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臉上的表情判斷,她或許並不希望自己被賞賜給國師。不過,他不敢妄下論斷,畢竟,女人心海底針,難以捉摸。
「陛下,我都還沒說什麼,你就擅自猜測我的想法,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特地傳喚我前來問話?」她的話夾帶著濃濃的諷刺。
她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試探她什麼?
身為東離國送給北越國的美人,她根本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利。
「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對本王將你賞賜給國師?」他不自覺地揚高聲量。
如果,你真的反對這件事,她應該會極力阻止的,不該是這麼平靜無波,像是與她毫不相干的表情。
難不成,她真的希望自己被賞賜給國師?
「陛下,在你的眼中,寒水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奴,你想怎麼做,我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她下意識想抗拒自己對他的感情,所以,不管她到什麼地方,只要能遠離他,她都不會有所埋怨,畢竟,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不管去任何地方,都比待在他的身邊好。被送出宮去,才是最適合她的下場。
因為不想再度惹他生氣,她只好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以她的身份而言,不論她到哪個地方,都不可能會有好日子過的。
她只是一枚棋子、一個工具,沒有人會真正在乎她。
「楮寒水,你想到國師的身邊,本王偏不讓你稱心如意!」他下巴繃緊,臉部的線條僵硬,全身更是因為怒氣而僵硬。
她的態度,讓他感到心寒。
一顆熾熱的心彷彿瞬間掉入冰窖一樣,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枉費他為了她而牽腸掛肚,她卻希望投入別人的懷抱中,這致他情何以堪?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真心與尊嚴,一次次被她跺在腳底下。
「陛下,你這麼說不公平,我什麼都沒表示。」她急急地想解釋。
他卻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本王,你選擇國師,根本不需要什麼解釋,更何況,你不是早就很欣賞他,甚至還因為思念他而畫了一幅畫?」
一想起這件事,他就火冒三丈,胸口沒來由得感到氣悶。
「陛下,你根本就是獨斷獨行,隨意曲解別人的意思。」她懊惱地跺腳,一臉無奈。
赫連威烈也許因為太害怕失去她,所以才會變得患得患失起來,甚至沒耐心給她解釋的機會。
「從今天起,你就待在本王的寢殿,哪裡都不准去!」他突然沉聲命令。
只要他限制她的行動,她就算想離開他,也沒法子。
他絕對不容許心裡在乎的女人背叛他,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陛下,你不能將我軟禁。」她握緊拳頭抗議。
「為什麼不行?你是屬於我的女人,本來就該待在我的寢殿,還是,你希望本王將你關進地牢?」他惡質地問道。
不意外地見她身子顫抖了一下,為了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任何卑鄙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
他認定的女人,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氣怒地斥罵,趁他不注意時,拔腿往殿外的方向跑去。
無奈,他的行動比她敏捷快速,他的大手由她身後抱住她,讓她幾乎動彈不得,身子騰空,只能用小腳徒勞無功地亂踢。
「沒有本王的准許,你哪裡都不能去!」他霸道地命令。
楮寒水拚命地掙扎,卻還是無法掙脫他的束縛。
她絕望地想,或許,她永遠都無法完成任務了。她與他的關係鬧到這麼僵,想改善彼此的關係,似乎已經成為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第6章(2)
楮寒水面對一桌的珍餞佳餚,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被軟禁在無極殿,行動無法自由,心情鬱悶,一天比一天消瘦。
每天一下朝,赫連威烈就趕緊回到無極殿查看她的狀況,但她對他不理不睬,甚至視而不見。
赫連威烈沒法,只好以威脅的手段逼她吃下東西。
「楮寒水,再不吃東西,你會體力不支的。」他惱怒地斥喝。
「我吃不下。」她的回答有氣無力的。
現在的她,真的成為名副其實的女奴了。沒有自由,整天被幽禁在無極殿,即便她不吃東西,藉以折磨自己,但肉體的痛苦,壓根比不上心靈的掙扎。
她甚至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微微地疼痛感。
「你想活活讓自己餓死不成?」他挑眉怒瞪著她。
她已經夠瘦了,再瘦下去就真的會變成皮包骨。
「餓死就算了,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她的表情淒苦,眼中有著深深地絕望感。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無法面對他,越想跟他唱反調。
她不能過著如此安逸逍遙的日子,她已經差點迷失在他神情繾綣的情網當中,逐漸失去自我,忘記自己身負重任。
她必須盡快覺醒,早點認清事實,否則將有負國王所托,再也沒臉回去見他。
「你給我起來吃東西!」他惱怒地拉起她的手臂,將她拖到矮桌旁。
當她聞到食物的味道時,反而頻頻作嘔。
「我真的沒辦法……」她無可奈何地閉上雙眼。
由於心境影響心情,現在的她,看到或聞到食物,就會產生排斥感。
「本王命令你吃東西,你若是不吃,本王就處決無極殿的宮女,一天一個,知道你願意吃東西為止!」他揚高音量,惡狠狠地喊著。
既然她不吃,他就讓她愧疚到不得不吃。
「你簡直是沒血沒淚的魔鬼!」她握緊粉拳,忿忿不平地瞪著他。
「隨便你想怎麼罵都無所謂,本王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本王就不相信你真的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宮女們,因為你的任性而冤死。」他扯唇冷笑,眼中的銳利光芒狠絕而不帶一絲溫度。
楮寒水憤怒地站起身,揚手朝他的臉上甩下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寬敞的無極殿裡,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冰冷而沉重。
宮女及侍衛們被嚇得紛紛噤聲不語,並且趕緊飛奔到殿門口守著。
赫連威烈的黑眸不斷地瞠大,神情憤怒而猙獰,他不自覺地揚起一手,然而,伸在半空中的大手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楮寒水抬頭挺胸,不畏不懼地仰視他,最後索性閉上眼,準備承受他的怒氣。
赫連威烈儘管臉孔扭曲,怒火染紅了雙眼,但他的大手始終落不下來,最終只能擱放在身側緊握雙拳。
她已經將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他怎麼忍心再打她一巴掌。
楮寒水等待了半晌,卻始終沒有動靜,她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痛苦而複雜的臉龐。
他沒有打她,是因為對她手下留情嗎?
依他的個性,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她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為什麼……不打我?」她微擰眉,語帶不解。
她以為他會狠狠地打她一巴掌的。
「就算打你也無濟於事,打你,難道你就會乖乖地聽命於我嗎?」他無可奈何地輕歎一口氣。
「如果,本王答應國師,將你賞賜給他,你是不是就會停止自我折磨?」他壓低聲音詢問。
看她痛苦,他比她更加痛苦。
折磨她,實非他所願。假如,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他再強求也沒用。
眼睜睜看著她一天一天憔悴下去,卻什麼也沒法做,這種無力感簡直比殺了他還教他難受。
若她真的如此恨他,不如放手讓她離開。他願意讓她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楮寒水抬眼凝視著他,紅唇開合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是想離開他,但她一點兒也不想到國師的身邊。但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坦白心意,只好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不想說是嗎?是不是怕傷了本王的心?哼!本王並沒有那麼脆弱,只不過是失去一名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別開臉,故意說得雲淡風輕。
「陛下,我……」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並不想被賞賜給國師,她想要的只是自由及基本的尊重。
但她不想明說,她要他自己體會。她要讓他領悟,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強取的手段得到,想要人家對他付出真心,他必須先改變自己的作風才行。
「你得先吃點東西,免得國師埋怨本王凌虐你。」語畢,他就握拳轉過身去。
「待會兒,我就派人通知國師,要他明日前來接你出宮。」
他閉上眼,神情痛苦而扭曲。
以後,他們兩人就再也無須彼此折磨了。離開他,她應該會過得更快樂才對。
對她,他是徹底沒轍了。她軟硬不吃,頑強不怕死,執意跟他抗爭到底,他首次遇到像她這麼固執的女人。
即便他是身經百戰的一國之君,面對她,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偏偏,他又捨不得讓她死,只能一次又一次屈服在她消極的抵抗中。
「陛下,我真的沒胃口,你請宮婢將所有的東西撤走吧!」她幽幽地說著,視線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