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曉曉嚇得花容失色,倉皇失措的終於找到鐵君蘋,直往她懷裡鑽。
「媽咪,那是什麼人?」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龍振文趕緊把跌坐在地,還一臉莫名其妙的梁仲熙拉了起來。
「我抱到男孩子了!」龍曉曉把臉埋進母親懷裡,嗚哇一聲就哭出來,「我不要嫁給他!」
啥?梁仲熙腦中滿是問號。誰要娶她啊?
「呵呵,他叫梁仲熙,大你兩歲,是你的……」鐵君蘋頓了一頓,拍拍懷中的小女生,「哥哥。」
說也奇怪,明明還在哇哇大哭的女孩霎時止住哭聲,雙手緊環著母親,卻挪出一隻眼睛偷偷看著站在母親身後的梁仲熙。
「哥哥?」龍曉曉重複著這兩個字。
「是啊,你不是一直嚷著想要哥哥嗎?這是爸媽為你找的新哥哥。」
斜前方的門又打開了,那兒站著一個與龍曉曉有著相似容貌,臉上卻像罩著冰霜般冷淡的女孩子。
「那是霜霜,小你一歲,是曉曉的姊姊。」龍振文簡單介紹,「再怎樣你還是最大的哥哥。」
龍霜霜沒吭聲,如同她母親一般的打量了梁仲熙一遍,然後扭頭就走。
如果說龍霜霜繼承了她母親的艷麗,那龍曉曉就是父母的綜合體,有著清秀的容貌與著平易近人的親和力。
看著龍霜霜離去的背影,梁仲熙不禁忖度,他以哥哥自居這樣對嗎?他不過是龍伯母撿回來的幫傭啊?
突的,一隻手拉住了他。
「哥哥?」小他一個頭的龍曉曉,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呃……」他該回應嗎?
「喔耶!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只見龍曉曉一反剛剛的可憐樣,開始又叫又跳。
客廳中間有一張白色的桌子,桌上置了個偌大的花盆,花盆裡插滿新鮮的花朵,陣陣清雅的香味傳來,而龍曉曉正繞著那個圓桌歡欣鼓舞的蹦跳著。
附近的傭人個個戰戰兢兢,非常緊張的靠近龍曉曉,不知道是想護住她,還是護住花盆?
這疑慮才在梁仲熙心中盤旋待解,龍曉曉下一刻卻跑回他跟前,用力拉過了他的手。
「有哥哥就可以幫我爬樹了!快點!」沒有遲疑,她拽著他就穿過客廳,直往光廊的方向而去,「我這次一定要爬到最上頭,你要幫我。」
「我……」梁仲熙倉皇的回首,只見鐵君蘋不住的笑,而龍振文滿臉無奈的對他攤了攤手。
「欸,你以後就是我的哥哥嗎?」
「嗯……算是吧。」
「那你會永遠永遠陪在我身旁嗎?」
「嗯,永遠永遠。」
梁仲熙收緊自己被緊握住的手,與那無邪的大眼對望著,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
他的妹妹,他的家人,他終於安定了!
第二章
整點時分,下課鐘聲準時響起,原本空蕩蕩的走廊上瞬間湧出大批學生,人聲嘈雜。
「下一堂是音樂課,要到另一棟教室去喔。」
「喂!外頭下雨了,帶傘!」
許多學生抱著音樂課本,往位於另一棟樓的音樂教室走去,而一個孤高的身影反而緩下步調,並不是很想跟著人群一起走,他撐傘穿過滂沱大雨,往有著公佈欄的穿堂方向走,那兒一樣擠滿了學生。
「有沒有搞錯?滿分耶!是怎麼考的?」一堆人在段考的全校排行榜前討論著。
「龍霜霜就算了,那個梁仲熙不是剛轉來而已嗎?」某位名列前十名的學生,帶著嫉妒與讚歎的語氣說:「竟然能每科都考滿分,到底是怎麼念的?」
梁仲熙打著深藍色傘走了進來,彷彿事不關己似的,他沒瞧公佈欄一眼,逕自收了傘,準備往另一邊的樓梯上去。
他身後走來一個長髮女孩,她收起深紅色的傘,表情相同的冷漠。
她收好傘,往身邊看了一眼,這才露出淺淺的笑容。
「聽說你也考了滿分?」龍霜霜率先邁開步伐。
「嗯。」梁仲熙簡短的回應著,在他心裡,龍霜霜不是妹妹,而是大小姐。
「很不錯,爸爸還擔心你插班進來會適應不良。」她就知道爸太小題大作了。
「我很努力的不讓伯父擔心。」他垂下眼睫,禮貌性的讓她先行踏上階梯。
她睨了他一眼。她真搞不懂,他要什麼時候才能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傭人?
在龍家,即使是傭人也不需要這麼謙卑,只要把份內的事做好,他們家沒有一個人會擺主人架子或找傭人麻煩……呃,曉曉除外。
梁仲熙來家裡也已經兩個月了,她必須承認,對於父母亂帶人回來,她並不是很高興,而且帶個嬰兒也就算了,竟然帶了個比她還年長的男生!
他們怎麼能確定這不是設計好的?怎能確定不是有心人士在利用爸無可救藥的同情心?又怎麼能確定這個外人不會傷害她或曉曉?
雖然現在他的態度顯得很謙卑,但人性是很難說的,她現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母親的眼光了,希望母親不是看錯了人。
話雖如此,不過他也只大她一歲,應該還不至於做出什麼事,如果是要偷家裡的東西出去變賣的話,他恐怕也沒那個時間,因為……咳!光是照顧曉曉,就已經讓他一個頭兩個大了。
「對了,你今天放學要去接曉曉。」龍霜霜趁機把她的工作移交。
「咦?」一聽見龍曉曉的名字,梁仲熙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媽說曉曉吵著要去逛大賣場,司機要去接重要客戶,所以就麻煩你下課順道過去接她。」她綻出個難得一見的笑顏,「加油啦!」
他蹙起了眉,跟著龍霜霜走進音樂教室,把手機拿出來望了幾次,終於忍不住拉住她。
「霜霜……小姐。」他還是習慣對她使用敬語,「伯母應該是請你去接她的吧?」
因為鐵君蘋交代事情,永遠都是直接和當事人聯絡,不可能透過別人,更別說是很少講話的龍霜霜了。
只見她回首,不但沒有被「贓」到的愧疚感,還一臉理所當然的聳了聳肩。
「是啊!」不等梁仲熙開口,她立刻接話,「不過你該知道我會把她扔在學校。」
「呃……」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是啊,她的確是會把妹妹扔在學校的那種人,任她在那裡哭得驚天動地,逼得老師不得不打電話跟龍伯母求救。
不過如果他去接曉曉,龍伯母知道了還是會責備霜霜,因為她是個明是非的女人,所以霜霜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把這個工作丟給他,除非……今天有讓她寧願被責備也要去做的事。
「我可以再請教一個問題嗎?」梁仲熙眉頭深鎖,侷促不安的問:「帶曉曉去逛大賣場,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龍霜霜沒說話,只將雙手食指交叉,呈現一個十的數字,然後愉悅的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定。
十?危險指數有十!
梁仲熙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就知道,一定是有問題才會把事情丟給他!
危險指數是龍家傭人們針對龍曉曉闖禍程度制定的指標,因為她做事超級莽撞,興頭一來就橫衝直撞,做任何事、玩任何遊戲都有危險—— 不是她有危險就是物品有危險。
他早該想到,大賣場有多少物品?危險指數爆表也是當然的。
唉,看來這份工作真是不輕鬆!
上課鐘響,梁仲熙坐定在位子上,前頭的老師彈奏鋼琴教唱,樂音悠揚,讓人身心放鬆,他不由得神遊其外。
他在龍家住的雖說是傭人房,但是房間非常舒適,物品應有盡有,遠比他在美國的生活還豪華。
龍伯母說,他不必做什麼事,只要陪著兩個女孩就好,因為她們缺一個哥哥。
他很詫異自己被如此厚待,竟然只是要照顧兩個千金而已?
而且,霜霜根本完全不需要人照顧,她有自己的想法跟生活,平常幾乎都關在房間裡,剛開始的第一個月跟他說不上幾句話;不過曉曉……他只怕有三十六小時都不夠陪她耗!
他實在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種女孩子?在美國,十二歲的女孩都亭亭玉立了,她怎麼會幼稚、莽撞得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完全看不出來她跟霜霜才差一歲而已!
他必須說,照顧曉曉、陪她一起玩、一起唸書,比以前在餐館裡跑堂還要累上一百……不,一千倍。
不過這總比凍死在紐約街頭好,他感念龍家給他的一切,所以盡心盡力的陪著曉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然後二月底,龍伯父突然給了他制服和入學通知,他想都沒想過自己能有重拾學業的一天,簡直是欣喜若狂卻不敢表現出來,一再的婉拒,最後在龍伯母一句「收下」中,滿懷感激的答應了。
由於他在美國中途輟學,所以龍伯父安排他降一個年級,從國一開始念。學校也不敢怠慢,安排他跟霜霜同班。
事到如今,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被當成傭人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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