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他如此生疏,寧可他是那個對她耍賴、任性霸道的人,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彷彿隔了一道無法跨過的鴻溝。
他全身散發著要她哄的氣息,而且她有預感,如果她不跟他道歉,或是好好哄他,這人一定會記仇一輩子。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在乎,只知道,如果現在不和好,她一定沒辦法好好工作。
擦擦額角的汗,換上一張有話好說的笑臉,她清了清嗓子。「這個……上次我說了氣話,不要介意好嗎?」
俊臉上的笑容依然紳士儒雅,疑惑問:「什麼氣話啊?我不記得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記得一清二楚。
明知他故意裝傻,她也不生氣,心下告訴自己,反正自己比他大三歲嘛,姊姊讓弟弟是應該的,而且,身為一位優秀的業務人,能屈能伸是不可或缺的條件,所以,她一點都不介意他故意刁難,反而更加努力哄他。
「上回我說了氣話,傷了你的自尊,是我不對,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好嗎?」
「我才沒生氣,地方是你的,我本來就是不速之客,被趕走是應該的。」
「我沒有要趕你走呀,還希望你有空,多來我家裡坐坐。」
那張故意不看她的臉,偏了過來。「是嗎?」
疏離戚消失了。
她立刻用力點頭,很誠心地道:「是是是,很久沒看到你,挺想念你的,煮的飯菜,一個人都吃不完,好浪費呢,看電視也沒人跟我搶,好無聊喔。」
終於瞧見他眼角洩漏的笑意了,她戚覺得到,他不生氣了,其實,這傢伙還挺好哄的。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原諒你吧。」
「謝謝。」
太好了,能再見到他的笑臉,她擱在心口上兩個月的疙瘩,終於可以放下。
「你的腳還好吧?」
「還好。」
「我看看。」
在他的堅持下,她只好脫下高跟鞋,把腳放在他的膝蓋上,讓他檢視,並且看見那道濃眉,因關心她腳上磨破皮而擰向眉心。
她知道,雖然他有時很霸道、很無賴,對她的關心卻是那麼實際,不會拐彎抹角。這人只是嘴巴不饒人罷了,實際上,他常常用行動展現對她的好。
他會幫她洗碗,幫她檢查熱水器為何無法點火,幫她刷馬桶,幫她換燈管,甚至幫她折被子。
以一個當紅的藝人來說,他是沒有架子的。
她想,這也是為什麼當他離開時,她會這麼想他的原因。
他們是可以蓋一條被子的好朋友,她始終如此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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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了班,米安琳特意繞到超市去採買。
她心情很愉快,因為尚華駿說等傍晚收了工,會來找她,他們又可以像以前那樣打打鬧鬧,一塊吃飯,一塊看電視。
車子駛進停車場,將車子停好後,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蔬菜肉類和水果,往公寓大樓走去。
愉悅的心情,讓她唇角不自覺的彎趄笑容,卻在靠近自家大門前,僵住了。
大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他也瞧見了她。
米安琳蒼白著臉,那熟悉的臉孔,以及令她著迷的風範,還是跟三年前一樣,震撼她的心。
他為什麼在這裡?她已經搬家了不是嗎?他怎麼找到這裡的?
心中一個聲音,警告她應該立刻轉身走開,但一雙腳卻彷彿生了根,扎進了地底,移不開,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孟修鋒大步走來。
「我終於找到你了,安琳!」
熟悉的臂膀將她擁入懷裡,那些塵封的往日情懷,像是一隻記憶盒,打開了鎖,掀開了蓋,一一浮現。
為了逃離這懷抱,她曾經痛苦得生不如死,心都碎了,好不容易撫平的傷痛,又扯疼了。
她僵硬的站著,昔日舊情人的出現,讓她的心都亂了。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安琳……」
低啞的嗓音,曾是她的最愛,陪著她日夜入夢,耳語呢喃。
她雙手放在他胸膛上,將兩具身子撐開。「找我,為什麼?我們不該再見面的。」她不明白,因為兩人注定沒法在一起啊!
「你不告而別,消失了三年,完全沒有跟我連絡,你知道我有多傷心?」
他憂傷的眼神,乞求的語氣,令她心兒揪緊。
「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沒用的,我們不該在一起,你不屬於我,而是屬於你太太。」
當曉得自己愛上的,原來是個有婦之夫,她的心跌到了谷底,飽受良心和深愛一個人的折磨。
她為何不告而別?因為太清楚,這男人不會讓她走,卻也不會跟太太離婚,而她絕不肯當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這段秘戀,讓她飽嘗心如刀割的痛苦,愛得越深,傷也越深。
不告而別,是最好的方式,可這男人居然不死心,找到了她,用有力的懷抱,將她擁進懷裡,用可惡的溫柔嘶啞,在她耳畔低語,把她的心給扯痛了。
「可是我愛你。」
「但你不離婚。」
「她需要我……」
「那就回去找她!」
太可惡了!為何男人如此貪心?無法給她承諾,就不該再來招惹她,被傷一次,夠了!她不要再重蹈覆轍。
她想推開他,逃脫這纏人的網,她不要像只誤闖蜘蛛網的蝴蝶,越掙扎,越是難以動彈。
「安琳,不要這樣……」
「走開!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
「安琳,我愛你……」
不要叫她的名字,不要說愛,她不想聽!
三年了,早該死心了才對,為何她的心還會痛?
不!她一點都不想這樣!
誰來救救她?她薄弱可笑的意志力,正在動搖,她的天空,正逐漸被烏雲籠罩,她的眼前,也被一張陰森的面孔給擋住——因為尚華駿,正一臉猙獰的瞪著她。
她渾身劇震,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一把推開孟修鋒,力道之大,足足讓對方滾了三圈才停住。
「阿、阿駿?」
老天,他什麼時候來的?好可怕的表情啊!
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心虛,阿駿的表情,沒來由的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尚華駿的臉,很臭很臭,彷彿有人欠他幾億似的想要殺人放火,聲音更是冷得很威脅。
「他是誰?」
「朋友。」她屏住呼吸,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被訓導主任給當場人贓俱獲。
聽也知道她在亂扯!朋友會如此親密擁抱?還摟著她的腰?甚至把耳朵貼近她的耳,說他愛她?
他興沖沖的趕來,為的就是見她,想不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如此親密,霎時妒火中燒。
被推得滿身狼狽的孟修鋒,差點沒閃到腰,忙又跑回來。
「你是誰?」他氣惱的瞪著這個人高馬大、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子。
墨鏡後的利眸,在瞧清對方的長相後,恍然大悟,原本垮下的薄唇,緩緩逸出一絲瞭然的笑。
「原來是死去的舅舅回來了啊。」
米安琳真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孟修鋒瞪著他,莫名其妙的皺眉。「什麼死去的舅舅?胡說八道,我是她男友。」
「才不是!」她立刻否認。
孟修鋒被無故推開,已經很糗了,現在女友又當著別的男人的面,否定兩人的關係,更讓他戚到顏面無光。
「安琳——」
「我們早就分手了!」
「不,我不承認。」孟修鋒不死心,他很清楚,安琳有多麼愛他,他說東,她不會往西,只要他一句話,她便願意為他守候到天明,癡癡的等待著,同樣的,只要他強硬一點,她就會投降。
他伸出手,想抓住她,卻連她一根毛髮都碰不到,就被另一隻有力的大掌給牢牢握住。
「不准碰她。」墨鏡後的目光,凌厲逼人,低沉的聲音,透出冷沉的警告。
高大挺拔的他,擋在她面前,沒有疾言厲色,卻散發著懾人的氣勢,儼然一名騎士,在保護他的公主。
孟修鋒不自覺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住。
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擋住,心中已經很窩囊了,加上眼看自己的女人被擋在背後,想抓抓不著,心有不甘,他當然不肯就此罷休。
「你是誰!關你什麼事?」突然冒出一個男人,以保護者自居,令他氣惱不已。
尚華駿不慌不忙,驀地大手一撈,將她攬進自己的臂彎裡,一字一句的講清楚,說明白。
「當然關我的事,因為我是她男朋友。」
第六章
現場最感到震撼的,莫過於米安琳。
瞠目結舌瞪著尚華駿,她心口因這句話而升起一股暖熱,在煨燙著血液。
他說什麼?他說……是她的男朋友?
有力的臂膀堅定的護衛她,撼動她的心弦,靠在這副胸膛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力量,她禁不住感動得想哭。
想不到啊,她花了三年的時間去躲孟修鋒,努力結束這段錯誤的感情,尚華駿卻只說了一句話,便輕易讓對方死心。
就見孟修鋒一臉錯愕,不甘、羞慚、畏怯,以及猶豫在他臉上交錯著,頭一回,她瞧見自己過去深愛的男人,在另一個男人面前,被堵得無話可說,招架不住,最後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