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噤聲,艾楨看著他,臉頰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可怕的話,她怎麼會跟一個陌生男人說這些,深呼吸一口氣,「我在胡說些什麼呢,反正不管你的事,從現在開始,這一刻、這一秒鐘開始,我們依舊是陌生人,拜拜!」
第1章(2)
在艾楨轉身的那一剎那,她的手腕忽而被強勁的力道拉扯,迫不得已只好重新面對他,來不及掩飾的眼神撞進他的黑眸裡,讓她的心一時間悶悶地不舒服,她咬緊唇瓣,倨傲地抬起臉,「還有事?」
「這麼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他似乎完全忽視她複雜的情緒、她的蠻橫、倨傲、慌張,以及隱隱的悲傷,只是清淡地說。
餘光瞄到他銀色的BWM,一抹淺淺的自嘲在她的眸中形成,她甩開他的手,「喂!我這種沒教養的人,跟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商界菁英是不同的,小心我髒了你的車。」
「……你總是這麼得理不饒人嗎?」
不管她怎麼激他,他似乎都不會有情緒起伏或生氣,語氣也總是淡淡的,彷彿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他是安全的、可靠的,這讓艾楨更加煩躁不已。
「是我該問你,你是不是總是對女人這麼胡攪蠻纏吧?我說,再見,不對,再也不見!」說完,艾楨連忙逃開他的範圍之內,橫過馬路離開。
她的腿有些一瘸一拐,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糾纏中被拉傷的,纖細的背影在漆黑的夜裡以及暈黃的街燈下尤顯孤寂和感傷,但奇怪的是,那股蠻橫倨傲的氣息依舊圍繞在她身邊,似乎告訴所有人,沒有人能傷害她、打倒她,她天不怕、地不怕!
他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看著,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很久之後才回過神,嘴角邊揚起一抹笑,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怎麼辦?他對她的探究慾望高漲到一個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再也不見?
「女人,怎麼辦?我有預感我們很快會再見。」
如果再見面,他不會再輕易讓她走掉……
還要告訴她,他是顏信野。
推開位於恆簡律師事務所秘密走廊盡頭的會議室,迎著一股清冷的氣息,顏信野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進去,卻發現偌大的會議室裡只有一個人,還是一個懶洋洋且無精打采地趴在會議桌邊的小女人。
看見顏信野,小女人眼睛倏地一亮,嘩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直撲他而去,像是看到了救星般感激涕零誇張地「哭泣」道:「信野,你終於來了,看到你真好……嗚嗚嗚,我還以為我被所有人拋棄了,你們好狠的心,我不過是一段時間不來而已,你們就這樣排斥我、孤立我、無視我、嫌棄我,你們真的不要我、不愛我了的話,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女人,一直等到她盡情宣洩完所有的廢話,顏信野才露出只有在死黨面前才有的戲謔笑意,「我還以為,你只要有明少廉就可以了,原來,我們還是有一點份量的。」
霍雲溪驀地抬起小臉,一張悲慟,且哭了這麼久卻還沒有一滴眼淚的絕美小臉道:「信野,你這麼說實在太傷我的心,也太不瞭解你的魅力了,嗚……我一直以為,你是懂我的!」
「我懂,我非常懂。」聞言,顏信野立即蹙起了濃眉,「全天下最懂你的人就是我啊,我以為我們早已心靈相通,不需言語的表達,但是……原來、原來你……唉……」
莫名其妙被反將了一軍,霍雲溪失笑,沒好氣地給了自家死黨堅實的胸膛一拳,「討厭了啦,也不配合人家、哄哄人家,我是真的很鬱結啊!」
顏信野輕笑開來,「怎麼,明少廉沒有滿足你,慾求不滿?」
「吼,顏信野,你什麼時候變得跟蘭念祈那傢伙一樣精蟲灌腦了?」齜牙咧嘴,霍雲溪又有股想咬他的衝動。
「好啦,不鬧了,你怎麼了?」顏信野鬆了鬆西裝內的襯衫鈕扣,走到自己常坐了位置坐下。
「還問我怎麼了?」霍雲溪走到他對面的位置,整個人傾身趴在了會議桌上挨近他,順手也把一迭像山一樣的活頁夾推到他面前。
「今天不是例行會議日嗎?可是我來的時候連只蒼蠅都沒有耶,只有這一堆可怕的活頁夾,還有一張BOSS的留言條……你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嗎?你知道嗎?知道嗎?」說著說著,霍雲溪就悲憤了、激動了,音量高八度了。
蔥白的指節優雅地抵著下巴,黑眸瞟過那堆資料,嘴角微揚緩緩問:「說什麼了?」
「溪,處理它!」鏗鏘有力,咬牙切齒,霍雲溪將留言條上的字一個、一個說出來,接著開始悲痛欲絕,「『處理它』,他居然就只給我這幾個破字?他實在太殘忍、太冷血、太無情了,我以為這麼多年來,他總算對我有些許感情了,原來是錯的,都是錯的!」
沒有錯,很有BOSS的風格啊。
但顏信野非常好心地沒有繼續刺激霍雲溪,同時從霍雲溪身上得到了一個血的教訓。
BOSS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搾乾他們剩餘價值的機會的,BOSS對你越好,你就要越小心謹慎,就像BOSS一開始放了小溪長假,讓她去處理感情問題,可是問題一旦解決,就要附上更大的代價,這就是他們可怕的BOSS。
顏信野偷偷搖了一下頭,BOSS果然還是BOSS!
「信野……」一道突然諂媚的聲音靠近。
「噢,親愛的,我很想幫你,可是我手上還有幾宗案子要跟,而且都是BOSS親自下令說要follow的,抱歉了。」一臉惋惜的樣子,顏信野「真誠」地說。
「世界太悲劇了。」霍雲溪哭泣,「混蛋念祈跟小璇究竟去哪兒了?我需要幫助啊幫助,我現在好想BOSS,BOSS在這個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果然不關心死黨的,還是你嘛,跟明少廉過得很愜意哦?」顏信野輕哼,「念祈還在訓練他家小白兔,估計很快就能功成身退,順便把小白兔吃干抹盡帶回來,至於小璇……她感情上出了問題,只是她不說,就是不願意我們插手,那就等她願意坦白的時候再說吧。」
「這樣噢,那我還是不打擾他們好了。」霍雲溪癱回自己的座椅,「那BOSS呢?」
「嗯哼,你居然連BOSS都想過問?你有幾條命可以死。」
「人家只是好奇嘛,BOSS是最近是不是回事務所的次數越來越少了?」霍雲溪八卦地問。
「古靈精怪,快處理正事吧。」
「信野……」某人開始發揮賴皮功力。
但顯然,顏信野只當是空氣在無聲流動,然而,就在某人耍賴無用,一個大動作越過桌子撲到面前,牽動幾個活頁夾裡的資料散了滿桌時,顏信野忽然狠狠扣住了某人的雙肩,沉聲說:「等等。」
霍雲溪被他難得冰冷的神情怔住,「怎麼了?」
扶好霍雲溪站直,顏信野眼尖地從灑了滿桌的資料間,抽出一份關於銀行委託告訴的案子,快速掃完所有數據,瞇瞇黑眸,他的唇邊揚起一抹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愉悅笑意。
他就說,他有預感他們會很快見面的。
看著自家死黨露出如此古怪的笑意,霍雲溪的好奇心被深深地挑起,側頭看向資料照片上的女人,「認識?」
「嗯哼。」顏信野不置可否,繼而掃過桌上散開的數據,「這些是你要處理的?」
「這些芝麻綠豆的小case都要我處理,還不得累死我?」霍雲溪瞪大眼,「這些散出來的是沒有封口的活頁夾裡的資料,我要拿給下面分配給各個小組處理,另一迭封口的機密活頁夾才是我要處理的啦。」
「噢……」意味深長地拉長語氣,顏信野舉起手上的一份數據挑眉,「這個案子我來處理。」
一抹調皮的光澤從霍雲溪的眼裡一閃而逝,粉嫩的唇瓣挑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顏信野,你有事瞞著我。」
「我有。」顏信野直視著她,毫不迴避。
反倒是霍雲溪被他的直白弄得突然愣了一下,繼而叫嚷:「是什麼?是什麼?是什麼?」
「以防你鬼靈精怪的插手,暫時無可奉告。」說著,顏信野就把資料塞進了自己的公文袋,然後起身整理衣服,一副準備走人的樣子。
「啊啊啊,哪有這樣的!」霍雲溪最怕有人說話說一半,再次哭泣地撲到他身上,圈住他的窄腰,阻止他準備離開的腳步,「你今天不說,我就不讓你走,我會跟你拚命的啦!」
她用餘光小掃到他手裡的案子,這傢伙沒有理由親自處理一件連平常小律師也搞得定的case,有鬼、有鬼,一定有鬼!
「小溪……」
「嗯?」
「據說明少廉很想要一本已經絕版的計算機程序書,一直在找,卻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