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口不好,喝粥補點元氣吧。」雷國東立刻拿她剛才說的話來說嘴。
辛曉白聞言,朝爺爺一挑眉。雷國東尷尬地咳了一聲,旋即恢復他大爺模樣,大聲地問:「你的粥不會只煮了我這一碗吧。」
「放心,足夠餵飽你們兩人的。」辛曉白聲未落地,人就已經往廚房奔了過去。
雷天宇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她還是關心你的。」雷國東說。
「我知道。」雷天宇勾了下唇,卻不算真的在笑。
「後悔了吧。就跟你說過,不要為了報恩就犧牲幸福,虧我當初還把她送到你身邊。」雷國東忍不住教訓道。
「我以為我撐得過來。況且,心羽那時的狀況不好,如果曉白到了我身邊,輿論會傷害她的。」雷天宇說。
雷國東歎了口氣,想起陳心羽也是一陣搖頭歎息。「她最近好一點了嗎?」
「氣色看起來還可以。」
「她爸爸的二房、三房,一個比一個手段還狠。現在大房過世了,不知道還要鬧出多少事來。」雷國東搖頭說道。
「我之前跟心羽做過條件交換,我會替她處理好一切……」雷天宇的話在聽見辛曉白的腳步聲之後便暫停了下來。
「粥來了,趁熱吃。」辛曉白端來一碗粥,放到沙發旁邊的茶几上。
「謝謝,你可以先回去了,待會兒晚班的看護來,有我在。」雷天宇淡淡看她一眼,態度正是她所希望的有禮但疏遠。
「冰箱裡有切好的水梨和蘋果,!記得吃掉。」辛曉白說。
「嗯。」雷天宇扯動了下唇角。
辛曉白一聽那語氣,認為他根本不會吃,眉頭一皺,脫口說道:「你……你們發誓會吃掉,不然就要給我加薪。」雷天宇抬頭看著她,眼裡閃過一抹笑意。
可他的笑卻讓辛曉白悲傷了起來,原本該是由他妻子來照料的一切,為什麼要讓她這個「外人」來操心?他和妻子的婚姻,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會吃完的,你快回去吧。」雷天宇低聲說道。
「那我走了。」辛曉白胡亂地點頭,也沒再多看一眼,像個越獄犯人一樣飛快地逃走「幹麼對她這麼冷淡?」雷國東問道。
「她如今身份不同,我愈熱絡,她只會退得更快。」雷天宇拿起那碗撒了蔥花的粥,喝了一口、-口又一口。
「所以,你就故意對她冷淡,用苦肉計讓她主動關心?」雷國東興致盎然地問道。
「她是很習慣照顧人的。」
「說到底,還是江文凱那小子有福氣。」
祖孫兩人對看一眼,然後各自低頭歎了口氣。他們不能拆散人家婚姻,如今能敲詐於她的,也不過就是這幾頓的餐點罷了。
雷國東當下便決定他這腿要晚一點才會行動方便。
雷天宇則決定了他應該要病到讓她願意出手照顧的程度——有她噓寒問暖、每天可以吃到她做的飯菜,他便能滿足了。
她是個好主婦,應該也是個好媽媽,他很容易想像她和孩子玩在一起的樣子。
「我今天在公圜裡看到一個長得很像我的孩子。」雷天宇突然說道。
「我剛吃飽,不想聽到這種會讓我消化不良的話。你這死小子如果早聽我的話,搞不好兒子現在都會叫「爸爸」了。」雷國東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雷天宇低頭,悶不吭聲地繼續喝他的粥。畢竟——這題還真的是他的錯。
辛曉白才回到家,等待她許久的雷鳴便朝著她飛撲而來。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雷鳴目前會說的詞彙還不多,但他又愛說話,所以總愛不厭其煩地重複這句。
「兒子兒子兒子兒子……」辛曉白用力親著他的臉,覺得就算親他個千百回也不膩。
之前,雷天宇老說她愛吃蘋果,吃成一張蘋果臉。可他兒子又香又軟的紅紅腮幫子才是直的蘋果臉啊!
保母陳姨看著他們母子倆在地上滾成一團的樣子,也跟著哈哈大笑著。
「我今天跟鳴鳴在公園遇見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先生。」陳姨笑完後說道。
辛曉白這一聽,心臟都快被嚇停了。她驚坐起身,緊抱著兒子,雙唇顫抖地問:「然後呢?」
「我原本沒看到那個人,是旁邊的人跟鳴鳴說他爸爸來了,我才看到。長得真的跟鳴鳴有夠像的。」陳姨笑著繼續說。
「然後呢?」
「什麼然後?」陳姨表情奇怪地看著她。
「那個人有什麼反應嗎?」她屏著氣問道。
「他停下來看了鳴鳴一下,然後說了句「你們認錯人了」,就走了,表情很恐怖,冷冰冰的。不過,長得真的很像電視男主角,高高帥帥的,還穿風衣。」陳姨的話讓辛曉白安心卻也難過地抱緊了兒子。
雷天宇的反應很正常,誰會在路上看到一個很像自己的孩子,就懷疑自己當爸爸了呢。
可是,她心裡難免存著一點不切實際的美夢,例如說雷天宇一看到鳴鳴意外投緣,忍不住就和他親近起來這種事。
誰讓小說都是這樣演的呢!雖然她明知道如果雷天宇認出雷鳴,基本上就是她末日的到來啊。
第17章(2)
接下來幾天,辛曉白仍然無事人一般的去照顧雷國東,可雷天宇卻沒再出現。
雷國東說,雷天宇幫忙陳心羽處理娘家後事去了。辛曉白當然沒再追問下去,只是繼續一邊照顧爺爺,一邊對看護灌輸雷爺爺其實面惡心善等諸多言論。
沒辦法,她被那天雷天宇和雷鳴的偶遇給嚇到了,現在當然要做好盡快退場的準備。
況且,雷爺爺的傷勢其實復原得差不多了,他不過是希望有人陪著。畢竟,一個怕無聊的人哪裡也不能去,家裡若再沒有個可以說話的人,沒病也悶出病來。
辛曉白當然也很想多陪雷爺爺一些時日。不過,事關她和兒子,她不得不狠下心逃跑。
這一日,替雷爺爺備好早餐之後,她打了一杯綜合果汁,端著大托盤送菊,爺爺房裡,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跟他說她下個星期就想辭掉工作之時,雷國東先開了口。
「明天我要去拜拜。」雷國東說。
「早就該去拜了,大難不死,就是老天保佑啦。我明天早上來的時候,順便買些鮮花素果陪你一起去拜……」她說。
雷爺爺瞥她一眼,沒等她說完,就又自願自地注下說道:「我們家時運不順,先是葙老婆中風,然後我出車禍,天宇又住院……」
「他怎麼了?」辛曉白打斷他的話,完全沒注意到爺爺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
「我就這幾個親人,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我還想看到曾孫啊。」雷國東低頭,佯裝難過地說道。
「他究竟怎麼了?」辛曉白著急地追問道。
「還能怎麼樣?又是胃出血!他以為自己是鐵打的,整天三餐不正常,只喝茶和咖啡,老是要等到又病又累咚地一聲倒下時,他才會想起來自己不是機械人。」雷爺爺看著她,唉聲歎氣地說道:「這時候,如果有個能讓他聽話的人,去照顧他乖乖吃飯休息,病會好得比較快……」
「叫他老婆照顧他。」辛曉白心疼,卻仍一臉堅決地說道。
「如果他老婆制得了他,他又怎麼會有那些進出俱樂部、酒店的荒唐行為?又怎麼會把身體搞成這樣?」雷國東看了她一眼,試探地說道:「他們好像分居了。」辛曉白心裡頓時五味雜陳起來,說她心裡不高興是騙人的,但說她難過也是真的——他的婚姻走到這個地步,他和陳心羽一定都不好受。
可自己和雷天宇之間會因此有任何改變嗎?爺爺會接受她,但雷老夫人呢?
她現在有兒子要考慮,什麼決定都不能亂作。
「他要離婚,我更不該去他身邊,免得別人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辛曉白朗聲說「說到底,你就是無情無義。」雷國東瞪著她說道。
「說到底,你就是居心叵測。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千方百計地想撮合我們,也不想想看我們前面擋了多大一座雷家」她朝著他齜牙咧嘴了一番。
「只要你們點頭,哪有什麼山不能移?我只是希望他能快樂一點,他把整個家族的擔子都攬在身上,報恩報到這樣已經足夠了,難道要報到終生遺憾嗎?」雷國東不以為然地說道。
辛曉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用力地深呼吸,免得她心軟。
「像這種時候,我可以詛咒一下他弟弟嗎?也該幫忙分擔一下家業吧。」她說。
「他弟弟那種藝術家性格如果想接,我們才會哭著求他千萬不要。」
「這麼嚴重?」辛曉白笑了出來。
「那傢伙除了琉璃之外,就是個生活白癡。好險在琉璃界也混出一番名號,幾座作品都被收入博物館,還創了個品牌,作品也有很多人收藏。」雷國東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天帆最近的經紀工作,心羽一直都有在後頭監督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