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兒在這裡說說行,到我們那裡,就是殺頭大罪。」
古代重士輕商,有點身份的人都不願意和商人牽扯在一起,哪像現代,會賺錢的就是王道、就是上流社會。
「所以嘍,民主可貴啊,我們還可以公開罵總統腦殘呢。」她說得得意揚揚,言論自由是多麼偉大的創舉。
胤禟輕笑,不同她爭辯。「在我們那裡生活也不全然沒有好處,尤其是有我置著。」
「比方?」
「出入有許多的奴僕跟在身旁,吃飯睡覺都有人伺候,和你說的童話公主差不多。」他合起手掌,隨意擺兩下,學魚游,意指人魚公主,那個用珍珠珊瑚裝飾整座枕園的多金小公主。
「然後呢?」她斜眼瞄他,這是……勾引?勾引她想要好吃懶做的腐敗心理?
「不愁吃、不愁穿,生活無憂自在,閒時逛逛街、買買東西,心情不好罵罵下人、打打奴婢,樂了,找個戲班子來府裡吹彈奏嗚;憂了,找艘舟子湖邊戲水;悶了,擺宴請人熱鬧熱鬧;煩了,關起門生事鬧房,愛做啥便做啥。」
「聽起來很變態。」嘴上這麼說,可她大大的圓眼睛盈滿笑意,以打人為樂,清朝的人權問題應該拿出來好好提伐一番。
「可變態得讓人挺愉快的,是不?」他笑著湊近溫柔,頭往她肩膀一靠,很偉大、很聖賢的九皇子向她撒起嬌來。
「還有呢?再說來聽聽。」
「我們那裡的蔬果沒有農藥問題,什麼肉類都可以安心吃,不必擔心這個病、那個病,我們的雞蛋不必強調生鮮有機,因為找不到沒機的蛋,我們喝的是最純淨的山泉水,我們的茶葉沒有農藥殘留問題。」
「嗯嗯,聽起來生活環境挺好的,可是……」她歎一口誇張的氣,眉頭皺起,睛滴溜溜轉幾圈。
她的「可是」把他的心吊起,他才不讓她有機會嫌棄,連忙再接再厲的說個不停。「事實上,我有想過,我們的房屋設計很不錯,獨獨廚房浴室比不上現代化設備,我打算回去後,把這裡的廚房浴室給搬過去,圖紙都打印下來了。」
「哦。」
她點頭,沒搭話,於是他決定加碼。
「我有一個很大的庫房。」這一下,還怕打不中她的死穴?
「裡面裝什麼?」果然,她的眼睛閃兩下,推開他的頭與他面對面,臉上寫看「我非常聽興趣」。
「金元寶、銀元寶,古玩珍品,珠釵環珮,上好的綢布……應有盡有。」
「可以把所有的元寶通通搬出來,堆成一座山讓人爬爬嗎?」她真想知道爬金山銀山是什麼樣的滋昧。
「如果你想要的話,沒問題。」他的「錢山」要是認真堆起來,說不定她還沒有足夠的體力爬。
「可以把金釵玉簪插滿頭,像賣糖葫蘆的拿桿子那樣嗎?」
「你不怕腦袋重的話,有何不可?」她也可以把玉鐲金訓串成串,掛在身上當衣服穿。
「能把那堆布裁成幾百件衣服,一天換三套嗎?」
溫柔越問越認真,讓他以為她就要說:選我、選我、選我,選我和你一起踏上歸鄉路。
「那有什麼問題,只消一句話。」
胤禟眼底閃過得意,如果不小心喜歡上一個貪婪女人,只需要做一件事──賺錢、賺錢、賺一大堆讓她數到手軟的錢。
那樣的話,你不但可以留住她的身,她也會把你的身放在她的心臟中心點。
「愛新覺羅·胤禟。」溫柔坐直身子側過身,與他面對面。
「怎樣?」
「你講一堆挑逗人心的話,是想拐我穿越到清朝嗎?」她眉彎眼瞇,笑得花枝亂顫。
他沒有迴避她的問題,勾人靈魂的鳳眼對上她的靈活大眼,笑得她的心一跳一跳。
「如果我說是呢?你去不去?」
她歪著頭認真看他,腦袋裡轉過千遍萬遍小說裡面的情節和對話,緩緩地,嘴角綻放出一朵魅惑人心的笑靨。
第7章(1)
那天,溫柔沒有點頭,即使她被胤禟的笑迷得神魂顛倒、意識虛浮。
在愛情的開端,通常是一方先對一方做試探,如果對方表現興趣缺缺的模樣,自然會堰旗息鼓,退回朋友界線,以保住兩人的面子。
但胤禟有著霸道的皇子性格,他並沒有就此放棄。
在試探失敗後,他改弦易轍,直接拉起她的手說:「溫柔,我愛你,我要迎娶你為妻。」
她的心狠撞三下,凝視他,一瞬不瞬。
她本是棵千年不開花的老鐵樹,對於愛情不僅是被動,還經常存看看笑話的心態,她常說:如果愛情不是一種笑話,我怎麼會這麼可笑地長大。
愛情……哈哈!
她母親瞎眼,愛上了一個虛偽男人,那男人也瞎眼,不曉得自己招惹的是良家女,一條無辜又無奈的生命於焉誕生,她無力阻止父母親的愛情,至少可以阻止自己發傻。
因此在偶像劇環繞的時代裡,她把愛情當成世界上最大的笑話。而醫生說:天天一大笑,可延年益壽,所以她看笑話,但不相信笑話。
可明明是那麼好笑的事,從胤禟的嘴裡說出來,硬是帶出誠懇認真,她想嗤笑一聲,撇撇嘴說:「別演,要看韓劇請轉四十三台。」
他沒耐心等待鐵樹開花,他會拿農藥、用化學肥料、用基因工程,直接催出她的怒放。
所以在求婚不成一後,他把告白拿出來。
「我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喜歡你,比身旁的女人多喜歡一點,直到那次上夜店,知道自己已愛上你,愛到不想放棄。」
上夜店?
她記得那次胤禟在網路上看到「撿屍大道」這個字眼,對PUB產生濃厚興趣,恰巧顧鎧焄許久不見的大學同學邀他在那裡見面,於是她開車送他去,因為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她便在附近的咖啡廳抱著幾本穿越小說,等他玩夠。
誰知道才一次,他就愛上了那種空氣中瀰漫著瘋狂因子的地方,他說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著他的心跳聲,一陣強過一陣,加上酒精的催化,那樣的刺激讓他血脈責張。
他想邀賀彝羲再次經歷,但賀彝羲好靜,哪會願意,最後只好由她陪他一道。
她沒光顧過PUB,但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於是她特地穿上了小可愛、小短裙,到場後,長外套一脫,立刻融入情境。
那時她畫了淡妝,本來就長得不差的她加上一點妝、穿著幾分清涼,男人見到她,就像獵槍遇見狼,槍……上膛。
幾個男人在她身邊跳舞,她有點尷尬,卻也罵自己放不開,來這種地方還裝聖女,連她都要鄙視自己,索性對大家笑一笑,退開。
可瞄準獵物的長槍怎麼捨得讓野狼離開射程,她一走,馬上有男人尾隨其後,請喝酒、搭訕、要手機號碼,他們無視胤禟的怒眼,在這種地方,沒有位尊位卑,端看一身狩獵本事,看誰比誰放得開、誰比誰臉皮厚並且勇敢。
從她下去跳舞開始,胤禟就因為那群男人的眼光而發怒,再聽見他們用暖昧口氣對她說話,那個火蹭地直竄上腦門,他粗魯地抓起長外套往她身上一包,摟住她的腰大步往外走。
她滿頭霧水、不明白他的火氣從何而來,他抿直了唇不說話,不管她怎麼逗,他都滿臉臭。
她歎氣問:「你不是喜歡PUB嗎?誰招惹到你?」
他沒回應,扭開頭,連她都氣上了。她聳聳肩,當他更年期提早發作。
那個晚上,他氣到睡客廳沙發,以茲懲罰,可她壓根沒被懲罰到,反而一人獨享雙人大床,一夜無夢到天明。
隔天,他好了,她也不追究。
她想不透,為什麼那件事會讓胤禟突然發現自己愛上她?
對上溫柔滿眼疑惑,他出聲說:「我受不了別的男人把眼光放在你身上,受不了他們靠你太近,受不了他們對你說輕佻的言語。」
只有他的女人他才會這樣惡霸,自那刻起,胤禟明白,不管是不是穿越、不管兩人之間有多大差異,在他的心底,溫柔已經是不能被分割的那部分
「可是在PUB,你不也對其他的女性做同樣的事情?」她反問。
「所以,任何女人和男人逢場作戲我都無所謂,就你不行,你是我的,那些動作言語或表情,只有我可以做,聽懂了沒?」
幾句話,她聽明白他的意思,可她要怎麼回應?痛快點頭說:好,我跟你回古代,成為你的妻子。
別傻氣了,他不過把她關在豪宅一個月,她就悶到想吐,到古代,女人是要被男人關上一輩子的。
所以,她只能裝死,不捅破這層窗紙,他們就還是朋友、還是老闆與秘書。
拉出笑臉,溫柔回話說:「聽懂了,你想表達你是個很霸道、佔有慾很強的主子。」
她的顧左右而言他讓胤禟氣悶,她那麼聰明,怎麼可能聽不懂,她是在拒絕,用委婉而模糊的方式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