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連夜色都變溫柔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所以你也要像這次一樣別放開我。」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
白雪白親了他的唇,代替回答。
「跟我說你那些我不知道的過去,那些黑衣人和一年前的事情有關嗎?」她在心底琢磨。
「沒有,那是我另外一件任務。目前我只知道這批人是黑聖母的手下,但為了什麼而來,暫時還不清楚。」他也一併解釋了黑聖母的背景身份。
黑聖母,前CIA情報人員,蘇聯解體前,在蘇聯武裝軍備中曾是戰略火箭軍的軍兵種元帥。
戰略火箭軍掌握著令人生畏的蘇聯核武器庫,是蘇聯的戰略部隊。
真要說,他和黑聖母並沒有交手過的紀錄,唯一確定的是,他養父和養母接任務時,曾和那人的組織有過接觸,現在除非天使能找出其中的關聯性在哪裡,要不然實在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麼對他開槍,兩個在法國坎城逍遙的老人家接到他的長途電話時也很意外。
第7章(2)
「這麼說來,這個黑聖母是雙面諜?」
「不錯,他不只販賣兩國消息給對方,也做軍火生意。」軍人走私軍火,長期和黑道勾結的陋習自古皆然,並不奇怪。
白雪白咋舌。
「也因為這樣,蘇聯解體後,他失去免死金牌,CIA的高層下令對他進行全面通緝追殺,那麼多年過去,追殺令至今還有效。」可見美國人對他有多咬牙切齒了。
「這麼神通廣大的人,應該是流亡到別的國家去享福了吧?」流亡的賓拉登也是妻妾成群,享福不斷,更久以前的伊美黛夫人不也是。流亡,通常只是個名詞,對這一類的人來說,實質上的傷害反而談不上。
「據消息,他人在巴西,依舊拿不法生意當營生。」習慣謀取暴利的人就像吸過鴉片的人一樣,一旦上癮,就離不開了。
他的話證實她的想法,她就說嘛。
「所以我們要怎麼辦?」
關飛天自負的笑道:「以不變,應萬變。」
白雪白覺得他那笑法不討人厭,「所以你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
她沒再追問,可真的什麼事也不會有嗎?
那麼家裡的兩個男人為什麼卻如臨大敵的樣子?
三天過去。
這三天,白雪白的生活還是照過。
只是在每天固定的街頭執勤、開紅單、偵辦案件以外,內勤的工作增加了,為了迎合上司得名次記獎勵的要求,訂績效計劃,值班受理民眾報案及長官督勤,戶口查察,每天一輪忙下來,能準時下班就要偷笑了。
白雪白忙,關飛天也沒閒著。
他慶幸她不在家,不用被改建房子的噪音荼毒。
他是那種行動力強悍的男人,改建草圖剛出爐,他從國外請來的專業工人也同時抵達,經過溝通,工程很快動了起來。
「就照這樣去做,需要什麼材料儘管去訂,這裡交給你了。」
工頭是個大鬍子,為人爽快,當然,他也喜歡作風明快的老闆,全無二話,點頭開工去了。
關飛天在外面站了一下,正想轉身進去,卻看見一個男人慢吞吞的打開他家大門,踱了進來。
他拎著海軍陸戰隊的背包,看見關飛天也沒太多表情,只是痞痞的勾動嘴角。「我聽獅子說你這裡需要人,就來了。」
「你不是在泰國?」
「任務結束,暫時沒事做,我想這裡離泰國很近,不用四個小時的飛機就可以到,所以就來看看。」男人四處打量屋子。真是破舊呢。
「那就進來吧。」
到了晚上吃飯時間,關飛天向白雪白介紹的時候這麼說了。
「Tyr,中文名字叫關飛行,我弟。」
「弟弟?」
她端菜的手猛然一抖,一道菜差點就餵了地板,幸好關飛天動作快,穩穩的接過去,解除一場危機。
這幾天家裡進進出出的男人多了去,那男人除了身材夠高,此外毫無特色,一張普通的臉,不是她要以貌取人,是真的普通到讓人過目即忘的那種地步。
可是,弟弟?
關飛天的過去她有很多不明白,現在、往後,恐怕都時時得抱著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驚的態度才能繼續跟他走下去。
會不高興嗎?
剛開始認識的時候,真的比較無法釋懷,這男人,悶葫蘆似的,問什麼,答什麼,再來就別想聽到其他無關於那個問題的事情。
其實就算連他的生辰年月,家裡有幾口人,交過多少女友都知道了那又怎樣?
他們兩人將彼此視為唯一,那就好了。
愛一個人會讓人改變很多既有的觀念,她是離不開他了。
「白小姐。」
「叫我雪白就可以。」她的手有些油膩,這樣伸出去也太不禮貌了,沒想到對方不在乎,重重的握了下才放開。
「雪白,我對健康膚色的女生最有好感了。」把妹招數很熟練的使出來。
「男人不是都喜歡皮膚白皙的女生嗎?我沒辦法,每天到處跑來跑去,皮膚就這麼黑,已經認命了。」關飛天的弟弟啊,那得對他親切點。
「把你臉上的東西拿掉,自己人別玩那一套。」關飛天靜靜說了句,阻止弟弟越往她傾過去的身體。
「不是要吃飯了,再去洗臉很麻煩的。」關飛行動動唇,扯扯嘴角,不是很願意。
老哥,你也太不上道了,存心破壞他把妹的Fu。
「我們家的規矩是飯前一定要洗手,也順便把你的臉洗乾淨了再來。」關飛天堅持。
「臭規矩那麼多,誰訂的?」我們家?很耐人尋味的話。關飛行心裡暗忖。
「是我啦!」白雪白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
易容嗎?世上真有這麼神奇的技術,好想看喔,可是,人家一臉排斥,她還是不要討人厭的好。
「你?煮飯的歐巴桑哪來那麼多規矩……喔,你幹麼打我?!」話還未竟,腦袋已經被人呼了重重一個巴掌。
安分看戲並偷吃菜的天使眨了下眼睛。嘖,這下應該很痛。
把未來的嫂子當煮飯黃臉婆,這小子有得是苦頭吃了。
「關飛天,你打我?」
「我的拳頭比你硬,而且我是你哥哥。」強詞奪理的兩人顯然系出同門。
「馬的,你不過就比我早讓老海德賽收養那麼一天,就拿哥哥來壓我?早知道就不跟你姓了!」孤兒的他最早是跟院長姓,後來被收養,小小年紀崇拜起關飛天來,堅持不要跟海德賽姓,也因為這樣,他雖然是異國人的臉孔,卻有一個很中國的姓氏。
「不然,出去分個高下。」很久沒把這小子電得金光閃閃,他恐怕已經忘記哥哥是要用來尊敬的。
「誰怕誰!」
兩人互相拎著對方的領子,就要出門去,戰事一觸即發——
家裡是養了兩隻蠻牛嗎?白雪白搖了搖頭,卻轉過來用清脆的聲音對著天使說話。「你寫過悔過書沒有?」
「那是什麼東西?從來沒有。」天使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麼她要問這個,不過既然她問了,他當然竭盡所能的回答。
「兩千字應該不多。」她摩挲著臉。
兄弟倆停在那裡大眼瞪小眼,其實分明是想聽聽白雪白到底要說什麼。
「是不多。」天使笑得很純潔。
「在我們這裡打架的人一定要寫悔過書,而且……」她揚起長睫,表情認真。「一律用中文書寫。」
好……狠的絕招。天使只有這一個念頭。
悔過書,別說兩千字的繁體中文字,就一個字,對這兩個大傢伙都是難題。
兩個臉紅脖子粗、前一秒揪團要去幹架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秒便互拍對方的領子,還很假的揮了揮看不見的灰塵,回來了。
「打架是野蠻人的行為。」關飛天已經很有怕老婆俱樂部會員的資格了。
白雪白笑了,像花兒綻放。
識時務者為俊傑,還不算沒藥醫。
等白雪白再回廚房去端湯的時候,關飛行用手肘碰了碰他哥哥。
「我以後要稱呼她什麼?」他向來聰明過人,一點就通。
「嫂子。」
「唔。」
就這樣,關家住進了第三個男人。
夜深了,白雪白從樓梯上下來,大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只見另外一扇門內洩出的燈光。
一到晚上,幾個男人總會聚在一起討論,至於討論什麼,他們從來不說。
他們不說,她也佯裝不知情。
她走出家門,走進月色。
隨意的找了個地方坐下,聽濤聲、看螢火,這些微小的幸福都能讓她得到一種筆墨無法形容的滿足。
從屋裡走出來的關飛天一走下簷廊的階梯,看見的就是沐浴在溫柔月光下的她。
月光瑩白,在月光下的白雪白靜謐的閉著眼,夜風撩起她的頭髮,她就像在畫裡的女郎。
「出來吹風也不會帶件外套。」
他靠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反握住他的,慢慢握緊,「我喜歡吹風。」
她知道來的人是他,他的味道,他的氣息,即使他走路還是無聲,但是一靠近她,就能感覺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