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問題,身為一名遊走上流社會各個權貴家庭的禮儀老師,她知道很多人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有很多人的把柄在她手上。
那些把柄,能讓她做事情方便。
從梅兒的成長過程和病歷資料來看,她病得不重,且生病只是借口,掩飾她的犯罪行為。
她大膽推測梅兒追求完美——整形紀錄清清楚楚,整形前和整形後,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不完美的過去,沉浸在自己的夢裡,聽以呢,要對付她的辦法,就是摧毀她的夢。
她只是用低姿態,找上梅兒,眼眶通紅的說——
「我不知道他已經有了未婚妻。」楊雅築唱作俱佳的表演,眼淚說掉就掉。「如果我知道他在加拿大有未婚妻,絕對不會答應他母親,試著和他交往,我無意成為第三者。」她落淚的模樣很美、很自然,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假哭,眼淚是假的。
「Sean很辛苦,我也不想讓他太為難……我今天是來告訴你,怎麼讓他的母親喜歡你。」釋出善意。
梅兒迷戀康宇誠到瘋狂的地步,所以當他母親中意的女孩上門告訴她,如何討他母親歡心,這個女孩又這麼誠心誠意,看起來乖乖聽話的模樣,她怎麼可能不上當?
梅兒自然為她的「上道」感到滿意,直想著她真是笨到無可救藥的女人,聽過她的名號,竟然還敢一個人上門來!
諒她也不會有什麼威脅,梅兒開大門迎接她。
兩個女人呢,就這麼狀似感情好的聊起康宇誠的一切,交換彼此所知的訊息。
「他脾氣很好,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是我的王子。」梅兒一臉憧憬。
「他對我很好,人又聰明、英俊……他知道我喜歡吃法國菜,常常下廚做給我吃。」
錯,康宇誠跟她一樣,不會做菜。
「他曾經為我爭風吃醋,和人大打出手。」
錯,宇誠才不會!他會默默退開,說祝她幸福——就算是自己被拋下,他的愛未消失,他也不會阻擋情人追求幸福。
他是一個這麼傻也這麼笨的男人。
「Sean一生順遂,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
大錯,他以前過得很不開心呢,但也因為過去的不愉快,才有今天的心地柔軟、懂得為人設想的康宇誠。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的現在,他善良的一面沒變過,那也是楊雅築喜歡他的原因。
一連兩個小時的交談,楊雅築發現這位公主病得不輕,她把自己妄想的情節,全當成真的。
可她又能分清是非黑白,她只是想當公主,想要戲劇般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心中完美的王子,能給她想要的愛情的男人,就是康宇誠。
所以她要得到王子——嗯,如果她知道王子丑了、圓了,還會這麼心心唸唸嗎?
梅兒家境不錯,所以有些資料被列為最高機密,但她楊雅築可不是普通人,她手上握有的把柄,足以讓她隨心所欲,康宇誠不知道的、查不到的,她通通都知道。
梅兒會有這樣的行為想法,一定有原因——不是先天就是後天,而她的後天環境,除了經濟不虞匱乏之外,不算好。
她父母為了離婚,財產協議爭執不休,宣洩憤怒管道的出口,就是她。
所以梅兒從小就希望有人能愛自己,她希望這個人是「完美」的。
完美得不能有一點點小缺點。
「Sean是我高中學長,這是他以前的照片。」楊雅築特地回家,翻出她珍藏的照片。
她和康宇誠在十幾歲的青春歲月,唯一的一張合影留念。
那是她纏著他去淡水玩,在大頭貼店拍的,她特地收藏起來,捨不得帶出門,擺在家裡怕丟了。
「那時我十六歲,他十八歲。」她把照片遞給梅兒,指著照片中的自己,以及身旁體型肥胖的男孩介紹道。
梅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照片,再對照眼前的女孩,十六歲和二十六歲沒有什麼差別,都很漂亮,但她身旁的男人……體型是她的兩倍大!
「Sean?」她不敢相信的指著照片中戴牙套傻笑的男孩。
「是啊,那是他,想不到他以前是這樣子的吧?」
梅兒的神情就像是見鬼了,一臉快哭的樣子,不敢相信心中的王子,以前竟然是……一個胖子!
楊雅築見機不可失,刻意展現手腕上的瘀青和點點咬痕——咬痕是前一天晚上太激情弄傷的,湊在一塊,有那種被家暴的感覺。
「你——」梅兒倒吸口氣。
「啊……」她驚呼出聲,連忙遮掩手臂。
「這……沒什麼,是我不小心弄傷的。」支支吾吾的語氣,很有掩飾的意味。
「Sean的母親是好人,非常的溫柔,你會喜歡她的,Sean這麼喜歡你,她自然也會對你好。」她現在露出有些急促推銷的口吻,很怕梅兒不相信似的。
讓梅兒誤以為她在找替身,要她留下來,代替她的位置。
被家暴……這是梅兒絕對不容許發生的事情,原本用粉紅色看待的世界,這一刻醒了過來!
她幻想過年輕、十幾歲的Sean,不是照片中那癡肥、憨笑,還戴丑牙套笑得可憐的男孩。
那讓她想到自己高中的境遇,王子不該是這樣的!梅兒排斥,不能接受。
最最不能接受的,是王子不是王子,是頭凶暴的狼。
看著這東方女孩手上的傷,怵目驚心——其實是因為楊雅築皮膚太過白皙幼嫩,才會讓那些傷口看起來像家暴。
所以梅兒逃了,沒說一句話就逃了,生怕留在這裡會被當成替代品。
楊雅築不會告訴康宇誠,她用什麼方法嚇跑了梅兒,如果他知道她誤導梅兒他是個會家暴的男人,他會怎想?
當然死都不能說!
「怎麼可能,你騙我的吧?」康宇誠不相信她的說詞。
那當然,只有這一招是不夠的,要是梅兒抵死不走,那怎辦?
她還把梅兒的監護人和醫生請來台灣,會找上梅兒「談判」,只是要爭取時間,免得她在台北市亂跑,壞了她的計劃。
「被你發現了,我正好有個學生家長,好像跟梅兒的監護人有生意上的往來,我請對方來把梅兒帶回加拿大了。」這個說詞,比較合理。
至於在機場被逮到的梅兒,失心瘋的大喊著「No、No、No——」說她不要留在台灣,她要回加拿大,這就沒必要提及了。
她好像……把那個精神脆弱的女人給嚇得發病了,還是別說好了,就讓秘密永遠是秘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梅兒再也不會來騷擾他們了。
「原來是這樣。」康宇誠相信這個說法,梅兒的監護人總算負起管教的責任了。
「沒事就好,以後不可以再這麼衝動了,嗯?」已經講過很多次了,他還是要叨念一下。「你爸媽完全不擔心你突然失蹤,就連小雨也,我就沒法像他們一樣,我急死了。」
「放心,我很善於利用手邊的資源,沒問題的。」她露出那種被齊開雲稱為「邪門」的笑。
「我真是想不通,Kai怎麼會用魔來形容你?」
無知也是一種幸福……楊雅築笑而不答,把手放進他臂彎裡,在後院散步。
「我跟齊開雲不對盤,你聽說了嗎?」她用輕鬆的語調問。
「有聽說,是因為小雨的關係?」
這件事情他略有耳聞,Kai一結完婚便立刻回紐約,多半也是因為不想讓妻子和雅築有太多牽扯。
為什麼?
「我跟他不對盤,也許是因為同性相斥吧,在某些特質上,我跟他是同一種人。」她神秘地笑說。
想到那冷漠得不把人放在眼底的新銳攝影師Kai,那冷得要凍傷人的神情,再與他身旁笑容甜得膩死人的女人相對照,康宇誠忍不住笑罵,「哪裡像?」差遠了好嗎?
「齊開雲用冷漠凍傷企圖近身的人,我跟他相反,我用溫柔親切的表象,把人擋在一定的距離之外,想接近,卻又只能走到特定的距離,其實我跟齊開雲一樣,非常討厭別人隨便裝熟,只不過,他是真小人,我是偽君子。」
所以,他們被同樣的人吸引。
先是路小雨,她最好的朋友,他最愛的女人。
再來,是這一位康宇誠先生,她所愛的男人,將來,會成為齊開雲難得信任的合作對象。
小雨告訴過她,齊開雲對宇誠的感受力很滿意,難得想與他合作,所以,才會答應讓崔氏贊助辦攝影展。
他更聽進宇誠的建議,嘗試不同的主題。
「宇誠,你會不會討厭我這樣?」她忍不住擔心地問。
「下回出門再不帶手機,讓我找不到人,我就會討厭你了。」他眼中的她,不是她說的這種人。
早在十年前他被人欺負時,適時伸出援手的她之於他,就像個天使。
無論她做了什麼,他永遠不會真的生她的氣。
「好……」她笑著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