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不熟。」辛曉白咬牙切齒地說。
「可他連覺得你有男朋友這事都主動說了,他平時不管這些的。」江文凱望著她氣得紅通通的蘋果臉,直覺這事就是有問題。
「你也知道他就是愛針對我。」辛曉白脫口說道,繼而想到不該在旁人面前說這個,連忙對岡本陪了個笑臉。「不好意思,因為我平時做事魯莽,所以經常得到總經理的批評指教。」
「你和總經理看起來像是情人吵架。」岡本揶掄地說道,顯得優雅的內雙眼眸此時倒有幾分促狹之意。
辛曉白脹紅臉,倒抽一口氣,用力地搖頭。「像總經理那種名門世家,豈是我這種小老百姓可以高攀的。」
「我自認家世一般,你覺得我如何?」岡本笑瞇了-對內雙眼眸。
江文凱默默地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漸漸地褪去。
「你不要嚇我,你條件這麼好,站到山頭一喊,鐵定有一卡車的女人想進一步瞭解你,怎麼輪得到我?」辛曉白呵呵笑著,完全沒把岡本的話當真。
「那我們就先做朋友,再來看看有沒有進一步可能。我會在台灣待上幾個月,以後如果合作順利,也會經常過來台灣。」岡本看著她的紅潤小臉,一逕笑著說道。
辛曉白對於岡本的主動雖有點訝異,但她原本就不是那種會把男生的在意當成大事的人,也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於是繼續神色自若地說道:「沒問題,我這人最喜歡交朋友了。」
「交朋友當然別忘記我。」江文凱帶著一抹淺笑說道。
「你湊什麼熱鬧啊,我們早就是朋友了啊。」辛曉白翻了個白眼,打了下江文凱的手她的舉動,讓江文凱的笑容更甚。
「你要和我競爭?」岡本故意一臉震驚地看著江文凱說道。
辛曉白一看江文凱臉上微有尷尬,立刻打哈哈地說道:「媽啊,我現在一定是在作夢,要不然就是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了。那個時空裡,沒有其他女人,大家都當我是絕色……!辛曉白的話赫然停住,因為她看到前方長廊走來的那一排儀態足以去參加世界小姐選美的女人。
「死了,茶藝課開始了,我遲到了,又要被罵了!」辛曉白驚跳起身,火速地抓起筆記本就往外跑。
「你若有興趣,我可以教你一些日本茶道的美姿美儀。」岡本揚聲對她說道。
「我可以教你關於茶葉的部分。」江文凱也說道。
「包了包了!你們兩個晚上的時間,我都包了!」辛曉白邊跑邊大聲喊道,三步並兩步地跑到美姿隊伍的最後,一臉無辜地想默默地滲入其間。
隊伍最前方穿著深藍旗袍的茶藝老師朱安儀,此時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辛曉白。
「老師好、各位同學好。」辛曉白立刻挺直背脊,揚起只露六顆牙齒的端莊微笑。
「辛小姐,你剛才對岡本先生他們說了什麼?」朱安儀推了下金框眼鏡說道。
「玩笑話,請勿當真。」辛曉白維持著笑容說道。
「所謂的禮儀就是從日常的行住坐臥培養出來的。你開這種包養的玩笑,對方怎麼會尊重你,當然只會用玩笑的心態來對待你。」朱安儀嚴肅地說。
「朋友之間不需要這麼嚴肅。」辛曉白笑著說道。
「男女畢竟不同,朋友之間的界線也是一種禮儀。」推了下眼鏡,繼續用嚴厲眼神看著「謝謝老師教誨,我知道了。」辛曉白不想多生風波,只淡淡地說道。
一群人繼續地往前走,辛曉白打直了腰桿,覺得自己像在行軍。
「不要臉,還敢提什麼包養。」蘇鈴用一種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辛曉白看著前方,等著恪守禮儀的老師回頭斥喝蘇鈴的口出惡言。
但朱安儀沒回頭,像是什麼都沒聽見地繼續往前走。
「最好各位的家人都很要臉,沒去包養任何人,否則,被罵到的人是誰還不知道呢。」辛曉白也用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蘇鈴第一個脹紅臉,因為她的父親和哥哥們在外頭都有包養的傳聞。
「辛曉白,請勿在公開場合批評別人。」朱安儀頭也不回地說道。
「老師,我建議你該去檢查一下靠近蘇鈴那邊的耳朵,它們顯然有嚴重的中聽問題。」辛曉白停下腳步,看著朱安儀的背影說道。
朱安儀驀地轉身,削瘦臉龐在雙眼怒視著辛曉白時,更顯得嚴厲。
「像你這樣叛逆無禮的學生,我還是頭一回教到。你今天不許進教室。」朱安儀提高聲音說道。
「謝謝老師有禮的指導,原來禮儀指的就是有分別心、大小眼。今天這一課,上得非常地精采。」辛曉白對著朱安儀鞠三個九十度大躬,在老師氣得渾身不停地顫抖時,她飛快轉身走向離茶苑最遠的一座小山丘,因為她不要讓任何人看到臉上的難過。
「冷死了!笨死了!」辛曉白一邊往山丘上走,一邊瑟縮著身子痛罵自己,怎麼會笨到連條圍巾都沒帶就走到這裡。
她圈著雙臂坐在山坡上那棵三百年老茶樹旁邊,遠遠眺望著山下的屋舍及小小的人突然間,她很想打電話給媽媽抱怨個幾句,順便問問媽媽最近怎麼變得不愛打電話來跟她要錢了?當真是青山安養院的環境好到讓人連女兒都不要了嗎?還是媽媽又開始談戀愛了,沒空理她?
辛曉白愈想愈悲慘,因為世界這麼大,居然沒一個人可以聽她吐苦水。
她沒有好友,因為媽媽曾經跟她的好友、好同學及社團的人借過錢。那種屈辱與尷尬,讓她至今想起仍覺得想去撞壁。所以,她從不和誰深交。當初會那麼容易地和雷天宇在一起,或許就是因為寂寞吧。只是,那樣的擁抱對她來說,總是不夠踏實的。因為她只認得她眼前的雷天宇,而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所以,她自然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明明同意了分手,卻又要在她桃花放之際,硬是上來搞破壞。
不管了,等她下山之後,她一定要積極努力地為結婚做打算。
她再也不要一個人了。至少在她傷心時,要能有個人陪伴在她身邊。
她低頭對著冰冷的雙手呵著氣,突然間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讓她皺眉抬起首頭——雷天宇正站在幾步之外。
「幹麼跟蹤我,想要簽名嗎?」她不客氣地問道。「我剛才就在那裡。」雷天宇指著更高的山丘說道「是你打擾了我的獨處。」
「我要繼續坐,所以什麼都沒聽到。」辛曉白板起臉,繼續抱著雙膝看著前方。
「待會兒是品茶課,師傅會教導你們茶葉種類及品茗過程,不要再缺課了。」他淡淡地說道,沒提起他是因為看到她剛才發生的事,才尾隨她上來的。
「蹺課又怎樣,反正我在你心裡就是個草包。」她悶聲說道。
「評茗師的考試內容會著重在你們能不能喝出茶品種類,所以一定要多熟悉課堂上教導的各類茶種,尤其是天御生產的茶。」他在她身邊坐下。
「幹麼跟我說考試內容?」她瞥他一眼,心裡五味雜陳。
他看著遠方,沉默了一會兒。原本沒打算解釋,因為他習慣命令而不是解釋,可他想起她說過他從不說自己的想法,所以勉強開口說道:「所有人都認為你跟我有關係,你考得太難看會丟我的臉。」
「你這是自作孽。」好吧,他是為了顧全他自己面子,而不是因為嫌棄她程度差才告訴她考試題目的。這種心態,她還算可以接受。
兩人就這麼無言地並肩看著前方的綠意蔥蘢,直到雷天宇指指手錶說道:「上課時間g」To」
「喔。」辛曉白起身衝向通往山下的小徑。畢竟都有人洩題了,她再考不好,豈不丟臉丟到太平洋嗎?
「謝謝。」她頭也不回地說道。
雷天宇沒應聲,自顧自地閉上眼。
這段時間,他很累。忙著替陳心羽肅清家族內賊。陳心羽父親中風多年,大房、二房、三房爭權奪利,他奉奶奶之命暗中下指導棋,替陳心羽奪取董事會股東支持。連訂婚之事都不露一點風聲,就是為了不讓二房、三房有時間警備。
這樣的他,原本沒時間來山上看辛曉白。可這麼疲倦的他,若再不能看到她,豈不太苦了嗎?
帶她上山,特意表現親暱,原本是為了讓旁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反正奶奶也知情這事了。可當傷心又怒氣騰騰的她,表態希望他別再跟她玩遊戲時,他又決定先暫時退回漠然面具之後。
只是,今天才看到江文凱和岡本對她的興致盎然,他又忍不住插手了。
他從來不是性情反覆的人,事情會變得如此,無非是因為他遇到她就老是方寸大亂。
況且他從來沒打算要放棄她,只是願意在必要時讓她離開喘口氣罷了。這樣的情緒,能跟她說嗎?
她會懂嗎?她會願意接受一定要把恩情擺在她之上的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