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沉聲提醒。
「對了,典秘書,下午我姊姊會過來一趟,麻煩你準備夏威夷咖啡。」如果夏綠露那個女人沒再迷上什麼奇怪的新嗜好,他記得她最喜歡夏威夷咖啡。
「是。」典銥水微微愣了一下,記住他的交代。
就說總裁這個人冷歸冷,其實心很細,一個大男人記得姊姊愛喝什麼咖啡,代表他真的很在乎這位親人,也展現出他性情中的體貼。
如果總裁不要老是見一個愛一個,一天到晚跟不同的女人約會,說不定他會是個很棒的情人跟老公呢!。
望著夏獠沃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後,典銥水張口吃掉整個章魚熱狗。
唔……好吃!
回想著總裁剛才那直勾勾盯著假小章魚的視線,她便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下午三點,一名身著亞麻布料洋裝,上頭染著艷色夕陽的女人翩然來到。
只差一頂草編帽!
典銥水心裡突然冒出這句話。
只差一頂大大的草帽,她就有種彷彿來到夏威夷的錯覺。
不過,服裝上有著度假般的傭懶氣氛,不等於其他一切也是如此。
第2章(2)
當典銥水端著兩杯頂級夏威夷咖啡,敲門後進入總裁室,馬上發現眼前正是一場駭人的風暴。
「身體是我的,我想怎麼做是我自己的事!」
在她視線左側那名原本有如夕陽的女子,已化身成熱辣辣的烈陽,此刻正火力全開的猛開炮。
「如果牽扯到另一條生命,就不單單是你個人的事。」
她視線右側的冷傲總裁,一張臉黑得跟他身上的西裝沒兩樣,雙臂環胸,全身上下彷彿燃燒著陰森的地獄之火。
這個男人跟中午要她準備夏威夷咖啡的男人是同一個嗎?
「反正我今天過來只是先通知你一聲,不是為了徵求你的同意,這一點你最好要搞清楚。」
「姊,拜託,別胡鬧,更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好嗎?」
「我沒有胡鬧!」夏綠露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拳,氣憤地咬牙低吼。「本來以為可以從你這裡獲得支持,看來是我想錯了!」
典銥水的頭一會兒轉向左邊,一會兒轉向右邊,來來回回,簡直比看網球比賽還費勁。
阿娘喂,他們碰面應該還不到五分鐘,就可以吵成這樣?實在、實在……令人好想趕快腳底抹油,先閃再說!
經過早上的教訓,典銥水這次把咖啡放在離兩人有點遠的位置,以防萬一。
「這是兩位的咖啡。」她小聲地道,微微欠身,把托盤收在身邊,準備往門外走。
儘管已背過身,典銥水仍舊可以聽到炮聲隆隆的激戰。
「姊,我們小時候都沒有得到父母的關愛,現在你怎麼能打算重蹈覆轍?」夏獠沃抿緊唇,覺得老姊的想法簡直荒謬至極。
他絕不會答應這種事,絕對不會!
「我的孩子,我會愛他,絕對不會跟那兩個眼中只有工作還一天到晚外過的人一樣!」夏綠露談到「那兩個人」時,語氣疏離且充滿厭惡。
「姊……」夏獠沃鬆開交抱在胸前的雙臂,臉色僵硬地將手撐在額頭上。
「算了,我不跟你爭,我找個人來幫我評評理!」夏綠露快速左右張望了一下,鎖定目標,視線定在那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白兔身上。「秘書小姐,不好意思,麻煩你過來一下,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我?」典銥水回過頭,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姊!」夏獠沃見姊姊已上前準備把快要走到門口的秘書拉回來,頭部傳來的抽痛頓時變得更為劇烈。
典銥水完全毫無防備,眼睜睜看著夏綠露快步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腕,轉眼間又衝到總裁面前,她一路被人拉著走,絲毫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好、好有魄力的女人啊!
這會兒,兩軍對峙的陣勢照舊,只是中間多了一個惶惶然不知所措的她。
媽呀——
「秘書小姐,我問你。」夏綠露雙手搭在典銥水肩上,亮晶晶的眼眸緊盯著她。
「是……是!」典銥水緊張地瞪大雙眼,呼吸急促,用力嚥了嚥唾沫。
原來看網球比賽一點也不費勁,總比親踏火線好一千倍,她剛剛到底是在抱怨什麼啊……
「姊,別把她弄得這麼尷尬。」夏獠沃察覺典銥水的緊張與不知所措,蹙眉冷冷的發出警告。
夏綠露深深看了一眼他焦急的模樣。
真是奇了,她這個從小沒得到什麼關愛,導致長大後對愛也沒什麼天分的弟弟,居然會關心一個小小秘書的處境?
莫非……
「身為現代女人,我問你,如果我想要獨力生下小孩,你覺得這很荒謬嗎?」夏綠露快速收起若有所思的眼神,對於他的警告根本置之不理,直接轉頭問。
秘書小姐同樣身為女人,應該比較能理解她的想法才是。
「應、應該不算荒謬吧。」典銥水回答得支支吾吾,眼神下意識瞥看總裁的神色,生怕自己說錯話。
聞言,夏綠露馬上回過頭,朝夏獠沃抬高下巴。
夏獠沃也不急躁,冷冷盯著姊姊,緩緩揚嗓。
「我反對的不是這一點。」
「那是哪一點?上精子銀行借種?還是我先做了再說?」夏綠露雙手叉腰,一項一項求證。
「都不是。」
向來只有他給人家臉色看的夏獠沃,對親人意外的包容,他俊容緊繃,下顎抽緊,回話的嗓音卻顯得十分冷靜。
「所以你認同了?」
「不。」夏獠沃深吸口氣,壓抑著情緒。「我在乎的是,你為什麼這麼任性,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暫且不論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剛剛你自己也說過,醫生告知你,現在雖然已經將受精卵放入子宮,可是因為體質的關係,小孩流掉的機會很高。」
「你沒有資格評判我,我是任性,但總比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吃飯、上床,卻從沒打算付出過真心的人好吧?」夏綠露神情冷凝,語帶諷刺。「一件香奈兒衣服就能買到的陪伴,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做這種事?」
典銥水聽得傻眼,朱唇微啟,模樣看起來又蠢又呆。
她在心底放聲哀號,天啊!她到底被捲入什麼樣的狀況裡啊?
是啦,總裁大人是花心沒錯,卻從未傷過誰的心,因為他挑的對象向來是拜金女或玩咖,雙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遊戲規則。
這一點,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停!停止!她現在想這個做什麼?
「呃……兩位……」典銥水吶吶地開口,嘴角抽搐,試圖提醒他們還有個外人在場。
「別把我說得像個冷血動物,我只是還沒遇上能讓我付出真心的女人!」夏獠沃聽見這樣的指控,先是一愣,接著冷肅著臉強調道。見姊姊又露出懷疑的眼神,他咬牙,冷冷的吐出一句,「只要遇上她,我自己會看著辦。」
他沒錯過在他說到「只要遇上她」時,姊姊快速瞄了典銥水一眼。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夏綠露聳聳肩,認為他們已經達成協議,尊重彼此,互不干涉對方。「好啦,你可能即將有個可愛外甥這件事,我已經預先告知……」
夏獠沃濃眉緊皺,「姊,拿掉它。拿自己的命來賭,只為了換個孩子,值得嗎?」
典銥水聽了,不由得一震。
「什麼拿自己的命來賭?」她看看總裁,又看看總裁的姊姊。
「其實也沒有什麼,做任何事本來就會有風險。」夏綠露聳聳肩,打算輕描淡寫的帶過。「因為我體質特殊的關係,醫生說,九十九比一的機率,借種做人沒辦法成功。」
「你別避重就輕!重點是當胎兒長大到某個程度卻流掉時,非常有可能對母體的安全造成威脅,簡單的說,媽媽有可能因為流產而造成後果堪慮的大量失血!」夏獠沃垂在身側的雙手握起拳頭,臉繃得死緊。「現在你還認為不荒謬?」
典銥水看著後來根本是直接看著她說話的總裁,渾身輕輕一顫,赫然明白,如果今天她沒有把事情「喬」好,可能攸關一條……不,是兩條人命!
這可是牽扯到人命的事啊!
確實,這件事應該提出來,大家好好討論,就算意見跟立場不同也沒關係,但至少要做到互相理解、體諒,萬一將來真的有什麼意外狀況,大家也可以商議對策或伸出援手,如果當事人只能獨自關起門來自行處理,那不是太可憐了嗎?
「嗯,那個……總裁的姊姊……」典銥水鼓起勇氣,雙手在身前交握,結結巴巴地開口。
「什麼總裁的姊姊,太拗口了吧?叫我小露就好。」夏綠露下意識想跟這位秘書小姐拉近距離,先撇開弟弟怪異的反應不說,她倒是很喜歡這名臉上總是帶著認真表情的小女人。「秘書小姐,你的名字是?」
「呃,我叫典銥水。」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水。」夏綠露馬上擅自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