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硯用自信的語氣介紹著他的寶貝蘭花,想讓她知道他對自己的蘭園有多麼驕傲。
聽他說著那些蘭花的差異,她雖然懷疑自己是否能搞懂什麼文心蘭、石斛蘭、千代蘭、卡多利亞蘭的不同,可是此刻的他雙眼閃閃發亮,笑容充滿魅力,讓她移不開視線。
「這是我親自培育出來的新品種。」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一株蘭花面前,孤挺的花莖上盛開著紫色的斑斕花朵。
「我把她取名叫『寧』。」他深情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讓我想起你,那麼驕傲、那麼堅強,明明只有根細瘦的莖,卻堅持要開出滿滿艷麗的花,讓人心疼她所承擔的重量。」
傅恩寧胸口一陣滾燙,他的話每一字都射中她的心,她的臉頰隨即燒紅起來。「你是嘲笑我很逞強吧?」為了掩飾害羞,她瞋瞪了她一眼。
「你儘管逞強沒關係,我會是這根支撐你的木樁,成為你的依靠。」
突如其來的感動就像是一朵瞬間在心底綻開的花,甜蜜的香氣將她整個籠罩住。
她紅著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在他眼中無比的可愛,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她,濃情甜膩的吻比花蜜還甜,兩人吻了許久才捨得分開。
兩人手牽手走出溫室的時候遇見了姜母跟沈秀荷,他們停下腳步。
她們兩人好像是聽到了風聲,特意來堵他們的。
姜母皺著眉頭瞪視傅恩寧,跟十年前不同,她似乎已無意掩飾自己對傅恩寧的厭惡,也許是因為已經跟兒子把話談開了的關係。
「宇硯,你帶這女人來我們家做什麼?你不知道鎮上的人怎麼說她的嗎?她幫著外人來欺負我們!這種眼裡只有錢、不管別人死活的女人,你怎麼到現在還念念不忘?秀荷多好!也跟了你這麼久,你難道要當個負心漢?」
一旁的沈秀荷看著傅恩寧跟姜宇硯十指緊扣的雙手,一臉泫然欲泣。
傅恩寧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才是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她不自在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姜宇硯堅定的把她的緊握住。「媽,你很清楚我不是什麼負心漢,我從來沒有承諾過秀荷什麼,一直就只是你們在一頭熱。我喜歡的人從沒變過,就是恩寧。」
聽他這麼說,傅恩寧心裡一陣感動,而姜母跟沈秀荷則是蒼白了臉。
「我送你回飯店。」他拉著她的手,越過媽媽就要往前走。
「宇硯?你、你會後悔的!她根本就不是個好女人,接近你根本就是有目的的,你怎麼那麼糊塗?都這麼多年了還那麼傻啊!」
媽媽氣急敗壞的怒罵讓姜宇硯回頭。「不,我相信恩寧,她沒有什麼目的,我們是相愛的。」他嚴正的說完這些話,摟緊了傅恩寧,頭也不回的離開。
「宇硯,你媽她——」坐上車,傅恩寧仍無法遺忘剛剛姜母對她怒罵的那些話。重點不是她說了什麼,而是姜母對她的誤解仍是那麼深,令她不安。
「沒事的。」姜宇硯給她一個保證的笑容。「時間會證明一切,她總有一天會瞭解你有多好。你跟我在一起怎麼會有什麼目的呢?真是那樣的話,當年你就不會離開了不是嗎?她會想通的。」
傅恩寧希望他說的是對的。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們這麼順利就復合,她內心還是有一些隱隱的不安。
就像一個貪窮太久的人手裡突然抱著滿滿的珠寶,總生怕這一切終究只是一聲夢,擔心害怕大過於喜悅。
害怕幸福是否真的能夠這麼簡單就降臨在她身上。
「傅律師。」
回到旅館,他們正巧遇上趙豪雄,他身邊還有另一個傅恩寧沒見過的年輕男人。
「有空嗎?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呢!」趙豪雄看見送她回來的姜宇硯,挑了挑眉,然後曖昧不明的笑了。
傅恩寧聽他這麼說當然以公事為重。「好的,我們去飯店的咖啡廳談吧?」
「嗯。」
趙豪雄跟那名男子先走,傅恩寧轉頭對姜宇硯說:「我要工作了。」
他捏捏她的手。「我也該回去工作了。」
話雖這麼說,可是他們沒人捨得先放開手。
最後還是傅恩寧先放手。「晚上見?」
「七點,一起吃飯。」
「好。」
好不容易跟姜宇硯分開,傅恩寧快步走進咖啡廳。
真傷腦筋,怎麼現在連一秒都不想跟他分開了?明明兩人分手了這麼多年也沒事,怎麼一復合反而像黏皮糖一樣片刻都不願分離?
她抹抹臉,希望能擦去那羞人的紅暈,讓自己看起來專業點。
「抱歉,讓兩位久等了。」一坐下來,她就先致歉,然後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筆記本。
「傅律師,我先跟你介紹一下,這位羅先生可是位很重要的人。」趙豪雄嘿嘿的笑。「我們這次計劃最關鍵的人物就是他了,有他的大力協助,這次收購的土地就可以完整了,因為他是姜家土地的所有人之一。」
傅恩寧猛然抬頭。「趙先生……你說什麼?」
趙豪雄得意的笑著。「羅先生是前任鎮長在外面生的兒子,所以當然有權主張繼承遺產。」
傅恩寧震驚的看著對面坐著的年輕男子。
「老實說,傅律師,這回請你來淨讓你做一些普通代書就可以做的事,實在太大材小用了。聽說你在打民事官司上很有一套,這次就要借重你的專長了,請你想辦法讓姜家人把該給羅先生的財產給他……憑你跟剛剛那位姜先生的交情,我想應該不是難事。」
傅恩寧愣住了,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
幾個小時前,姜宇硯才驕傲的對她展示他的蘭園……
他媽媽怒罵著說,她接近他是別有目的……
她苦澀的彎起嘴角。
她早該知道,命運從不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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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姜母的反應只能用歇斯底里來形容。
這情況雖然早在傅恩寧的意料之中,不過還是讓她相當苦惱。
她看向姜宇硯,他板著一張臉,沒有看她。
她心一沉,但仍盡量用客觀而公事化的語氣說:「根據羅先生所提供的證據,過世的姜老先生確實曾經跟羅先生的生母交往過,我們將向法院提出親子鑒定的申請,如果確實證明羅先生是姜老先生的親生兒子,他將能得到姜老先生的遺產繼承權。」
「不可能!」姜母對著他們大聲咆哮。「我老公沒有偷腥,你們不能這樣污辱他的名聲!」
「有沒有很簡單就能知道,只要驗DNA就可以了。」趙豪雄信心滿滿的說。
姜母臉色蒼白,不過隨即哼聲冷笑,「驗DNA?人都死了燒成灰了還怎麼驗DNA?你們根本就沒有證據,快滾!如果你們再到處散播這種謠言,小心我告你們誹謗!」
「是不能驗姜老先生的DNA,不過驗姜宇硯先生的也一樣。」趙豪雄一點都不擔心的笑著說。
聞言,姜母跟姜宇硯全都怔住了,他轉頭看向傅恩寧。
她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這所有的程序她都很熟悉,也知道事情必定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她不得不做。任何一個專業的律師都會這麼做的,雖然此刻她寧可自己不是那個跟姜家對立的委託人律師。
「我兒子才不會傻到替你們去驗什麼DNA!滾!全滾出去!」姜母氣得全身發抖,看到那個姓羅的,她就知道他是那個狐狸精的兒子。
內心熊熊的妒火再度被點燃,她絕對不會給他任何好處,他的存在本身就帶給她足夠的屈辱了,更何況要她公然承認他是她老公在外偷生的兒子?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只好法院見了。真可惜,我們本來還想私下和解的,這樣這件事就不用鬧得人盡皆知了。」
趙豪雄聳聳肩,一派輕鬆的站起來,傅恩寧跟一直沒出聲的羅先生默默的起身。
一直到走出姜家大門,傅恩寧都不敢轉頭看姜宇硯是什麼表情。
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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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豪雄的好心情無法感染給傅恩寧,她木然的聽著他在車上跟羅先生談論拿到姜家那塊地以後他可以用多少價錢跟他買。
羅先生似乎極需用錢,對價錢並沒有太要求,只希望求現就好。
那塊地是姜宇硯蘭園的其中一個區域。
想到到時候蘭園就得被迫縮小,想到姜宇硯投資在那塊土地上的機器設備還有心血……傅恩寧咬緊了牙。
「傅律師,依你專業的判斷,姜家有可能做什麼反應?我們又應該怎麼回應?」
回過神,她試著用職業道德告誡自己——要抽離個人情緒,以追求委託人的最高利益為原則。
「訴訟程序繁瑣,我們還是以私下和解為目標。不過看姜家的態度不會輕易承認,我們得向法院申強迫要求姜家提供DNA檢體樣本才有辦法做親子關係的比對。」傅恩寧想到必須做這樣的事就覺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