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伸手一拉,將皇甫憐波甩在自己身後,一雙銳眸倏地瞇起,自言自語般的咕噥,「不是說不能傷你分毫嗎?怎麼這些襲擊卻彷彿是衝著你來的?」
姬耀天這番自言自語聽在皇甫憐波的耳中,宛如巨鐘,她還來不及消化心頭那又驚又疑的心緒,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已經凌空破窗而入,個個殺氣騰騰。
「嘖嘖嘖,你的銀子還真難賺。」
眼見情況緊急,姬耀天便是要撇清這一切,只怕也來不及了,他沒好氣地又咕噥幾句,旋即一臉冰冷地瞪著眼前五、六個黑衣殺手,心中盤算起自己的勝算。
他自小心眼便多,腦袋也挺機靈的,加上曾機緣巧合幫過一名丐幫的八袋長老,那老人為了答謝他,傳授了一些拳腳功夫,雖說不到大俠之流,對付這幾個黑衣人也是綽綽有餘。
再者,下頭還有不少官兵,要真打不過,難道還逃不過嗎?
只是他當真要插手皇室之中的事嗎?他知道自己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轉身走人,管她會不會被請回宮裡去。
可當他的視線往下瞧去,看到她的小手緊緊地攢著自己的衣袖時,姬耀天向來堅定的心思竟起了一絲的猶豫。
眼前情勢緊繃,姬耀天只是擋在她的身前而無任何舉措,皇甫憐波的心思雖然單純,卻也不笨,自然可以嗅出不對勁。
下頭的官兵雖然圍起了客棧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著了她,但眼前這群黑衣人擺明是要來取她性命的。
這樣看來,顯然是有人想要藉著她的離宮做些什麼。
第2章(2)
皇甫憐波心中雖然也是驚懼難安,可是她知道想要弄清楚這一切,得先留著自己的命。
再者,她才出宮,壓根不想就這麼被人給逮回去,所以無論是黑衣人或者是底下那些官兵,都不是她所能依靠的。
在電光石火之間,皇甫憐波曉得唯有說服眼前這個男人,她才有一丁點達成自己心願的機會。
她閉眸想了想,隨即開口說了一個數字。「一萬兩!」
姬耀天乍聽到這個數字還有些發懵,皇甫憐波冉補上一句。「倘若你能帶我安然離開此地,我給你一萬兩。」
「公主殿下還真是大方。」雖然情勢危急,姬耀天卻還有心思談笑。
救了她也許不全是壞事,畢竟他想做的事,僅憑他一人之力很難辦到,如她願意相助,或許可成。
經過一番盤算後,姬雲天揮手奪下一名黑衣人的刀,開口問道:「你到底是哪個公主,為何這些人要你的命?」
「十二公主。」在這生命交關的時刻,皇甫憐波也懶得再隱瞞,誠實地承認自己的身份。
聞言,姬耀天更困惑了,若她是個皇子,被暗殺倒是很有可能,畢竟皇子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但對一個女兒家何必下此毒手,況且滿大街的人都知道,十二公主可是當今聖上的心尖尖兒,怎麼有人敢動,是不要命了嗎?
「你到底答不答應帶我走?」她再問,若是他再不允,為了保命,她也只能拚命衝下樓去,或許還能避開黑衣人的攻擊,留下一命。
「若你真是十二公主,那麼你的命便不只一萬兩。」
姬耀天游刃有餘地抵擋著那些黑衣人的進攻,甚至還有閒情逸致討價還價。
聞言,皇甫憐波瞪大了眼,當真沒見過也沒聽過這麼愛錢的。
聽見樓下似乎有些動靜,再見那些黑衣人招招致命的狠勁,皇甫憐波也顧不了那麼多,直接說道:「你說多少便是多少!」
彷彿等了這句話很久,姬耀天一聽猶有神助一般,正手一刀將一個黑衣人給砍得屈膝跪地,反手又是一刀,硬生生在另外一個黑衣人的肚子上留下一道血紅的傷口。
皇甫憐波有些害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沒有回過神來,突然被姬耀天一拉,將她甩上了他的肩頭。
面對姬耀天的舉動,皇甫憐波震驚之餘,連忙手忙腳亂想穩住自己,那笨拙的姿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可是你說的,價錢任我開。」說完這句,他嘴角揚起一抹笑,雙目炯炯地望著僅存的三個刺客。
「我雖非君子,但也一諾千金。」皇甫憐波好不容易抱住了他的頸項,這才免了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慘樣。
與其回宮被禁足,過著鎮日臆測不知誰要害她,過著草木皆兵的日子,她倒不如放手一博,先逃出去,將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再作打算。
「那就好!」姬耀天聞言頷首。
只見他即使負了一個皇甫憐波,卻依然靈活,迅速解決了最後一個黑衣人,可他打算離開之際,窗外竟然竄進了更多的黑衣人。
那幕後主使者顯然是鐵了心想要十二公主的小命。
姬耀天唇一抿,知道這回的黑衣人只怕比方纔那些還要有準備,不但手持刀劍,還肩背強弩,看起來比方纔那幾個大意喪命的刺客棘手多了。
就在姬耀天心中盤算著要如何殺出一條生路時,皇甫憐波在這個時候俯身在他耳際說道:「再撐一會兒,樓下怕是已經聽見動靜,不一會幫手就來了,你只需保留體力,等會趁亂帶著我遠走高飛即可!」
皇甫憐波的腦袋瓜子也是有用的,雖然心中驚懼萬分,卻沒有自亂陣腳,反而冷靜提醒。
見她開口不是發出那種雞貓子鬼叫的尖叫聲,姬耀天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
要知道,別說是養在深宮的公主,這樣血淋淋的場面若換成一般人見著,難免也要驚呼幾聲,嚴重者暈過去也有可能,沒想到她不僅鎮定的很,還能出聲提醒他。
頓時,姬耀天對於皇甫憐波的印象有些許改觀。
「那你抓緊了,等會若是掉了下去,我可不管。」
對於皇甫憐波的提點,姬耀天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情況也真如皇甫憐波所說,樓下的官兵們終於意識到樓上那不同平常的響動,開始往上奔來。
經過方纔那番打鬥,皇甫憐波的廂房早已殘破不堪,不但窗子被砸爛,桌子少了一條腿,就連地上也佈滿茶杯的碎片。
官兵一上來便見一名男子背著一個女人,正和幾個黑衣人僵持著。
望著眼前的景況,他們卻傻了,在不確定那女人是否為貴人之際,壓根不敢輕舉妄動。
倒是那些黑衣人瞧著四周的官兵,登時瞇了瞇眼,幾個人眼神交流一陣,竟有志一同地在轉瞬之間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強弩,並搭箭上弓,瞄準皇甫憐波。
姬耀天意識到不對,想來那些黑衣人不完成任務絕不會離開,於是不再猶豫,倏地踩著跪異的步伐,教黑衣人措手不及,順勢要躍窗而出。
但有個黑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射出了箭矢,那箭瞄準的正是皇甫憐波的後背心。
若非姬耀天的眼角餘光瞄見不對,快速往左偏了偏,只怕那一箭已將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她變成死人。
「唔!」
只是儘管有那一偏,可那箭還是射中了皇甫憐波的臂膀。
那猛然而至的勁道加上耳邊傳來皇甫憐波的一句悶哼,姬耀天便知道她十之八九受了傷。
他的速度減緩,心中不無猶豫,要是他現在帶著她走,到時她若死了,那他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快走,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猶豫只是片刻,隨著耳邊傳來皇甫憐波的迭聲催促,姬耀天心一橫,再次運勁,以疾如風的速度往前飛竄。
「憐兒——」姬耀天速度很快,可皇甫憐波卻沒錯漏皇太子皇甫威雙手撐著窗,撕心裂肺的一吼。
是太子哥哥……
肩上的痛楚加劇,原本還能勉強維持心神的皇甫憐波驀地熱淚盈眶。
想起方才黑衣人的冰冷殺意,皇甫憐波緊咬著唇,不讓任何一絲的脆弱再從她的口中逸出。
一陣陣的暖意不斷從姬耀天寬闊的背脊送往她的身軀,皇甫憐波終於支持不住,意識逐漸飄遠……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恍惚中,她彷彿夢見了自己小的時候,因為不耐被拘著聽女誡,總是不時就耍賴撒潑,跟著太子哥哥的屁股後頭跑。
儘管女官在後頭拚了命的攔阻,可是太子哥哥總會回過頭來,怒瞪想要強抱走她的女官一眼,然後就牽著她往靜思齋去,就算父皇交代的功課再多,他還是任由她淘氣,陪著她玩到心滿意足,讓人領了下去,這才挑燈苦讀,完成父皇交代的功課。
還有二皇兄,總是會在外頭找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哄著她開心,宮裡的宮女都在私底下議論著,只怕有一天若是她想要天上的月兒,二皇兄也會想辦法讓人摘下來給她。
還有三皇兄和四皇兄,每一個都待她如珍寶,若她不小心做錯事讓父皇斥責,每個皇兄都會站出來替她擋罰。
突然間,眼前那些歡樂的景象倏地消失,留下的是一片黑暗,而向來怕黑的她,一見黑壓壓的一片,心頭一驚,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