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陸婆婆敲了下辛曉白的頭。
辛曉白吐吐舌頭,拿過茶海替陸婆婆、陳心羽及自己倒茶。
辛曉白抿了一口,讓舌尖品過一次茶葉的香。
「這泡茶喝起來如何?」陸婆婆問。
「報告老師,我覺得這款茶初入口還算甘甜,可細嘗之下,烘茶的程度不夠,清香味也不足。」辛曉白說。
「你的口感進步了。」陳心羽笑著說道。
「因為我是天才!」辛曉白跳起來轉圈圈,轉得太高興,轉到頭昏,不小心撞到牆「喝茶不好好坐著,成何體統。」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笑聲。
辛曉白抬頭一看,雷老夫人正肅著臉孔站在門邊,看得她只想立正行軍禮。
「夫人,怎麼自己過來了?」陸玉蘭第一個上前扶住了雷老夫人。
陳心羽也立刻站到雷陳珠身邊,喚了聲「奶奶」
「我來看你們如何糟蹋喝茶的優雅。」雷老夫人冷冷地說道。
「做茶的人如果知道我喝茶喝到哄心得轉圈圈,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的。」辛曉白不以為然地說道。
「年輕女孩一點規矩都沒有,我說一句,你就反駁一句,不像話。」雷陳珠瞪她一眼,緩緩地坐了下來。
「我沒有反駁你,我是在告訴你我的想法。」辛曉白把手背到身後,站得直挺挺地看著雷老夫人。
她無求於雷老夫人,無須卑躬屈膝。
「我不想聽你的想法。」雷陳珠冷瞥她一眼,不屑地說道。「喔。」昏君就是這樣t國的。辛曉白在心裡偷偷忖道。
陳心羽端了杯茶放到雷老夫人手邊。
「這幾天身體好點了嗎?」雷陳珠問著陳心羽。
「好許多了。」陳心羽輕聲說道。
「好了便專心茶藝,別老是浪費時間在旁人身上。」雷陳珠說。
辛曉白被當成透明人,也樂得輕鬆,自顧自地抓著她的筆記,準備走到離她們最遠的角落。
「站住。」
辛曉白背對著她們,翻了個白眼。雖然雷天宇是被收養的,但這祖孫兩人命令時的派頭還真是比親生的還一致。
「老夫人,有何指教?」辛曉白帶著她最燦爛卻最無真心的笑容問道。
「你知道天宇有未婚妻了嗎?」雷陳珠問道。
「知道。」辛曉白冷冷地答道。
陳心羽咬了下唇,很快地看了一眼辛曉白面無表情的小臉。
「他們原本下個月就要結婚了。」雷陳珠說。
「不關我的事,我現在和他除了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掛心你。那天地震時,他第一件事就是往宿舍沖,還當著大家的面抱了你。」雷陳珠抿緊雙唇說道。
拜託,老娘當初也是失心瘋地冒著生命危險衝往山丘上找他啊。辛曉白在心裡咕睞「之後,他就延後了婚事,難道這也與你無關?」雷陳珠重重拍了下桌子,沉聲說「那只表示他不是那麼想結婚,不關我的事。」辛曉白雙臂交握在胸前,防備地看著雷老夫人。
「你倒是把關係撇得很乾淨。」雷陳珠冷笑道。
「你不覺得這些話直接跟雷天宇說會比較快嗎?你太高估我的力量,也太低估你孫子的自制力了。」辛曉白昂起下巴,防備地說道。
「你們都出去,辛曉白留下來。」雷陳珠命令道。
陸婆婆和陳心羽擔心地看了辛曉白一眼。
辛曉白給了她們一個大無畏的笑容,揮手讓她們快點離開。
「老夫人要跟我說什麼?」是賞她巴掌,還是要開支票給她?
辛曉白毫不閃躲地望著雷陳珠的眼睛,內心卻有種發噱的衝動。她的人生真的也沒枉活了,這麼八點檔的劇情也讓她給遇到了。
「你要多少錢?」雷陳珠問。
「為什麼我一點都不意外你會提出這樣的條件?」辛曉白真的笑了出來,突然很想找找附近有沒有攝影機。
「因為你早就在等我開口問這一題了。」雷陳珠冷笑一聲,尊貴神色上此時儘是不屑之意。
「何以見得?」辛曉白好心情盡褪,握緊拳頭反問道。
「你的家庭背景以及你媽媽欠下的一屁股債,讓我只能這麼想。」
「那是我的家庭背景,不代表我這個人。」辛曉白昂起下巴,傲然地說道。
「對我來說,那是一樣的事。說吧,你要多少錢?」辛曉白看著這個沒把錢當一回事,更沒把她當一回事的女人,她突然勾唇笑了起來。媽媽這輩子都在奢望這種場景,只是媽媽若是真遇到了,也會拒絕的。因為她媽會認定那就是生生世世的真愛,然後把自己投入其間焚燒,直到對方厭倦了、走開了,才會呼天搶地的後悔。
可辛曉白自認和媽媽不同,她們家的行住坐臥都是她在打理。如果有人要送錢給她,她何樂而不為。況且,如果收了這錢,好讓雷天宇知道她就是貪財的,也不會再三天兩頭來找她了。
「給我六百萬好了。」辛曉白隨口提了個數字,其實是有點想讓雷老夫人知難而退。
雷陳珠目光輕蔑地將她上下打量過一回。
辛曉白雖然已做好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這樣的目光給螫了一下。
「我真是佩服你,母親明明重病,你沒陪在她身邊,自己在山上樂逍遙也就算了,還敢一副無事人的姿態獅子大開口。」雷陳珠冷笑道。
「你說什麼?」辛曉白後背一涼,她驀打了個冷顫,乍然想起這段時間以來,媽媽的許多不對勁舉動。
「你不用裝傻,我說過我約莫知道你的背景。爸爸是賭徒,現在不知人在何處,媽媽……」
「我媽怎麼了!」辛曉白打斷她的話,激動地衝到她面前,大聲地說道:「你少胡說八道詛咒我媽,她人在安養院,好得不得了。我昨天才和她通過電話,她才沒有病重!不信我現在打電話給她,讓你們對質。」辛曉白髮抖的手拿起手機,立刻就撥話出去。
雷陳珠皺著眉,臉上閃過一絲近乎不安的神色。
「你真的不知道?」雷陳珠不安地再問了一次,她自己也是因為昨天和丈夫聊到辛曉白時,因為對辛曉白百般批評,丈夫才說出這事要她多容忍一些的。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又沒接電話?她以前明明就愛講電話的……不會真的生病了吧……」辛曉白雙膝一軟,往椅子上坐下去,焦急地看向雷老夫人。「你說她生了什麼病?」
「肝癌,現在在安寧病房。」辛曉白看著雷老夫人,整個人都呆住了。
怎麼可能!
她離開前,媽媽明明還好得不得了,怎麼現在就在安寧病房了?她媽媽只是臉色變黃、身體變瘦,最多就是在電話裡說話聲音變小——她還以為媽媽變斯文,話也變少了,或者快樂到根本懶得理人……「你真的不知道。」雷陳珠保養得s的臉孔一沉,低聲說道。
辛曉白咬著手背,還是沒法子接受這個事實。她媽還不到五十歲,還自認是一朵比女兒還燦爛的花啊,怎麼就枯萎了!
辛曉白不知道自己在哭,直到唇上嘗到了鹹味,才飛快地用手抹去淚水。
她驚跳起身,轉身就要往外走。
突然,雷老夫人的身影擋在她面前,讓她嚇了一跳,因為她已經完全忘記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場了。
「抱歉,我趕著下山,沒空跟你討價還價。」她繞過雷老夫人,繼續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雷老夫人再度擋住她的去路。
辛曉白推開她的手,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當然是趕去當個有情有義的女兒,搞不好我媽留了一千萬的遺產給我。」辛曉白擠出一個笑容,因為如果不這麼做,她怕自己會痛哭出聲。
「明天就是評茗師的考試了。」
「後天才考試,我來得及的。」辛曉白大步地往外走。
「天宇說因為要配合評審老師的行程,改成明天考試,待會兒就要公佈這件事了。」雷陳珠提高音暈說道。
「那就祝大家考試順利。」辛曉白現在只記掛著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媽。
「站住。」雷陳珠威嚴地一喝,成功阻止她的腳步。
辛曉白回頭,只見雷老夫人如縻般銳利的眼神緊盯住她,緩緩地說道:「我不認識你媽,但我認為她不告訴你病情,是希望你能考上評茗師。」辛曉白握緊拳頭,呼吸愈來愈沉重了。
「不可能!這種為兒女著想的事,我媽這輩子沒做過一件。」辛曉白乾笑一道,可全身還是不停地顫抖著。
「那你為什麼還要趕回去?」
「因為她是我唯一的家人!」辛曉白大喊的同時,兩行眼淚也隨之奪E而出。
「對她來說,你也是。所以她希望你好,才會不告訴你病情的。」辛曉白暮地背過身,努力地不讓哭泣時的抽搐顯得太明顯。她從不在外人面前哭,因為她-點都不可憐,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不要辜負你媽媽的隱瞞。」雷陳珠看了她嬌小的身影一眼,緩緩地步出了茶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