的玉器,昂貴的珊瑚屏風、瑪瑙成箱、珍珠鑲鏡……各類各式的珍品送進府裡,終於驚動了久不問事的大夫人池婉兒。
她以為把歐陽家交到親生兒子手中便能高枕無憂,一切大權掌握在他們母子手裡,妾室元霜霜再怎麼得寵也無濟於事,大勢已去,她的兒子才是當家主事者,旁人休想分到半杯羹。
可是婚事的締結卻未知會她一聲,頓時心裡又升起不安,唯恐二房背地裡動手腳,拉攏其子,於是滿臉怒氣地前來興師問罪。
其實不只她心生不滿,元霜霜那兒也有一堆嘮叨,哪有兒子就要成親,為人娘親的卻毫不知情,要不是身邊的丫鬟通風報訊,她還被蒙在鼓裡。
尤其新娘還是大房那邊的親家,長子媳婦兒的親表妹,兩人連成一氣不知會生什麼歹意,萬一心一橫對她的玉兒不利,她的下半生還能依靠誰?
光是為了這件事,這一妻一妾又吵得不可開交,互指彼此心有不軌、暗使手段,讓難做人的歐陽靈雲頓時頭痛不已,差點大逆不道的要兩人閉嘴。後來歐陽靈雲的妻子嚴雪柳出面緩頰,提了個中肯的建議,說是讓自己表妹先見見婆婆們再說,讓兩位婆婆都能接受,這才化解了一場糾紛。「嗯哼!楚家丫頭長得還不錯,人模人樣的,不算太差。」頗具姿色,端莊秀麗,配那藥罐子可借了,要是老二娶了她還差不多,至少不會老往外跑,十天半個月瞧不見人。偏偏她這媳婦不會做人,怎麼就不幫靈風牽個線,反而便宜了元霜霜那賤貨,平白撿了個好人家的女兒為媳。
「是呀!娘,玉君表妹知書達禮,擅女紅、精廚藝,哪天讓她燒兩道拿手好菜讓妳嘗嘗。」婆婆若點頭,她的心也就定了。
畢竟這個家還是正室作主,儘管是小妾的兒子要娶妻,也得先問過元配,若婆婆能對她表妹多點好感,那表妹想嫁入歐陽家就順利多了。
「嗯,幾歲了?」漂漂亮亮的一張臉蛋,就那雙眼長壞了,會勾人。
反正是沒那好命格嫁給風兒的女人,長得再漂亮也肯定是有缺陷的。
「快十八了。」嚴雪柳代答。
「呿!我沒問妳,讓她自個兒答不成嗎?」又不是啞巴,凡事要人替著說,肯定是個不夠大方的女人。
「是,婆婆。」嚴雪柳僵笑地退到一邊,以眼神暗示表妹上前。
說來她會比誰都著急這樁婚事,也是為自己著想,誰叫丈夫總忙著外頭的生意,兩人膝下無子,婆婆總念著想抱孫子,時常盯著她的肚子看有無動靜,叫她不自在。
再說,婆婆因為霜姨娘的關係,不喜歡小妾,她不用擔心丈夫會另迎新婦進門,但那不代表她就可以沒戒心,萬一婆婆找個名義叫丈夫休了她,她不就更慘啊!所以她才想介紹自家表妹進門,讓玉君跟自己連成一氣,希望婆婆看在楚家礦產的份上,能多給她一點時間。
「丫頭,妳對這門親事還滿意嗎?」
楚玉君看了表姊一眼,見她一點頭才輕啟櫻唇,「夫人和善,宛如廟裡的菩薩,君兒有福,才能沾妳一點光。」
「呵……這張小嘴兒倒是挺甜的,很會說話。」池婉兒笑不達眼,這麼得體的姑娘不是她的兒媳婦就算了,竟然還是二房的!
「哪裡,君兒口拙得很,哪比得上夫人的佛口佛心。」小巧的臉蛋漾著笑花,語柔話輕,就盼著往後的夫家人人喜歡她。
「嗯、妳爹娘把妳教得很好,識大體懂進退,不失大家閨秀的禮儀。」她愈看愈中意,但愈中意心裡的怨恨也愈深。
楚玉君羞呿地低下頭,滿臉通紅。「夫人的讚許讓君兒羞愧,仍有不及之處,望夫人教導。」
「呿!哪輪得到我教妳,妳未來的婆婆在那裡呢,妳表姊沒跟妳說嗎?以後啊妳歸她管,跟我可沒關係。」她一口撇清,擺明不想多管「別人」的家務事。
「嗄?」她怔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由眼角偷覦嚴雪柳。
池婉兒一看她慌張的臉色,隨即搖下話,「如果妳嫁的是風兒呢,我倒是滿喜歡妳,還沒嫁人前都能改變心意——」
「娘,妳別嚇著表妹了,她可是玉弟未過門的小娘子。」一直沒出聲的歐陽靈雲連忙開口,他這樁婚事是有原由的,怎能亂點鴛鴦譜。他是同意妻子的意見讓楚玉君先住進來,一方面讓三弟多認識,跟她有了感情不生疏後,三弟的反彈也就不會這麼大。另一方面是讓楚玉君多瞭解歐陽家的情況,讓她多點時間跟大娘、二娘相處,也讓兩位夫人能點頭,反正不是為了要把她介紹給二弟。
池婉兒橫眸了他一眼,氣兒子壞事。「盡會幫著外人說話,也不想想風兒還孤家寡人一個,為人大哥的你怎不懂什麼是長幼有序,老二都沒娶呢,小雜種急什麼。」
「娘……」她怎麼又口不擇言,把上一代的恩怨發洩在下一代身上,這會又得吵個天翻地覆不可了。
「妳說誰是小雜種?我們玉兒可是歐陽家的少爺,老爺捧在手上的心肝兒,妳沒心沒肺的嫉妒什麼勁?!」敢說她兒子是雜種,回頭她非向夫君哭訴不可,照老爺疼她跟玉兒的性子,必然會替他們出口氣。
池婉兒下顎一揚,高傲不已,「自古以來,庶出之子向來沒地位,與僕傭一般,老祖宗的規矩可定得清清楚楚,他這少爺的身份是我給他的,我要不點頭,老爺敢讓他入籍嗎?」
「妳……妳也未免太羞辱人了,想當年要不是妳害了我兒,以玉兒的聰慧,今日當家的就是我兒子。」
「呸!憑妳也配?想想自己的出身吧,妳是千人枕的歌妓,可不是皇宮內院飛出的鳳凰。」竟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慚,她才是真正抬得起頭的官家千金。
「我是賣唱女,不是青樓歌妓。」她就這一點讓人瞧不起,始終被壓得無法抬頭。
「誰曉得妳清不清白?在酒樓茶肆扭腰賣笑,不知有多少男人嘗到甜頭,老爺不就是被妳的柳腰迷住,當晚就和妳成就好事。」這事她記得可牢了。
「妳……」元霜霜羞憤瞠目。
一看兩人愈吵愈凶,歐陽靈雲臉色無奈,急著安撫,「夠了,娘,妳少說一句,別讓楚家表妹看了笑話。」
「哼!是她沒分寸,一個妾而已,也敢向元配大呼小叫?!」
「娘……」他語氣一沉,神色凜然。
「算了、算了,給你面子,我不跟她計較。」反正是她佔了上風,元配之位屹立不搖,既然這親事兒子那兒說不動,她罵也罵夠了,她才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