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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光

  巳太一神色不變,但拳頭早就握得死緊。

  「齊知府,你身為地方父母官,自當熟知王朝律例,在邊境重城妖言惑眾和未經許可採礦冶煉,不知道哪一條罪責更重?」巳九蓮笑瞇了眼問。

  「下官……」齊人傑抖個不停。沒想到太子早已有所防備,既然如此,他當然要選擇——「邊境軍令如山,妖言惑眾可以未審先斬,而私採礦脈自然是罪加一等,哪怕是皇親國戚也難逃死罪!」

  巳太一哼笑了聲。

  「想審本將軍至少要有具體事證,審的,也得是大理寺卿。」

  做為邊境最高統帥,他擁有一些權利,可不是誰都可以審判他。

  「不,七哥,我並沒打算把這事鬧大,我只要求立刻停止採礦,關閉三座鼓風爐。」巳九蓮笑道。

  要是他有意扳倒他,那真是易如反掌,他不趕盡殺絕,那是因為他不回宮了。他要的只是礦場和冶鐵場全面停工,以降低地動造成的傷害。

  這話教巳太一微揚起眉,不懂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如果他是巳九蓮,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個大好機會。

  「七哥,咱們互不相查,我不辦你,你也別押我,你看如何?」提出再完美不過的條件,他知道巳太——定會點頭的。

  巳九蓮才剛踏出將軍府,便聽到一陣馬蹄聲,抬眼望去,竟是梁歌雅縱馬而來。

  「歌雅?」他微愕地看著她下馬跑向他。

  「你沒事吧?」她一臉緊張地拉著他。

  「我沒事,倒是你怎麼來了?」他受寵若驚,不敢相信她竟主動碰觸他。

  「我聽說七皇子以妖言惑眾一罪要辦你,所以向衛爺借了匹馬便趕來。」一路上,她就怕自己趕不及,來得太遲,只看見他的屍首。

  如今儘管他毫髮無傷地站在面前,可她的心還是跳得又慌又急。

  巳九蓮聞言,笑瞇了黑眸,但還未開口,便聽身後傳來——

  「歌雅,你以為我是個不問是非對錯的人嗎?」

  她抬眼,朝巳太一抱拳。

  「梁歌雅見過七皇子。」

  「不過是找太子一聚,商談如何安置百姓,順便問問為何城裡將地動會有兩套說法罷了。」巳太一睇著她,再見兩人牽著手,心底暗藏著心思。

  「原來如此。」梁歌雅鬆了口氣。

  「就說那些街坊說起話來總愛加油添醋,教人以為七皇子真誤解了太子,如此看來,這城裡的兩套說法,許是街坊們口耳相傳間有了誤差,還請七皇子莫放在心上。」

  「當然,既是梁將軍神諭,我自然會照辦。」

  「那麼,梁歌雅在此謝過七皇子,告辭了。」

  巳太一微微領首,就見她拉著巳九蓮離去,待兩人走遠了些,他才神色一冷,回頭看著還在廳內的齊人傑和礦官。

  真是飯捅,竟被巳九蓮三言兩語就挑撥成功道出實情!就算眼前動不了他們,他絕不會留下禍害。

  回到衛府,進了房問,梁歌雅才怒眼瞪著巳九蓮質問。

  「你到底是在幹嘛?好端端的,為什麼去管鳥絕山的礦場?」

  去將軍府的路上她想過了,妖言惑眾一事只是巳太一發難的借口,肯定是他還做了什麼惹火巳太一,才會教巳太一狠下心出手。

  瞧她美目噴火,巳九蓮嘴角輕抹笑意。

  「你擔心我。」是肯定而非疑問。

  要是沒把心擱在他身上,她根本沒必要為這件事發火,甚至還策馬趕到將軍府。

  「我……」梁歌雅一愣。

  得知消息後,她一心記掛他的安危,沒細想其他,經他這一點,她才不得不承認。

  原來,嘴裡說不信,心想著沒有餘力再愛,其實,在卸下仇恨後,那深鏤在心版上的愛戀也衝破了封印,一旦原諒了,愛意就無法再壓抑,否則她何必為他的安危惴惴不安?

  就算不想承認,她的行動也說明了一切,而他,精明如鬼,肯定也發現了。

  「歌雅,礦場的事不是我刻意惹火巳太一,而是那裡出土的鐵礦突雜著磷,一旦地動,鼓風爐一倒,那磷可能就會引發爆炸,所以我才暗中使計想讓礦場停工。」他解釋情楚,不容半絲存疑毀了她對他的信任。

  「原來如此。」她低聲喃道。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鳥絕山是地動災情的開端,要是能將礦場處置好,災害自然有可能隆到最低。

  他真的變了,不再是為自己,而是一心一意為百姓打算著。

  第二十三章 皇后的真心(2)

  「歌雅,別擔心,我只是要七哥停工,沒要查辦他。」

  「為何?」她不懂。巳太一在邊境私採礦石,是可以以重罪查辦的,這是扳倒巳太一的大好時機,他怎麼捨得放棄?

  「我沒打算回宮,查那麼多做什麼。」

  梁歌雅怔怔地看著他。原來他是真的不當太子了,可是他的行蹤已經暴露,怎麼可能留在這裡?

  「歌雅,趁著地動,我可以詐死,然後我們避到主靈谷,待時日一久,就不會有人再追查我的下落。」他早就想好了,只是不確定她願不願意同行。

  「你可願意?」

  他溫柔地握著她的手。

  那手心有些汗涅,神色有些緊張,甚至有幾分不確定,不是往日的意氣風發,彷彿將生殺大權交到她的手中,她不禁覺得好笑。

  好卑微的太子,真教她有點不習慣,但也挺令人動容的。

  「歌雅?」等不到她的答案,他有些惶恐。

  「地動之後再說。」她抿笑道。

  她心裡已有答案,但不急著告訴他,就怕一旦讓他掌握她的心,他又要恢復以往的囂張跋雇。

  巳九蓮欣喜地將她擁入懷裡。

  被抱得死緊,但她沒有半分抗拒,彷彿透過緊密的貼覆,她能感受到他的雀躍,忍不住也笑意盈盈。

  然而,一道殺風景的呼喊闖入——

  「歌雅,你的……」

  只見那剛被推開的門板又隨即關上,嗓音跟著消失無蹤。

  認出來者是秦大娘,梁歌雅紅著臉輕扯著他。

  「喂,我還有事要忙。」完蛋,待會肯定又要被大娘取笑了。

  「再等一下。」他央道。

  要他怎麼捨得,天曉得他等擁她入懷已經等了多久,再一會,再一會,他捨不得太早放開她。

  雖然至今她還沒道出她亦擁有記憶一事,但沒關係的,他願意等,等到她願意吐實,到那時候,就代表她已經把心再次地交到他的手中。

  梁歌雅無奈卻也感動,柔順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反正都要被取笑,那麼晚一點再被取笑好了。

  到了七月十三日這天,映春城南已是空無一人,一到晌午,就連城北百姓也都跑出城外,而為確定所有人都已遷出,梁歌雅還特地騎馬,隨著四大總兵沿街巡視一遍。

  眼看餘暉西照,巳九蓮騎馬湊近她的身邊。

  「歌雅,已經巡得差不多了,咱們先回城北吧。」

  「也好……」這時眼角餘光卻瞥見有人影閃過,她看過去,只見那人消失在巷弄轉角。

  「等等,那裡有人。」

  話落,她已經策馬追去。

  巳九蓮立刻策馬跟上,兩匹馬在城西一帶的巷弄裡奔馳,直到來到一條破舊胡同,突然聽到一聲哀嚎——

  「在裡頭!」梁歌雅跳下馬背,朝一處破舊房舍走去。

  「歌雅,等等!」

  奈何梁歌雅擔心有人出事腳步未停,一踏進屋內,她瞧見一名老婦倒臥在地,鮮血從她肩頭淌落。

  而一旁是三個黑衣人,其中一人手持長劍,看似不在乎被人撞見,揚劍欲奪老婦性命——

  「住手!」她拔聲喝道,抽出懷裡的短匕,身形輕巧地竄至那人身旁,短匕橫劈,那人及時退開,卻被劃開蒙面布巾。

  那人朝另兩人使了記眼色,眼看劍影砍落,石子凌空飛來,硬是震退兩人手匕的劍。

  「大膽賊人,目無王法了不成?!」巳九蓮踏進屋內,惱火大吼。

  一見到他,那三人一楞,隨即逃逸。

  巳九蓮沒打算追趕,走到梁歌雅身旁。

  「歌雅,你太莽撞了。」

  「可突然有人影跑得那麼快很奇怪,我就怕是有人意圖趁著大家撤離時行搶洗劫。」她抿抿嘴,趕忙查看老婦的傷勢,輕柔地將她扶起。

  「嬤嬤,你還好吧,我帶你去找大夫。」

  巳九蓮環顧四周。這房子簡陋得只見一張破損小桌和缺腳小椅,就算趁空城偷竊,也不該找上這裡吧。

  「別管我,你們走。」儘管肩頭吃痛,老婦仍裝出一臉無礙的表情趕著他們。

  「嬤嬤,你受傷了。」梁歌雅好言相勸著。

  「一點小傷!」

  「這哪是小傷?」見血流不止,梁歌雅乾脆扯下衣衫內裡,往她肩部簡單包紮著。

  「都快見骨了,嬤嬤。」

  老婦橫眼瞪去。

  「見骨了?」

  「是啊,得找大夫才成。」梁歌雅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那傷口子挺大的,但不至於見骨,她這麼說純粹是善意的謊言。

  「走吧,先到外頭,要是那賊人折返,可就麻煩了。」巳九蓮淡聲催促。

  他知道歌雅絕不可能丟下老婦,與其僵持,還不如趕緊將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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